《重生之華山派少掌門》[重生之華山派少掌門] - 第10章(2)

中五味雜陳。
她想,哥哥一定不知道,此刻她倒希望他離開。
因為這樣,她就不用在即將身死時,為如何支開哥哥而苦惱……
音晚指尖輕輕摩挲着陵游的字跡,嘆聲低喃:「沒有我,希望你活的更好……」
轉眼又過半月。
欣貴妃宮裡人照例將岳陽和七公主的婚服拿過來,給音晚過目。
音晚看着放下來的衣物,眼神暗了暗。
自那日岳陽和她說避嫌一事後,她再未去過他府上,可今日,她還想去一次!
太傅府。
岳陽見許久未來的音晚突然出現,不覺一愣。
可看到她臉色發白,一副病懨懨的模樣,眉頭立刻緊蹙起來。
「先生放心,我只是來送婚服。」音晚苦笑着,伸手將桌上的箱子打開,「這是貴妃娘娘讓司衣局為你特意縫製的,你試一下。」
岳陽看了眼鮮紅的喜服,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音晚那蒼白如雪的手上。
「先生?」音晚喚了一聲。
岳陽回神,忽略掉心底那奇異的情緒:「若只是此事,公主大可讓宮人送來。」
音晚聞言,心臟刺痛難忍,他這是……想趕她走嗎?
她以為多日不來,謠言不再,他不會再像之前那般不待見她。
可現在看來,是她多想了……
音晚將婚服呈到岳陽面前,解釋道:「七姐那裡也是我親自去的,先生試下吧,畢竟是婚服。」
岳陽看着她,伸手接過婚服,轉身去了後室。
不過一會兒,他便走了出來。
音晚眸光一震,愣愣地看着一身婚服的岳陽。
真的好看,這紅色極其襯他。
音晚像是魔怔了一般走上前,不住地伸出手,卻在將要觸碰上的前一刻回了神。
岳陽明明近在咫尺,可不知何時起成了她遙不可及的人。
音晚忙後退兩步,扯出一絲笑:「很適合先生,七姐試衣時也是這般好看。」
岳陽依舊不語,目光如同定在了音晚身上一般。
此時的音晚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先生,尺寸可還合適?若弋㦊合適,那就定下這件了?」音晚輕聲問着。
岳陽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有勞公主。」
音晚笑道:「如此,音晚便去貴妃娘娘那兒回話了。」
話畢,她不帶一絲留戀轉身離去。
望着音晚離去的背影,岳陽只覺心口再次牽起異常的情緒,連他自己都捉摸不透。
皇宮。
回欣貴妃的話後,音晚便回了冷宮。
在床榻呆坐一個多時辰,她手握着陵游送給她的胭脂,喃喃出聲。
「哥哥,你可知先生穿大紅色好看極了,比七姐還要好看。雖然我不能主辦他的婚事,但能見到他身着婚服我已經很高興了。」
音晚一邊說著,眼眶漸漸聚起了淚水:「希望我這條命能挺到他們大婚落幕,那之後也再無憾……」
「公主!出事了!」
忽然,阿蘭滿臉驚慌地跑了進來。
被她一嚇,音晚手中的胭脂倏然掉落在地,碎成了兩半。
音晚渾然不覺,站起身看着阿蘭:「你說什麼?」
「六皇子……」後面的話,阿蘭怎麼也說不出。
音晚看着她的樣子,好像明白了什麼,瞬間癱坐在地。

第九章兄長絕筆信

皇祠。
音晚看着孤零零躺在地上,了無聲息的陵游,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哥……哥哥,你醒醒!」她眼中一片凄涼,顫聲喚着。
音晚摸着陵游滿是血污的臉,欲幫他擦拭乾凈,可眼淚卻不斷地落在他臉上,再難拭凈。
喉間忽地翻湧起一股咸腥,她強壓下幾乎湧入喉口的血,看着阿蘭嘶聲道:「能幫我取一套哥哥乾淨的衣衫來嗎?」
阿蘭紅着眼點頭退去。
見她走了,音晚才將淤血吐出,盡數攏在袖中。
她噙着淚,幫陵游束完發。
等阿蘭回來後,幫陵游更換衣服時,一封染血的信從他身上掉了出來。
音晚一愣,將其拾起。
「吾妹親啟」四字如銀針一般刺進她的雙眼中,她顫着手將信塞進懷中。
整理好陵游的衣衫後,看着恢復整潔的他,音晚眨了眨脹痛的眼睛,竟無淚可流了。
「哥哥……」她聲音嘶啞的如同老嫗,蔥白的手覆上陵游已經僵硬冰涼的手。
音晚眼眸怔了怔,見他拳頭緊握,似是抓着什麼。
可任她怎麼掰,陵游的手就如石頭一般。
音晚眼底一熱,伏在他胸口,字字泣血:「哥哥,你安心走吧,不要擔心音晚,音晚已經長大了……」
她不知說了多少遍,凌游緊攥的拳這才裂開了縫。
裏面是一張音晚的小像!
音晚心如刀絞,才壓下去的血再次襲了上來。
她隱忍着,將血一口口吞了回去,就像吞下一把把能割開喉管的利刃一般痛苦。
音晚背起陵游,一旁阿蘭幫忙扶着。
主僕兩人帶着陵游,迎着風雪一步步往冷宮走着。
儘管音晚身軀瘦小,氣喘如垂危的病人,但她從未停下。
「哥哥,這次換音晚護着你,你不要怕,音晚帶你去母妃那兒……」
音晚又咳嗽了幾聲,恍然間,她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停下來腳步抬起頭。
音晚瞳眸一怔,幾丈外,一襲月白色長襖的岳陽直挺地站着。
銀白的雪,清俊的他,無論是景還是人都一塵不染。
岳陽看着幾乎佝僂成老人的音晚,心中莫名一顫,眼底掠過一絲心疼。
當聽聞陵游戰死一事後,他不由自主地就來了這裡。
不想卻看見這一幕,他喉結滾動了兩下,喉間有些發澀:「公主……」
音晚第一次生了想逃離岳陽的念頭,她紅着眼,卻始終沒讓眼淚落下。
她繼續向前走着,雪落在她的長睫上。
「先生,我……我要先送哥哥走,所以就不和你說話了……」
音晚沙啞無力的聲音讓岳陽心一緊,眼睜睜地看着她艱難繞過他。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幫忙,音晚突然道:「不可!先生即將大婚,不可沾染我們這污穢血氣,先生……請回吧。」
岳陽手僵在半空中,音晚的話一字字砸在他的心頭,悶的生疼。
十年來,他頭一遭被音晚拒絕。
再回神過來,那單薄的身子早已遠去,只有沒過腳踝的雪地上留下的深深腳印。
冷宮中,阿蘭將一卷破席鋪在地上。
宮中沒有人為陵游準備棺材,就連當初雲嬪去世,也只是卷着一席草席入土。
音晚將陵游輕輕放下,瞥了眼地上的破席:「去把我塌上的夏席拿來。」
阿蘭一愣,連忙搖頭:「公主不可,咱們就只剩下那……」
「快去。」音晚打斷她,執拗道。
阿蘭無奈,只得起身跑去音晚房中,
音晚忍着心間的劇痛,臉頰輕輕貼在懷中陵游額頭上。
她命不久矣,何必在乎冷暖。
只是哥哥為她付出了生命,她不能為他尋一好棺木,也不能讓他走的如此潦草。
風雪漫天,冷宮中的荒地不覺又多了一個土包。
「哥哥,一路走好。」音晚努力地穩住聲音,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能哭。
哥哥心細,若是發現了她的傷心,會走的不安心。
她跪在墳旁,看着一邊雲嬪的墳:「母妃,哥哥現在在您身邊了,他可以照顧您了,音晚……也很快會去找你們的。」
只是她不曾想,原本留給自己的墳,竟先葬了哥哥。
音晚從懷裡拿出哥哥的信,上面斑駁血跡讓她心頭一窒。

第十章沒有明日

音晚顫抖地打開信件,只見原本白皙的信紙都被染成了紅色。
她強忍酸澀,一字一句地看着哥哥所寫。
信里他一直自責,說沒有保護好自己,還說安排了人在岳陽大婚後第二日接自己離開皇宮。
還讓自己離開京城,好好活下去。
音晚眼睛漸漸被淚霧遮蓋,當看到信的最後三個字——「忘了我」時,她的手如篩子一般顫抖着,壓抑着的血再也忍不住。
「噗——!」
一大口鮮血從她口中噴了出來,濺在信和雪上。
音晚含淚凄楚一笑,眼前一黑,昏倒過去。
再次醒來,音晚就聽阿蘭在一旁哭泣。
她想抬手安慰,卻怎麼也沒有力氣。
她知道,自己怕是熬不了幾天了……
「阿蘭……」音晚蒼白唇微張,聲音微弱。
「公主。」
阿蘭連忙跪到音晚面前。
「我給你尋了一個去處,在浣衣局有個沈姑姑,你去找她……」音晚扭頭看着她,一字一句說道。
阿蘭聞言,連忙搖頭:「公主,阿蘭不走。」
音晚面帶慍色:「你若想我走的安心,就離開。」
阿蘭聽罷,再說不出一句話,她衝著音晚磕了幾個頭,這才不舍離開。
……
之後音晚便將自己關在房內,直到二月十七,緊閉的房門才重新打開。
面色慘白的她站在雲嬪和陵游墳前,平靜的眼神下是掩蓋不住的悲痛。
「母妃,哥哥,我再去見他一面,因為我熬不到……明日了。」
音晚換了一身素樸的衣服,這是她十八年來唯一一套全新完好的衣衫。
太傅府。
紅綢漫天,甚至連府外的石獅子都繫上了紅綵球。
音晚抿抿唇,垂下頭深吸了口氣,抬步跨了進去。
書房。
管家急切地走了進去:「少爺,音晚公主來了。」
岳陽聞言,寫字的手一頓,墨滴落在紙上暈花了才寫一半的字。
從那日看到音晚將陵游遺體背走後,他一直在等她來,不想足足過了近月余,她才過來。
穿過前廳,岳陽一眼就看見踮着腳簡單掛着燈籠的音晚。
他眼神一沉,上前接過燈籠,穩穩地掛在檐上。
音晚回頭看着他,聲音細小:「謝謝先生。」
岳陽手不覺一緊,緩緩道:「六皇子一事,公主節哀。」
音晚聞言,愣了片刻,而後淺笑了下:「勞煩先生還記掛着,多謝。」
她笑得勉強,岳陽卻更在意她又消瘦了許多的身子,沉聲勸着:「此處的事交給下人,公主回去好好歇息吧。」
「我答應操持先生的婚事,等這件事了,我不會再來打擾先生。」
音晚輕飄飄的聲音反而讓岳陽心緊了幾分,他不由問:「明日,公主何時來?」
然而,音晚卻沉默了。
她自顧自地一間間房貼着囍字,服用的葯幾乎已經侵蝕掉了她所有力氣,每走幾步路就想要停下來喘口氣。
可是岳陽一直在她身後,她不能停,也不敢停。
直到走到最後一間屋子,是岳陽的書房,音晚才鬆了口氣。
她停了下來,回身看着他:「先生與七姐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先生,音晚願你和七姐子孫滿堂,白首不離!」
說著,音晚笑着將囍字貼在了門窗上。
聞言,岳陽眸色深沉,卻還是道:「謝公主吉言。」
「先生。」音晚轉過身,語氣有些低迷,「我能為你做的都做完了,我……走了。」
聽到這話,岳陽的心又是一緊,再次問:「你明日幾時來!?」
音晚深深地看着他,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三月已過,她的身體已經撐不到明日了……

第十一章血染暖玉

音晚搖頭的那一瞬,岳陽覺得她離自己忽然遠了,遠到他好像再也找不到她一般。
府門。
音晚跨出門,本就無力的腳被門檻絆了一個踉蹌。
一隻溫暖如十年前的手扶住她,讓她免於一摔。
岳陽握着音晚的手臂,一手竟有餘,他詫異地看着她。
她怎麼這麼瘦!?
音晚抽回手,好像有意在躲避的眼神閃爍着。
寒風吹着她孱弱的身子,也將她的話帶進了岳陽耳中。
「至此,我與先生再無瓜葛。」
他是她的光,她追逐了十年,卻給他造成了困擾,現在她即將一人墮入黑暗。
她其實更想像陵游那樣,乾脆地說一句:對不起,忘了我。
但奈何多說已無益。
音晚不敢再看他一眼,轉身快步離開。
雪花紛飛,她逆着風一步步向前走着,遠離了一片喜色的太傅府。
望着音晚的背影,岳陽不知為何,只覺呼吸都顯艱難。
冷宮。
自從將阿蘭遣走後,整個宮裡只剩下了音晚一人。
她跪坐在陵游墳旁,手中緊緊握着岳陽贈給她的暖玉。
即便她將玉貼心口放着,那玉還是冰涼如雪。
雪越下越大,落了音晚一身,她抬眼望着天:「哥哥,我雖未看見他大婚,但我猜……」
話未說完,一口血就從痛癢的嗓子里咳了出來。
「定和我曾想像的一般美好。」音晚咳嗽着,泛紅的眼角晶瑩一片,唇角的鮮血似是沒有盡頭地流着,連同呼吸也越發微弱。
恍惚間,她好像看見了十二歲的岳陽,那個如玉一般的俊秀少年朝她伸出手,遞給她此生為數不多的溫暖。
音晚蒼白乾裂的嘴唇彎了彎,卻沒有伸出手,而是轉過頭看着站在她身後的兩道虛影。
她笑了,用盡最後的力氣喚道:「母妃,哥哥……」
「嗒——」
緊握着暖玉的手如雪砸落在地,最後一絲氣息也淹沒在放肆飄落的雪中。
二月十八。
自卯時開始,整個京城鑼鼓喧天,喜意綿延。
皇上最受寵的七公主和岳陽將在今天成婚!
太傅府。
一身喜服的岳陽站在門外,飄進台階上的雪幾乎覆蓋了他的大紅金線靴。
他都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管家頂着雪走過來:「少爺,音晚公主沒有來。」
「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嗎?」岳陽問道,語氣平淡,卻又帶着一絲擔憂。
「還沒。」管家看了眼天色,勸道,「少爺,吉時要到了,您還是先去拜堂吧。」
然而岳陽此刻卻生了不合時宜的執拗,他道:「再等等,她不來,我怕她生出什麼事端。」
話雖如此,他心中卻總想着音晚氣性大,她一直盼着參加他的大婚,若沒等她,她定會生氣。
這時,一身雪的探子終於回來了。
岳陽忙走上前,卻見他身後空無一人,墨眸中霎時蒙上一層失望:「音晚呢?」
「咚」的一聲,探子突然跪了下來。
他低下頭,緩緩將手掌打開,一塊染血的玉躺在他手中。
「公主……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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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死一般的寂靜

霎時間,周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管家眼中滿是震驚:「怎麼會?」
他目光看向前方的岳陽,他沒有動作,背依舊挺得筆直。
探子聲音發顫:「千真萬確,送飯的宮女說,音晚公主是昨日薨的,被發現時,身子都已經僵了……」
話未完,他手裡的玉已被拿走。
岳陽愣愣地看着似雪瑩白的潔玉上斑斑血跡,腦海中不斷閃過音晚那日還玉時的臉。
玉也在那日被他丟棄了,不想她竟一直留着。
昨天,她還在府中掛着紅燈籠,貼着囍字,還說著祝他和七公主白頭偕老的話,不過一天,她怎麼就可能死了!
岳陽心臟忽覺一陣劇烈抽痛,他眼角泛紅,緊攥着玉就要往外走。
管家見他神情不對,忙奔到他前面跪下:「少爺!今日是您和七公主大婚,若您此刻離開,觸怒龍顏,您和老爺都會被……!」
「任何罪責我一人承擔!」
岳陽扔下一句話就跑了出去,管家急紅了眼:「少爺!」
他趕緊朝那探子揮揮手:「快,快去把少爺勸回來啊!」
探子連忙起身追了出去。
冬日的雪卻像是要蓋住整個世間一般,京城的十里紅妝如同雪中的一朵大紅梅。
岳陽還未到府門口,被探子請出來的蕭文傑擋在了他身前。
「阿煜,你要作甚?」蕭文傑低喝一聲,「今日可是你與七公主大婚!」
岳陽視線落在蕭文傑身後的府門上,聲音嘶啞:「還請爹贖罪。」
說著,就要繞開他衝出去。
「站住!」
「老爺!」
蕭文傑和一小廝的聲音同時響起,只見一小廝滿臉急切地跑了進來:「老爺,少爺,七,七公主她……」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蕭文傑黑着臉訓斥了一句。
小廝喘了口氣,看着眼前二人壓低聲音道:「剛趙公公讓人來傳,說皇上暫緩少爺和七公主的婚事。」
蕭文傑一愣,而滿心都是音晚的岳陽竟有種卸了擔子般的輕鬆感。
「這是為何?」蕭文傑急問。
小廝回道:「小的不知,只聽說七公主逃,不,離宮了。」
他暗自抽了自己一巴掌,差點禍從口出。
公主逃婚何等大事,還不知是真是假,若說錯了話,他這條小命可就沒了。
蕭文傑臉色大變:「離宮?」
未等小廝再說幾句,岳陽已經大步離開。
皇宮。
岳陽本想去冷宮,然而半道上卻被皇上和欣貴妃截住。
手中的玉被他握的發燙,心中惴惴不安地感覺讓他全無往日的穩重。
等皇上和欣貴妃說完話,已經過了半個時辰。
岳陽匆匆去了冷宮,除了在宮門外哭泣的阿蘭,整個宮內一片死寂。
阿蘭見了他,忙跪下,哽咽道:「蕭大人。」
好一會兒,岳陽才啞聲開口:「公主呢?」
他心似一口鐘,被撞的一下下鈍痛。
阿蘭聞言,未擦凈淚的臉上又落下了兩行淚,哭道:「公主她……」
忽然她直起身子,後又對岳陽磕了一個響頭:「大人,看在公主和您的舊情上,請大人幫公主入土為安吧。」

第十三章亂葬崗

岳陽渾身一震:「什麼意思?」
阿蘭抽泣了幾聲,眼睛紅腫的跟核桃一般:「昨,昨晚兒公主薨了,送飯的宮人發現後,悄聲地就把公主抬出了宮,奴婢聽門口太監說,說……」
說著,她又大哭了起來,恨不能哭出血淚來。
「你快說!」岳陽心中一顫,語氣不覺凌厲了幾分。
「說公主被扔去了亂葬崗。」阿蘭跪着挪到岳陽面前,扯着他衣袍的一角,哀求着,「奴婢身份卑微,不能隨意進出,蕭大人,念在公主這些年對您掏心掏肺的份上,莫讓她在那兒受風刀霜劍……」
岳陽瞳孔猛地一縮,寒風都似順着呼吸灌進了心底。
阿蘭短短几句話,將音晚的境地說的凄涼透頂。
堂堂公主,居然被草率地扔去了亂葬崗,就連回皇上話的人也沒有。
他腳步忽顫,一種從高處墜落的失重感重重的壓在身上。
岳陽轉過身,步伐快而慌亂。
——「念在公主這些年對您掏心掏肺的份上,莫讓她在那兒受風刀霜劍……」——
阿蘭的話猶如春雷不斷在他腦中炸開,每一次的轟響,都會讓他想起和音晚再一起的畫面。
從前他們並肩走,而後他們長大了,他任職了,便走在了前面。
剛開始他還會停下腳步等一等音晚,然後他再未停下,留給她的背影越來越多。
岳陽攥着玉的手又緊了幾分,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幾乎要把玉碾碎。
西城外,亂葬崗。
此時雪已停,曾經一望無際的荒地被蓋上一層厚厚「白褥」。
一襲喜服的岳陽站在雪地中很是扎眼,可又與這裡的荒涼格格不入。
他如墨的眸子翻湧了從未有過的失措,泛紅的眼角似是染上了硃砂。
沒有,什麼都沒有!
一夜大雪,將這裡的一切都掩蓋了。
「少爺——」
管家帶着幾個小廝氣喘吁吁地跑了來。
雪路本就難行,不想岳陽跑到這兒地方來了,馬車又上不來,他硬是跑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找到岳陽。
「少爺,您還是快回去吧,老爺正生氣呢。」管家瞥了眼身前的荒地,雖正值白日,又不見那些殘骸,但總覺有股陰冷讓這裡的寒氣更甚。
岳陽卻充耳不聞,反而蹲下身將雪扒開,還命令那幾個小廝:「找音晚公主。」
那幾個小廝平日里也就打打雜跑跑腿,哪裡干過在亂葬崗找屍身的事,臉色都白了。
「還不快去!」岳陽怒喝一聲,全無往日溫文爾雅的模樣。
小廝們嚇得一哆嗦,也不管害不害怕,忙四散去扒雪尋人。
管家怔怔地看着岳陽旁若無人地扒着,神情怔然。
他何曾見過少爺這樣,再想起音晚,管家心裏的一絲恐懼竟化作了悲涼。
「少爺……」管家不忍地開口,「音晚公主命薄,您……」
「回去把府里所有人都叫來,另給我取一套素衣。」岳陽直接將他的話堵了回去,低沉的語氣讓人覺得他在竭力剋制着什麼。
他不能讓音晚待在這種地方,這裡比冷宮還要冷,她那麼瘦弱,會被其他人欺負……
岳陽眼眶一熱,眼前視線竟糊做了一團。

第十四章再無瓜葛

午時過半,端坐在前廳一臉慍怒的蕭文傑見管家回來了,連聲問:「人呢?」
管家擦了下額頭的薄汗:「回老爺,少爺他……」
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說,若說岳陽在亂葬崗入魔似的亂找,還要將府內所有的下人全都叫過去一起找,恐怕蕭文傑會氣的氣血逆流。
蕭文傑眉頭一擰:「說!」
「婚事暫緩且音晚公主又過世,少爺難免神傷,從宮內出來後便去散心了。」
出於好心,管家並沒有將岳陽真實情況告知給蕭文傑。
聽了這話,蕭文傑臉上的怒意才褪去了幾分,但還是滿面愁容:「婚事暫緩到也罷,只是這七公主……」
他撫着須,陷入了沉思。
早兩年前,他曾聽聞七公主宛瑤對秦奕將軍芳心暗許,但秦奕因傷卸了任,回了臨安,兩人之間的事也慢慢成了無稽之談。
皇上賜婚,七公主莫不是趁着今日逃走了?
蕭文傑心一驚,此等事若是真的,別說他們蕭家,那皇家顏面……
「等少爺回來,讓他去我書房一趟。」他站起身,面色凝重地離開了前廳。
管家這才鬆了口氣,忙打發人去拿了一套乾淨素潔的長襖,又叫了幾個小廝再去了西城外。
只是還沒等到地兒,原本留在亂葬崗的小廝背着昏厥過去的岳陽走了來。
管家一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少爺怎麼了?」
話剛問完,他才發現岳陽食指凍成了紫紅色,而蒼白的嘴角還掛着一絲血線。
見此,管家背脊一涼,岳陽若是出了事,他們這些人小命難保。
小廝一邊將岳陽放進馬車一邊道:「小的們怎麼勸也沒用,剛剛少爺突然吐了血,然後就昏過去了。」
「趕緊回去,去叫大夫!」
……
——「至此,我與先生再無瓜葛。」——
虛無縹緲的聲音消失後,岳陽驚坐而起:「音晚!」
「少爺,你終於醒了!」
才送走大夫回來的管家見岳陽醒了,差點喜極而泣。
岳陽有些恍惚的眼神慢慢清亮,然而刻骨的痛意也跟着清醒。
他眼中翻起怒意,聲音有些虛弱卻寒如冰刃:「誰將我送回來的?音晚呢?找到了嗎?」
提及「音晚」這一名字時,岳陽的心似是受到了重擊一般,疼得讓他不覺發顫。
管家眼中的喜色霎時消失:「少爺,老奴已經悄悄命人去找了,您身染風寒,還是將養着為好。」
岳陽眸光一暗,掀開被褥下了床,腳才一沾地就因無力差點栽倒。
管家忙上前扶他,卻被他推開:「備車。」
「少爺不可,老爺還有事找您呢。」管家說什麼都不肯再讓他去,他已經將去亂葬崗一事瞞住了,岳陽再一去,蕭文傑一定會知道的。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讓岳陽臉色越發蒼白,他乾澀而又通紅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榻椅上被換下來的喜服。
那日他換上這身衣服,音晚看着他,眼神中滿是想靠近卻又不得不剋制……
岳陽呼吸倏然一窒,眼底滿是悲傷。
昨天她還在,雖瘦弱,但她還在,不過才一天,他竟要在亂葬崗去尋她。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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