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很無力，雙手都在顫抖。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只知道得知孩子要拿掉的瞬間，心裏好像空了什麼。

他應該是不希望孩子生下來的，卻在這一刻感覺到滿滿的不舍。

「宴先生放心，病人一定會沒事的。」護士拿起已經簽好的協議書快步走進了手術室。

在手術室合上的那一刻，宴邵琛才慢慢回過神來，雙手緊握成拳。

麻藥退去，身上傳來的陣陣疼痛刺激着周雲蘇。

這是哪裡？她已經死了嗎？為什麼死了也會覺得痛呢？

明晃晃的燈光讓周雲蘇很是不適，下意識抬手擋在眼前。

「周小姐你終於醒了，謝天謝地，醫生說只要你醒過來，就沒有什麼大礙了！」陌生的聲音將周雲蘇的思緒拉回。

原來她還沒有死。

緩緩將手放下，看着周圍一片雪白，周雲蘇囁嚅着蒼白的唇：「這是哪裡？」

「這是醫院。」護工適時答道，一邊端着黏糊糊的補湯坐到了周雲蘇床邊：「醫生說你才小產，必須地好好補補身體呢。」

小產。

周雲蘇呼吸一滯。

她懷孕了？

下意識抬手撫上了平坦的小腹，她又有了宴邵琛的孩子？可護工的話，讓周雲蘇身體止不住的顫慄。

「你說什麼！」周雲蘇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緊緊的抓着護工的手腕：「我小產了？是什麼意思？」

一字一句，耗盡了周雲蘇所有的力氣。

被周雲蘇抓得生疼，護工端着碗的手忍不住顫抖，滾燙的湯汁濺了出來，撒在周雲蘇手上，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周小姐你冷靜一下，孩子沒了，可你還年輕，以後總會有孩子的。」

總會有孩子的。

周雲蘇大笑起來，她有過兩個孩子，可兩個孩子她都沒有保住，她…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不稱職的母親了。

眼淚順着臉頰划到嘴裏。

好苦，真的好苦。

宴邵琛，你當真太狠心了，你討厭我，所以連我的孩子也不肯放過嗎？

消毒水縈繞在周雲蘇鼻息間，裹緊被子，卻依然感覺不到一絲溫暖，直到鬢角的髮絲被汗水打濕，她才驚覺，原來不是身體冷，而是心徹底失去了溫度。

高跟鞋敲打地面發出的聲音將周雲蘇緊繃的那根弦徹底扯斷。

突兀的聲音忽然停下，一切歸於平靜。

於途看着被子里蜷縮着一團，眼底泛起一絲詭異的笑。

「雲蘇，我來看你了。」

第12章了無牽掛

周雲蘇呼吸凝滯。

被子拉開一角，於途那張溫婉的臉落在周雲蘇眼裡，只覺得無比的刺眼。

「你不要恨我，愛這種事誰也說不清不是嗎，對了，你不是一直拜託我要看你的孩子嗎，你看看這個吧。」於途從包包抽出一個文件袋，遞給了周雲蘇。

周雲蘇沒有勇氣，可還是忍不住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將文件袋接了過來。

「這是那個孩子的死亡鑒定和當時的照片，現在你可以死心了嗎？」於途字字見血，將周雲蘇最後的理智徹底碾碎。

照片中的孩子早已血肉模糊，只是一眼，周雲蘇便再沒有勇氣看下去。

「不…不是，這不是我的孩子……」照片和文件散落一地，周雲蘇抓緊被子往床角縮去。

「於途，你騙我，這不是我的孩子！」她不會再相信於途的話。

說話間，周雲蘇忽然摸到一旁桌子上的水果刀，泛着寒光的刀刃揮動起來：「於途，你把孩子還給我，還給我！」

於途笑意愈深，緩緩逼近周雲蘇，一字一句道：「周雲蘇，你的孩子已經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刀刃划過於途的手，於途下意識倒退一步，撞進一堵肉牆。

「周雲蘇，你幹什麼？」宴邵琛生冷的聲音響起，將原本緊張的氣氛瞬間凍結。

於途在聽到宴邵琛的聲音時，身體下意識僵住。

「邵琛，我想勸勸雲蘇的，沒想到她會突然動手，我的手傷的不嚴重，你別怪她，快去看看她。」於途委曲求全的模樣讓周雲蘇恨不得撕下她的偽裝。

可宴邵琛像是沒有聽到般，幽深的眸緊鎖着周雲蘇，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擔憂。

「周雲蘇，你把刀放下。」宴邵琛定了定神，維持着僅存的理智。

聽到男人冷漠而又疏離的聲音，周雲蘇眼底帶着一絲倔強：「宴邵琛，我只想知道，這十一年，你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在意過我，哪怕只有一點點？」

話音剛落，周雲蘇突然又自嘲的笑了起來，

「你不要回答我，我早該知道結果的，你若是有一點點在乎我，就不會那麼狠心，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

這一刻，宴邵琛只覺得手腳冰涼。

她都知道了，那個還未成型的孩子，是他一手害死的。

宴邵琛徒勞的垂下手，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亦或者，他的解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孩子確實是他同意流掉的。

「我真傻，過了這麼多年，我終究還是在妄想，這樣也好，沒有了孩子，這個世界上我也就了無牽掛了。」清淺的語調彷彿下一秒就會被風吹散。

了無牽掛！

那他呢？宴邵琛有些慌亂，她說過，她不要再愛她了……

伴隨着於途的尖叫聲，宴邵琛突然回神，滿目都是刺眼的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