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張生》[阿九張生] - 第1章

上官婉兒聽後眉頭皺的更深了,「這這這……唐渝特意留下她,今天又光明正大地帶着她出門,這兔崽子的心思肯定不簡單,不過這幾年,我是漸漸看不透他了。」上官婉兒有些泄氣,是真的在為張生擔心。
「你要不來杯菊花茶下下火?」張生打趣道,「一口一個兔崽子,你哥聽到了不得揍你?」
上官婉兒撇了撇嘴,扭過頭去,壓根兒就沒心思搭理他的打趣。
「在這偌大京城裡,阿九可能就像一件物品,明碼標價又或者說價高者得。可在我這裡,她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我心愛的人。」張生沉默許久後緩緩開口,語氣是少見的嚴肅和正經,「來這裡之前,我就已經大致想過一切了,做了最差的打算,也並不准備給自己留退路。我心裏清楚,這件事即使我不惜一切也未必能如願,但我依然非做不可。因為我現在覺得,人生有時候有趣的地方就在於,你明知道世界上有些事是徒勞無功的,但還是選擇去做,並且心甘情願。」
這番話說得上官婉兒心中一顫,沒想過張生還有這樣一面。當初寧肯回鄉從此做個無名之輩,也不願意在這京城攪和的人,如今要主動蹚進這渾水,為了他的心上人。她佩服張生,敢為一個人披荊斬棘孤注一擲無所畏懼,同時也羨慕南喬,竟讓張生改了原則。
「我明白了,」他早已打定主意,上官婉兒不再多言,「你有什麼打算計劃,一定要告訴我,我能幫就幫。」見張生似乎想開口說什麼,「若真的把我當好友,就不要怕連累我。你當知我性情,若是幫不上你,我才會更難受。」她繼續道,「你也放心,我有分寸。我說了,能幫就幫,不能幫我不會逞強,我記得自己的身份,我叫上官婉兒。」
「好。」張生痛快應道,「那便不客氣了。」
今天的院子自阿九和唐渝回來後氣氛就怪怪的,阿九時不時就魂游天外,而唐渝則是沒了平時的溫和,幾乎沒怎麼開口,臉色僵硬。秀兒在一旁一會兒偷偷打量這個又偷偷打量那個,本想問問是怎麼回事,勸解勸解,又不敢上前。
阿九心裏正亂作一團,方才與張生的會面突然又倉促,久久難以平靜。她擔心張生,也猶豫着現在她應該以什麼態度面對這一切。是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還是跟唐渝提幾句。可她好像明白了,這段日子在這裡過的不錯,那是她沒有做他不喜歡的事,盡着一個丫鬟的本分。像今天明顯惹他不高興了,他雖還未開口說什麼,但渾身散發的那種低氣壓已足夠駭人。可是,如何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呢,張生已經來了,她見到了,心裏已經百轉千回驚濤駭浪,怎麼可能還像之前一樣?唐渝也見到了,心中定也明白,又怎麼可能粉飾太平?但張生既敢來京城尋她,她便有了底氣。怕確實是怕的,但張生讓她相信他,她便相信,讓她等着她便等。她立刻打定主意,她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照顧好,不讓張生憂心。敵不動我不動,唐渝不開口,她也不會自找沒趣,裝傻充愣算了。
唐渝自回來後看似一直在看書,實則他一個字也沒看進去。他在努力平復心中沒由來的一股鬱結之氣,可人卻有些失控,一點兒也不由他,因此越平復越煩躁。他方才瞧着似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還能反了天去?可莫名其妙的是,他心裏就是忌憚。本想和南喬聊幾句試探試探的,或者直接來個棒打鴛鴦,他深知可以權勢壓人,也可威逼利誘,這世上有很多不光彩的手段。可他並不願意這樣做,他想乾乾淨淨的,就像南喬的眼睛一樣。在他看來,眼下他和南喬之間的相處還是比較愉快的,他想保持這種狀態。雖說可能起初讓她留在這裡有過某些嫌隙,但他覺得時間久了,那些都是可以彌補修復的。若是如今因這書生生出其他的嫌隙,定不會那麼簡單了。思前想後,他決定從書生那裡下手,這偌大的京城,一個沒權沒勢一無所有的書生,怎麼和他斗?使點勁兒攆走他就是。所以,不用管南喬,免得傷了感情。從那書生下手,便可無聲無息風平浪靜的解決這件事。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南喬喚他什麼來着?好像是……張生?模樣生的倒是挺好看的,他明日派人暗中去查查這個叫張生的。打定主意後,唐渝心中總算平靜下來,臉色緩和了很多。
「南喬,我有些餓了,想吃酸棗糕。」
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說的竟是這樣一句毫無關係的話,和往常並無分別,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阿九瞬間心頭輕了不少,「奴婢這就去做,小少爺稍等。」他既然隻字不提,那她也樂得裝糊塗,過一天算一天吧,反正如今是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清,怎麼理也不對。
這個晚上,阿九睡不着,她翻出那個小盒子,裏面裝着和張生相關的東西。翻來覆去的看了許久,心裏一會兒憂一會兒喜的。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到他呢?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第二天起的時候,比往常要遲一些,心中正着急時,發現唐渝也剛醒,神色如常,只是精神似乎不太好,是昨夜忙公務忙的太晚了嗎?還是他也有心事?
日子就這樣一如往常的過着,唐渝每天早出晚歸,阿九除了早晚伺候,白日里都挺閑的,就研究糕點,讀書練字。書上標記了不少疑難,卻沒人為她解惑,張生在就好了。
這日唐渝回來的有些早,正巧碰上阿九在寫字。他湊過去一看,不禁撇了撇嘴,「南喬,你寫的這個字要是掛起來,估計可以辟邪……」他笑了笑,「比起那寺里的符咒不會差,這麼想,好像還能省些銀子。」
阿九知道唐渝是在打趣,抿了抿嘴,瞥了他一眼,又繼續寫了幾行。
「會寫我的名字嗎?」唐渝問道。
阿九搖搖頭。
唐渝把筆拿過去,工工整整在紙上寫下唐渝兩個字,「喏,這樣,你試試。」
阿九照葫蘆畫瓢,歪歪扭扭寫得艱難,兩個字勉強成型。
唐渝看的眉頭緊皺,「嘖,你這手,還是做糕點去吧。」
阿九不在意,挑了挑眉,繼續寫了幾個,雖依舊不堪入目,但比起之前的還是好了很多,想着他回來還未進食,於是放下筆,「小少爺,還沒到晚飯時間,奴婢先給您去弄些茶點。」
唐渝點頭,等阿九走後,看着案台上畫符一樣的字,輕笑一聲,鬼使神差的把那張寫滿唐渝的紙收了起來,隨後坐下,繼續處理今天手頭上還沒處理完的公務。
天黑了,前幾日派出去的人剛才來報說有了消息。張生,邱城人,昭德十八年的榜眼,當時蕭桁對他青睞有加,可以稱得上是三顧茅廬,卻不知為何,他沒留在京城,隻身回鄉做了學堂夫子,倒是個有點意思的人。此番來京城,暫時落腳處竟然是上官府,與上官婉兒私交不錯,聽說他正在找合適的宅子,看來是準備久留了。雖說他看起來不過是籍籍無名的一介書生,可唐渝卻越發謹慎起來。能得到蕭桁賞識,又和上官婉兒稱友的人,定非泛泛之輩。他既敢來到京城,又坦坦蕩蕩的出現,心中定是有了一番謀劃。他得沉住氣,如今要做的,就是等張生出手,看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唐渝在等,張生也在等。唐渝在等張生,而張生在等蕭桁。
蕭桁離京辦事還未回來,張生心中也是有些兩分着急的,可這事急也沒用。昨日上官婉兒已去問過蕭闌,後者說大約還需兩三日的樣子。張生也不閑着,忙着熟悉京城的局勢和走向,深挖每個人的性情和背後的盤根錯節。偶爾自己和自己下下棋,磨磨性子。每次看着張生悠哉悠哉的樣子,上官婉兒就忍不住替他着急,她是個急躁的性子,實在是按捺不住。也就張生,聽她一個人吧啦吧啦念叨到最後了,遞上一杯茶,「有些渴了吧?來,喝口茶潤潤嗓子了再說。」
六月初二,蕭桁可算是回來了。在上官婉兒和蕭闌的牽線下,初三一早,張ɯd生便出門去見蕭桁了。張生出門不久,蕭闌便來了上官府,上官婉兒早就憋不住了,還沒等她開口問就一股腦兒把自己知道的說給她聽了,末了才想起來叮囑她別聲張。
「這世界還真小啊……」蕭闌聽後喝了兩杯茶才理清楚,「南喬原本叫阿九,有個心上人我是知道的。」她把那天打獵然後單獨剩她和南喬時的事也說了出來,兩人沉默了一陣,最後蕭闌拍了拍桌子,「這張生可以啊!」頓了頓,「難怪咱婉兒會和他成為知己,有眼光。」
上官婉兒白了她一眼,「可不嘛……能和你成為摯交,我可不是有眼光?」
蕭闌笑了笑,隨後好像想起了什麼來,「婉兒,不對啊……前兩年來你們家提親的人把門檻都快踩爛了,你就是不嫁。我記得那會兒我還問過你為什麼,你記得這回事嗎?」
上官婉兒點點頭,那句話大概是這輩子她說過最女人最柔情的話。

她說,「我已經遇到了這世上我覺得頂好頂好的人,只是有些遺憾,他不喜歡我,也不會娶我。可除了他,其他人都不行,所以我誰也不嫁。」
蕭闌皺了皺眉,「我還記得你說過,說他是個書生,已經離開京城了,這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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