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太女她幹嘛了？」

再一日，南宮婉向簫煢彙報最新的戰況，探子傳信說太女暗中派人截住了傳旨的太監，連人帶聖旨一起踹到了山崖下面。

簫煢聽的眉頭緊鎖，最終還是忍不住笑了一聲。

接下來的幾日，蕭家安插在西夏國的掌事舍了所有鋪子一年的盈利，才從當地的商賈手裡賒到足夠的糧草藥物支援前線。沈太傅家的謀士巧舌如簧，利用亡國的壓力，加以千名綉工和十位制瓷師傅的條件勸得西夏國王出兵相援助。

一切都很順利，只有簫煢看着賬目上巨額的支出心口淅瀝瀝地滴血。

太女死守廣陵，在斷糧五日後得來轉機，如今戰事僵持，蒙古王被攔在廣陵城外，終於顯出了幾分頹勢。

另一邊，忠武將軍沈嬙攜物資領兵增援，蕭煢清點了一下名下的軍備武器，幾乎掏了一半的家產出來。

儘管林尚書和沈將軍都篤定這不足一半的軍備甚至都多於國庫正常的儲備，蕭煢還是因着這接二連三的大出血有種捉襟見肘的窘迫。

她心情極差，蕭家名下的大小商鋪遍布全國，她之前從未清查過這些商鋪的往來賬目，更別提蕭家囤養私兵的玄宮，每日的開銷都能寫上十多頁，她更是一看到就頭疼。

如今突然支出了這麼一大筆，蕭煢躁得難以安眠，便索性找了幾本賬冊出來審查，結果一天就揪出來三本錯賬，查出了近二十人貪瀆。

那是雲逸第一次見蕭煢發火，也是他第一次踏進玄宮。

玄宮位於帝都外的雲麓山，以奇行八卦為藍圖，亭台樓宇點綴其中。

兩人共騎一馬，慢悠悠地踏着曲折的山道朝山頂的主殿走去。蕭煢一路沉默，直到天色漸晚，濃郁的黑藍和熾烈的橙紅碰撞出絕美的夕陽，蕭煢的臉色依舊陰沉，半分沒有因這美景而有所改善。

雲逸只敢偷偷瞧着，不知該說些什麼。

進入主殿，白玉鋪就的地板上黑壓壓地跪了不知多少人，他們伏在地上認真地審查着推擠如山的賬目，像是一群失了生氣的蠱人，除了紙張翻動的聲響，整個大殿沒有一絲人聲。

雲逸深知蕭家的不平凡，但第一次親眼所見，還是被這死寂的場面深刻地撼動了一下，望向蕭煢的眼神里多了幾分複雜的心疼。

「主子，我將每本賬本隨機分給了三個人審查，玄宮的賬已經查完了，並無問題。司藥局的錯漏最大，最早的一筆壞賬出現在十二年前，之後每年都多多少少短缺了一部分，加起來有七千三百四十萬兩白銀，牽涉了七十餘人，這些是有問題的賬本。」

待蕭煢坐定在大殿前的書案後，南宮婉遞來一杯清茶給她，隨後指着書案上擺好的一些賬本彙報。

蕭煢抿了一口茶水，沒有說話。

「涉案的人已經綁進了罰惡司，抄家所得補足虧空也綽綽有餘，只是……不知他們的家人該如何處置？」

見蕭煢面色不善，南宮婉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根據蕭家以往的規矩，清理門戶時總是會避免株連，但這次的紕漏着實太大，她還沒有資格去赦免。

蕭煢放下茶杯，垂眸掃了眼地上烏壓壓跪着的人，突然抬手拔了雲逸頭上的簪子，人群中的幾處鮮血噴濺，大概四五個人應聲倒地。

即便如此，整個大殿仍舊沒有一絲多餘的雜音。其餘的人安靜地埋頭於手上的工作，如同與世隔絕般純粹。

「小婉，我接手蕭家多久了？」

蕭煢隨手挑了一縷雲逸散落的長髮在手中把玩，雲逸僵直地坐着，他甚至沒有看到那些人是如何死的，只覺得身旁的女人倏然十分陌生，殿內濃郁的血腥味兒讓他頭暈，令人窒息的殺意更是讓他喘不過氣。

「回主子，今年是第七年了。」

「十二年前，也就是說，祖母還在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把手伸了出來。」

蕭煢的聲音冰冷，空洞的目光失了焦距，

「他們有足夠多的時間去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