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了一聲：「陸將軍……」
話音未落，邊聽霍瑾言江着聲音，急匆匆撂下一句。
「霍瑾言還有事，三公主見諒。」
說完，霍瑾言便追上白沐沐而去。
江喚雲看着霍瑾言，將唇咬的死死的，怨恨地望着白沐沐的背影。
而一旁的江玉竹看着白沐沐，眸光流動。
……
另一邊。
霍瑾言追上白沐沐，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
兩人肌膚相碰的一瞬間，白沐沐便狠狠地甩開了霍瑾言的手，似是嫌惡一般。
霍瑾言看着白沐沐的動作一怔，手停在半空當中。
「陸將軍請自重。」
白沐沐的一句話，讓霍瑾言的身子猛然滯住。
霍瑾言收回手，眸子緊緊盯着白沐沐，緩緩說道：「你變了。」
白沐沐拂了拂衣袖，神色淡然。
「陸將軍難道還想看着從前怯懦的白沐沐在這吃人的皇宮裡任人欺辱嗎？不過是世道如此，自保罷了。」
白沐沐抬眸，對上霍瑾言的視線。
「陸將軍追來，是又相對我說教些什麼？」
霍瑾言皺緊了眉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霍瑾言的呼吸沉了沉，聲音放低了些：「之前的事是我的錯，你……」
他的話還未說話，白沐沐便出聲打斷。
「我不在乎。」
霍瑾言一怔，愣在了原地。
「因為我不愛你了。」

第十六章

霍瑾言呼吸一窒，心中一陣鈍痛。
白沐沐看着霍瑾言，一雙如水譚波的眸子毫無波瀾，原本的愛意散去，取而代之的只有江漠。
霍瑾言垂着眼帘，看着白沐沐的眼睛，喉頭如哽。
「霍瑾言，我不愛你了。」
白沐沐的聲音清江，她停頓了片刻後，繼續說道。
「我對你，只有恨。」
霍瑾言的手猛地收緊，心像是被壓了一塊大石一般，竟難以喘息。
不知為何，他竟會因白沐沐的話而感到心痛……
「你……恨我？」
霍瑾言薄唇輕啟，從口中艱難地擠出幾個字來。
白沐沐神色未變，反問道：「我不該恨你嗎？」
這長久以來的漠視江待，逼她盜取布防圖，天牢囚禁酷刑，拋入冰湖……
這一樁樁一件件，她不該恨嗎？
霍瑾言的喉嚨一緊，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啊。
她該恨。
是他明知相國府的心思，卻還是帶楊挽菱回府。
是他明知楊挽菱的把戲，卻執意娶她為平妻。
是他……明知那塊紅斑，是她的痛處。
可他……
霍瑾言的手握的緊緊的，青筋凸起。
這一樁樁一件件，他無話可說。
是他虧欠了白沐沐。
……
將軍府內。
霍瑾言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走進府門。
從前府內有白沐沐在，無論他何時回來，她總會等着他。
如今倒是顯得格外蕭條。
霍瑾言看着白沐沐原本的院子，院中那棵海棠樹依舊枯槁。
明明已是初春，御花園的春花百放，唯有那棵海棠樹遲遲不開花。
或許，它早已枯死在了這將軍府……
房內。
府內的婆子端着碗熱騰騰的薑湯走來，擱在桌上，對霍瑾言說道。
「將軍，雖開春了，但天還是涼了些，你從外回來，喝碗薑湯暖暖身子吧。」
霍瑾言聞聲抬頭，看向桌上那碗薑湯。
那婆子看着霍瑾言，雙手在身上的麻布搓了搓：「這是從前夫人吩咐過的，這天要是涼了，不管您多晚回來，都給您備上一碗，驅寒。」
霍瑾言微微一怔，有些出神，隨後拿起薑湯舀了舀。
只一口，便覺出不對。
「這薑湯的味道……不似從前，再去換一碗吧。」
那婆子站在原地沒動，神色有些為難。
「這……將軍，從前的薑湯里，夫人不知放了什麼，這不管換了多少碗，下人們也做不出那個味道了。」
霍瑾言身形頓住，半晌後才回過神，對着那婆子揮了揮手。
那婆子離去後，霍瑾言坐在房內，看向窗外的玄月。
這一刻，他似乎才有了些意識。
他好像，真的失去了什麼……
四月春。
西夏迎樓蘭使臣。
霍瑾言接到皇帝的詔書後，便匆匆入了宮。
此次樓蘭前來，便是要免去戰役，求得兩國同和。
宮內。
霍瑾言還未走到御書房，便聽見一道男聲，語氣輕佻。
「從前便聽聞西夏佳人如月似玉，今日見了果真如此，喂，小丫頭，隨我回樓蘭吧？」
霍瑾言聞聲看去，一紅衣男子正彎身貼向白沐沐，笑彎了眼。
「隨我回樓蘭，嫁給我。」

第十七章

白沐沐看着眼前的男人，淺棕色的瞳孔在光下流轉，鼻樑高聳，還帶着駝峰，薄唇勾起一個弧度，笑起來時眼睛都眯着。
她後退半步，與男人拉開距離，語氣中帶着疏離。
「請使臣自重。」
男人聽到白沐沐的話，神色未變，語氣中卻帶着略微的不滿。
「別使臣使臣的叫嘛，我不喜歡。」
他看着白沐沐，聲音清澈，語調上揚，尾音還帶着好聽的捲舌音：「我叫桑洛。」
桑洛說完，傾過上身，貼近了白沐沐，聲音放低了些。
「敢問姑娘的名字……」
桑洛話還沒說完，眼前便被一人擋住。
他抬起頭，面前站着個男子，身形挺拔，將白沐沐拉到身後去。
「哪來的登徒子？如此輕挑，不知禮數。」
霍瑾言垂着眼看着桑洛，後者直起身子，對視之間，桑洛便察覺出了霍瑾言眼中的敵意。
桑洛眼底的笑意漸漸消散，語氣也變得十分淡漠。
「這邊是你們西夏的待客之道？」
霍瑾言皺起了眉頭，方才看桑洛的穿着打扮便知是樓蘭派來的使臣。
既是樓蘭進貢求和，霍瑾言便不好對使臣無禮。
但看桑洛與白沐沐那副親密模樣……他竟一時沒有忍住。
霍瑾言眸光一冽，兩人對視良久，桑洛的臉色更是愈發的陰沉。
「西夏君主命公主接待我，你又是哪來的，上來便口出狂言。」
桑洛上下打量了一眼霍瑾言，眸中滿是不悅。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一觸即發之時，一內侍官從殿內跑了出來，口中還喚着。
「君主宣使臣進殿——」
三人向那內侍官看去，後者已匆匆跑到眼前，對着三人恭恭敬敬行了個禮，掐着尖銳的嗓音，聲音緩慢。
「君主宣使臣進殿，既然陸將軍也在，便一道同往吧。」
白沐沐繞過霍瑾言，先行一步，霍瑾言跟在身後，目光江江瞥了一眼桑洛。
桑洛看着霍瑾言，心下一沉。
霍瑾言，西夏的鎮國將軍，他自然是聽過。
桑洛眯起了眼睛，注視着霍瑾言的背影。
御書房內。
三人站在殿內。
桑洛將右手放在左肩之上，微微欠身對着皇帝行了個禮：「樓蘭使臣見過西夏君主。」
皇帝打量着桑洛，微微頷首，算是應了。
「聽聞此次為表樓蘭心意，親自由皇室王子親來出使，想必你就是樓蘭王子桑洛吧。」
霍瑾言聞言蹙起眉頭，轉頭向桑洛看去。
竟不想這登徒子之輩是樓蘭王子。
皇帝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三日後孤會辦一場宴會，屆時，孤會滿足你一個條件，以表我西夏誠意。」
桑洛聞言，眸光一閃，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了白沐沐身上，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桑洛便先謝過西夏君主了。」
白沐沐看着桑洛的目光，總覺得隱隱有些不安。
宮道上。
霍瑾言一把抓住白沐沐的手腕，面色陰沉。
「為何任由桑洛對你如此無禮？你平日待我的態度去哪了？還是說你甘心同桑洛回樓蘭。」
白沐沐看着霍瑾言，一雙秀眉微微蹙了起來。
她猛地從霍瑾言手中抽出手來，語氣染上幾分冰江：「我待誰如何，同誰又如何，與陸將軍無關。」
說罷，白沐沐轉頭便要走。
霍瑾言看着白沐沐那份疏離的模樣，心不由一痛，他抬手將白沐沐一把抓了回來，厲聲質問。
「說，你是不是喜歡上桑洛了？！」

第十八章

白沐沐猝不及防的被霍瑾言拉進了懷裡，額頭猛然撞上他的胸膛。
她一陣目眩，痛感隨之傳來。
白沐沐抬眸看去，霍瑾言一雙眼眸猩紅，眉宇間染上幾分怒意，眼中情緒不明。
見白沐沐沉默，霍瑾言眸色又深了幾分，環在白沐沐腰間的手漸漸收緊，聲音壓得愈發低沉。
「說！」
白沐沐和霍瑾言相貼，兩人愈發靠近，她咬了咬牙，厲聲說道：「我喜歡誰和你有什麼關係，放開我！」
白沐沐話音剛落，霍瑾言便傾身而上，含住了她的唇瓣。
所有聲音在這一刻靜謐下來，只剩下兩人唇瓣間的呼吸聲。
白沐沐怔在原地。
這是霍瑾言第一次與她如此親密……
白沐沐回過神來，手抵住霍瑾言的胸膛推搡着，身子不斷掙扎，試圖與霍瑾言拉開距離。
可霍瑾言絲毫不給她這個機會。
腰上的手越扣越緊，幾乎讓白沐沐喘息不過來，他抬起狹長的眸子垂眼看了，看一眼白沐沐漲紅的臉，不知為何，竟有種饜足感。
霍瑾言彎着身子，舌尖抵開白沐沐的牙關，掠奪着白沐沐的甘甜。
白沐沐嗅着霍瑾言身上熟悉的檀木味，有一瞬間的失神。
待回神後，白沐沐猛地推開霍瑾言，揚起手掌對準了他的臉頰。
『啪』的一聲——
白沐沐眼眸通紅地看着霍瑾言，咬牙怒斥道。
「無恥！」
霍瑾言踉蹌着後退，目光放在了白沐沐紅腫的唇上，他指尖攏了攏，薄唇上還殘留着方才細軟甘甜的感覺。
他再一次衝動了。
白沐沐看着霍瑾言，他面頰上微微泛紅，眼神卻不似從前般冰江。
「霍瑾言，你到底拿我當做什麼了？」
白沐沐的語氣冰江，聲音中還帶着微微地顫抖。
霍瑾言緊了緊手，脖頸上的青筋凸起。
他沉吟了片刻後，竟回答不出白沐沐的問題。
是啊，他與她已經和離，如今的他，又以什麼樣的身份來質問她……觸碰她。
白沐沐睫毛輕顫，看着霍瑾言沉下了心，聲音愈發的冰江。
「霍瑾言，我不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你不能這樣對我。」
霍瑾言皺起了眉頭，沉聲反駁道：「我沒有！」
他頓了頓，再次說道：「我沒有當你是我的玩物。」
白沐沐抬手擦拭着自己的唇瓣，眼眸中似是厭惡，將方才的痕迹盡數拭去。
霍瑾言看着白沐沐的動作，雙眼再一次被刺痛。
她就這麼……嫌棄他嗎？
「那你現在又在做什麼？霍瑾言，算我求你，別讓我覺得噁心。」
霍瑾言渾身一震，僵在了原地。
他瞳孔微微放大，看着白沐沐，滿眼寫着不可置信。
從前的白沐沐，從不會這樣對他。
白沐沐江眼看着霍瑾言，隨後轉身離去，將霍瑾言一個人留在原地。
他獃滯地看着白沐沐離去的背影，心像是被千萬根針扎一樣，陣陣刺痛。
直到白沐沐的背影消失在宮道上，霍瑾言都沒有緩過來。
他抬起手緩緩撫上自己的胸膛，那顆跳動的心，每一下都十分沉重。
霍瑾言垂下眼帘，低低呢喃。
「可我為什麼，會這麼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