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少會哭，這麼久了，也只有在第一次奪冠時見她流過淚。

白芷沒有說話，不同意也沒拒絕。

於是葉承安便推着她沿着花壇慢吞吞的走着。

菊花的清香幽幽的散發著，融進空氣里，滲入鼻腔。

白芷在這片靜謐中緩過了情緒，眼眶裡那一點點的濕氣也消散。

剛剛的激動來源於葉承安糾纏不休的死纏爛打，讓她徹底從回憶里的那個少年與眼前的男人割裂開來的痛苦，。

凌晨兩點，路上偶爾有車子飛馳而過。

沿着花壇走了一圈，腳步聲漸漸的停了下來。

白芷先開口了：「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聊的了，請回吧。」

近乎冷漠的語氣讓葉承安摸不着頭腦，他用了兩年的時間都沒有想通，為什麼白芷執意要和他分開。

葉承安將輪椅的駐車剎車放了下來，走到白芷身前蹲下。

「有，我有事問你。」

薄薄的路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染上冰一樣的堅毅。

他沉聲問：「你為什麼要離婚？」

白芷凝望着他，半晌反問：「你愛過我嗎？」

他們結婚了四年，離婚了兩年，現在才來問這個源頭性的問題。

葉承安答不上來，避重就輕：「我願意養你一輩子。」

白芷笑了，嘴角噙着譏諷，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在諷刺葉承安。

「你連愛我都說不出口，我們又為什麼要生活在一起？」

聲音依舊沒有起伏，甚至音量都不曾上揚一分。

「我沒了工作，沒了雙腿，回去繼續看着你和蘇音卿卿我我嗎？葉承安，你要我落魄噁心到什麼程度？」

在這寂靜的廣場上，帶着迴響的話語字字砸在了葉承安的心上。

他表情瞬時凝固，如鯁在喉。

愣了半晌後，葉承安才訥訥地說：「我跟蘇音，那些都是誤會。」

等了許久，卻是等來一個並不重要的解釋。

白芷垂下了目光：「不重要了。」

她與他之間，在兩年前，一切的維繫都斷在了那道傷疤里。

捂上手腕，那些疼痛後知後覺的湧進了身體里。

白芷鬆了剎車，擦過葉承安。

「我們之間已經互不相欠，我沒了你，照樣過得很好。」

第二十三章
葉承安眼睜睜看着，白芷目不斜視的從他身邊越過。

她現在的輪椅是電動的，比起當年需要人推的那種，方便很多。

操作上也更加自主，能夠做到不需要他人的幫助。

望着她的背影，葉承安心裏悶悶的鈍痛。

「我們回到以前那樣不好嗎？」他的聲音藏不住顫抖，「我只是想承擔一點我的義務。」

那緩緩移動的輪椅聞聲停了下來，白芷並沒有回頭。

「你對我沒有什麼應盡的義務。」話語順風入耳，「救你這件事我沒後悔過，重來一次也是一樣。」

白芷嘆息般的說：「只是，這一次，我可能不會愛你了。」

先愛的人總是要卑微一些的，她總是不由自主去遷就被愛的那一方，因為她只想讓他開心。

卻不知道，這樣不對等的感情是走不長遠的。

就像他們這一段中道崩殂的婚姻，流失在了一灘血泊里。

就這樣吧。

說完，白芷重新將手桿往前推，朝着深淵般漆黑的門口，步履不停的前進着。

葉承安就這麼蹲着，看着她消失進了俱樂部里。

門鎖落下的聲響如同直射的箭，穿透了鼓膜。

忽然之間，他覺得自己好像不了解白芷了。

那個從來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堅定跟隨着他的少女，已經變成另一個人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

葉承安茫然着，愛情有那麼重要嗎？愛情又是什麼呢？

他抬起手摁在了胸口的位置，那裡痛的讓人想要落淚。

山城的日出比其他城市要早，金輪從山尖上慢吞吞的爬出來。

《星辰》職業聯盟賽事開幕式，準時在山城體育館開始。

體育館中心，兩邊是比賽用的電腦設施，而選手們比賽的場景會投放到館**的大屏幕上，供粉絲們觀看。

本賽季一共三十支隊伍，由往期的積分排名開始從左到右依次站在台下。

第一是去年的奪冠的MGD，第二是MilkyWay。而從預選賽里脫穎而出的三支新隊伍，因為還沒有積分，也沒有人氣，念到名字的時候，甚至零星的呼聲都沒有。

摘星身着銀灰色的隊服，站在隊伍的最旁邊。

賀冉在白芷的身後，臉色不好，不僅因為粉絲，還有葉承安的事。

昨天白芷在工作室呆了一整天，又回歸到了當時剛剛接到摘星的樣子。

冷靜的瘋狂，無聲的恐怖。

賀冉眺目望去，MilkyWay在隊伍的另一端，看不到人。

升完旗，主持人邀請選手們落座，一一展示自己的遊戲角色。

白芷是教練，不能上台，只能依照禮儀小姐的指示，去到教練席。

正走着，身旁竄來一個不速之客，紅色的隊伍亮眼奪目。

「喲，這位教練真是身殘志堅吶。」男人摸了一把自己的短胡，「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來參加殘奧會的呢。」

白芷充耳不聞，教練之間的素質，也不是一概而括的。

男人得寸進尺：「摘星戰隊？這幾屆聯賽真是越來越不行了，什麼野雞戰隊都能……」

隨着「砰」的一聲，男人陡然摔倒在地。

嘴角青腫，赫然是被一拳毆打在地的。

而在男人的身側，是緊捏着拳面色難看的葉承安。

第二十四章
事發突然，幸好他們已經走到了觀眾席下，被露台擋着，粉絲們沒有關注到剛剛的意外。

瞿時業面露怒色：「你們俱樂部沒有提醒你，出門記得漱口嗎？」

男人掙扎着起身，面色不善，正要發火，主辦方立即上前警告。

按理賽場上出現暴力行為將會被處罰，瞿時業和男人心知肚明。

再者男人理虧，二人不甘不願，假惺惺哄過主辦方後，臭着臉分道揚鑣。

瞿時業嘀咕：「什麼人啊，嘴巴真欠。」

他剛結束完公司里的事務來體育館，本想來為自家選手加油助威什麼的，結果一來卻看見教練先被人欺負了。

接着，他轉向白芷：「你沒事吧？」

轉頭的時候，瞿時業意外的在白芷身後看見了葉承安。

這人，莫非剛才也看見了場景？

看着瞿時業發愣的樣子，白芷也回過頭，見到是誰後又收了回來。

「幸好沒有處罰，不然咱們白乾了。」她又問，「事情解決了？」

瞿時業聳聳肩：「嗯，公關部和技術部已經到位了，等會回去你過目。」

白芷移到了教練席，說：「你弄好就行。」

「行，」瞿時業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道，「他怎麼回事？」

不用想就知道他說得是誰，白芷抬起頭看向大屏幕：「不知道。」

屏幕里遊戲角色一個接着一個蹦了出來，還遠遠沒到摘星。

余光中，葉承安依舊站在那裡，眉頭是一貫的皺着，眼睛微垂。

白芷重新將心思放在屏幕上，關注起各個選手來。

葉承安低着頭，緊握的拳頭悻悻鬆開。

他想起了以前青訓生的時候，他們進來得晚，天賦卻強，被人嫉妒是常事。

白芷身世不好，常被欺負。

葉承安性子暴，見不得霸凌，一個一個的替白芷把吃過的虧全給補了回來。

那幫欺軟怕硬的裝可憐去告狀，葉承安後來也沒少被基地懲罰。

可是現在，就像白芷說的，——她真的已經不需要他了。

葉承安心口就像是被醋從頭淋到尾，酸澀難言。

這時，瞿時業蹭了過來：「周教練。」

葉承安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神不算友好。

他還惦記着瞿時業把白芷抱上私家車的那檔子事。

瞿時業是個自來熟，他也知道葉承安不怎麼愛社交。

但是上一次兩隊聚餐，葉承安吃到一半就沒人了，他還沒怎麼問到些秘密，現下好不容易有點時間，不得抓緊機會再套點近乎。

瞿時業沒話找話聊：「去年MilkyWay搭檔組失利，今年是不是進步了點？」

現在MilkyWay的最佳搭檔的遊戲角色，一個給了蘇音，一個給了夏有銘。

不過兩人配合越來越差，去年竟然打出了二小於一的場面來。

葉承安只是睨了瞿時業一眼，這麼明顯的套話，他怎麼看不出來。

於是他淡淡應了一聲，轉而提醒：「摘星打進積分賽不容易，注意一下隊內成員的心理狀態。」

話外本意是想讓瞿時業關注那個心懷不軌的小子，可沒想打瞿時業大為贊同。

瞿時業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點頭，嘴裏嘀咕：「我怎麼沒想到再招個心理醫生？」

見他陷在了自己的世界裏，葉承安抬腿想走。

腳尖剛離開地面，接着便聽見瞿時業自顧自的說：「正好給小意看看病。」

第二十五章
那離地的腳掌倏時又落了回去，葉承安的手扣在了瞿時業的肩上。

「你說給誰看病？」

肩上的大掌力道驚人，瞿時業是個身驕肉貴的少爺，這麼一抓肩胛骨都覺得快碎了。

他「嘶」了一聲，頗為震驚：「你做什麼？」

顧不得上解釋，葉承安就這麼扣着人托到了無人的安全通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