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不多一會兒，屋裡又傳來一聲暴喝：「你這個孽障，是你害了你娘，我殺了你！」
一聽這話，蒼明瑤大驚，「糟了，快救輕輕姑娘。」
然她話音剛落，丫鬟一身是血的跑了出來，「老爺瘋了，老爺殺了姑娘。」
危鄴皺緊眉頭，讓屬下進去看。
很快屬下將那何成拖了出來，對危鄴道：「那位姑娘被他捅死了。」
蒼明瑤沉下一口氣，轉頭埋進危鄴懷裡。
那何成真瘋了，嘴裏一直念叨着：「我十八娶親，二十歲去當兵，一走十五年，回來時滿身傷病，父母皆亡，夫人給大戶人家當粗使養大女兒。我升了官，卻丟了軍權，被發配到此嚴寒之地，但總算一家團圓，可天不遂人願，夫人又一年就病了。我在戰場上無數次倒下，咬着牙站起來，為天下太平而戰，為百姓安穩而戰，可到頭來得到了什麼，我不甘我不甘。」
危鄴冷嗤，「你休要為自己的罪孽找借口了。」
何成抬頭看向危鄴，繼而大笑起來，「比起陸大將軍，我又有何不甘，畢竟他養的兒子都不是他的！」
「閉嘴！」
「他為江山社稷出生入死，而坐擁江山的人卻強辱了他的夫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字字誅心
何成笑得癲狂，或許在他為給夫人治病殺第一個人的時候，他就已經瘋了。
他瘋就瘋了，卻想要所有人都瘋。
他大聲嘲笑危鄴：「你母親被他強辱，還被威脅，若是尋死，便殺陸府所有人。你母親只能忍着，忍着，卻不想懷了你這個孽種。哈哈，你大概不知道有多少次，你母親以刀刃對着腹中的你，她想殺了你。」
危鄴瞳孔緊縮，「閉嘴！」
「你不敢聽？」何成笑得直不起腰來，「你危鄴有什麼不敢的？」
「閉嘴！」危鄴低喝一聲。
何成一下收斂笑容，轉而露出兇狠之色：「你母親苦苦撐着，終於等到你父親回家，可他又能怎樣，不過是兩夫妻抱着頭痛哭。你是皇家血脈，他們不敢動你，只能把你生下來。你以為他們愛你么，不，他們看你的時候只有厭惡和屈辱。你叫危鄴，可你真的姓陸么，你有什麼資格為陸家報仇。你以為你是無辜的，呵呵，你的親生父親殺了陸家上下幾十口，你倒不如先殺了自己，畢竟你也是兇手！」
危鄴身子晃了一下，「不，我父親是被肅平王陷害的，我只要還他清白……「
「別自欺欺人了，肅平王不過是拿了一份假的證據，你以為那人不知道？不經三法司會審，沒有驗證證據，直接誅殺滿門，這分明是他的計謀，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不知道？」
何成說完，一轉頭看向蒼明瑤，死死盯着，「若我沒有猜錯，你是蒼明瑤吧？」
蒼明瑤皺了一下眉，「你怎知我？」
「有人給我傳信，讓我殺了你。但近日來，我只關心夫人的病，還沒來得及着手這件事，不想你竟直接來了我家。」
「誰？誰讓你殺我？」蒼明瑤忙問。
何成瞳孔縮起，「五年前，你弟弟隨老侯爺西征，在雁歸城，我見過你弟弟，那真是少年英姿啊。」
蒼明瑤心下一緊，定定看着何成。
「可惜，少年一心報國，卻被他的國君殺害了。」
「什……什麼意思？」
「當年皇上還是四皇子，皇位本與他無緣。當時的太子是先皇后所出，品行端正，心懷百姓，為很多大臣支持。他狼子野心，構陷太子，害太子被先皇拘於東宮。彼時皇上突發急症，這位四皇子帶京郊大營包圍皇城，不許其他大臣進宮探病。這樣十餘日，先皇轟逝，他拿出一份詔書登基。登基後，即刻下令斬殺了太子、太子妃及東宮所有人，然太子卻秘密送走了一位侍妾，那侍妾已經懷孕。這位侍妾在幾位太子舊臣幫助下逃到漠北，不久生下一男嬰。皇上這些年一直在找尋這個男嬰，四年前發現這男嬰竟然在北征軍里，而老侯爺本也是先太子舊臣。皇上讓老侯爺交出這個長大的少年，老侯爺幾次抗旨，引起皇上不滿，猜忌他已經生了謀反之心，自然北征軍也就成了叛軍。」
何成說到這裡，沉沉嘆了口氣，滿眼悲痛：「北征軍皆是好男兒，在戰場上從未怯敵，用命搏殺，保國土不被侵犯，保百姓平安。北金兵強馬壯，北征軍以血肉之軀與他們對峙，竟也絲毫不輸。然為何突然在一個月內，不，應該說是短短几天內全軍覆沒，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蒼明瑤忙問。
「因為軍中有內奸，私通北金，在北征軍中種了一種疫病，這種病只會讓將士們頭暈無力，戰鬥時沒有戰鬥力，當時軍中糧餉跟不上，大家只會以為是餓的。以這樣的狀態與強壯的北金將士廝殺，結果可想而知。」
蒼明瑤聽到這裡，不由疑惑道：「你為何知道的這麼清楚？」
何成聽了這話，卻像是聽到了一個很大的笑話，笑得前仰後合，最後跌坐在地上，「我怎麼知道，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就是那個內奸！」
「你？」
「老侯爺，陸大將軍還有我，我們曾一起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他們都信任我啊。陸大將軍不知道，那封與北金勾結的信，是我臨摹他的筆跡寫的。老侯爺信我，所以我能自由出入軍營。可這是我願意的么，不是，皇上命令我的，我若不從，便是抗旨不遵，他要誅我九族。」
危鄴氣怒之下，一劍指向何成，「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么？」
何成怔了一怔，「北征軍三萬將士。」
「還有我陸家幾十口人！」
「我也是被迫的啊。」何成看向危鄴，眼神一冷，「你憑什麼氣憤，憑什麼拿劍指着我，害死他們的是你的親生父親。」
何成想到什麼，又看向蒼明瑤，哈哈大笑：「更好笑的是，你不顧世俗禮教和和這個孽種在一起，卻不知你弟弟是被他父親害死的！」
「閉嘴！」危鄴大喝一聲。
何成笑着長嘆一聲，「真好，我終於都說出來了，這便解脫了。」
說著，他起身朝危鄴的劍撞去。
危鄴不及收回去，一下刺穿何成胸口。
他噴了一口血，仍舊笑着，抬頭看向危鄴，「你的養父母恨你，親生父親嫌惡你，所有人都想利用你，你……真可憐。」
說完這句，何成頭一歪。
危鄴踉蹌的後退一步，同時劍也拔了出來，血猛地噴出，濺到他臉上。
蒼明瑤震驚過後，轉頭看危鄴，見他左臉沾着血，那猙獰的傷疤，那兇狠的樣子，她不由竟顫了一顫。
「危鄴……」
危鄴怔怔的看向蒼明瑤，嘴唇顫抖，「怎麼辦，他殺了你弟弟，而我是他兒子。」
蒼明瑤搖頭，「跟你沒關係。」
「你會厭惡我。」
「不會的。」
蒼明瑤上前，想抱一抱危鄴，但卻被他推開了。
「我身上有血。」
「我知道，我們先回家吧，我幫你洗洗。」
「洗不掉的。」
「怎麼會？」
「除非我把全身的血放干，一滴不剩，這樣才能幹凈。」
「……」
蒼明瑤上前一步，危鄴後退一步，她再往前，他仍後退。
風突然颳了起來，他盯着她，眼神慢慢變冷，而後笑了笑。
「總有一天你也會恨我的。」
「不會。」
「你和他們又有什麼不同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不是我心狠，是你心狠
蒼明瑤追出去的時候，危鄴已經騎馬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