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也溫賢寧》[岑也溫賢寧] - 第5章

他們是從郊區進城,而溫賢寧是從溫氏集團直接過去,比他們還要早到一步。
選的是一家私人醫院,陸言遇在裏面有認識的人,所以路上就打了電話,安排好了一切。
岑也被放到移動病床上往裡推,溫賢寧緊緊跟在旁邊。
許修和陸言遇也亦步亦趨跟着,兩人想要說話,但看着溫賢寧的表情,又都不敢開口。
好在醫生給岑也做了一系列檢查之後,說其他都還好,就是頭上的傷口需要縫針。
岑也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此時領口那一塊連帶着肩膀處,還有後背靠上一點的地方,已經徹底被血跡浸染。
烏黑的秀髮亂糟糟地披在肩頭,黑、白、紅三種顏色形成鮮明的對比,刺激着每個人的眼球。病房裡的氣氛接近凝滯,就連處理傷口的醫護,都不自覺地放輕了呼吸,生怕一不小心踩雷。
縫針的過程中,岑也大概是被痛醒了,眼皮顫了顫,然後睜開來。
她下意識的抬手就想摸頭上,溫賢寧抓住了她的手,低聲說:「別動,在縫針。」
岑也聽到他的聲音,好像才反應過來,他也在這裡。
但她表情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獃獃地看着溫賢寧。
她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怎麼了,整個人看上去怪怪的。
舒年站在病床的另一側,看她這副樣子,頓時嚇得要哭,「小也,你還好嗎?還認不認識我?」
岑也這時又轉向她那邊,眼珠子動了動,終於說了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她叫了舒年:「年年。」
還好,她還認識自己。
舒年激動不已,緊緊的抓着她的另一隻手。
而溫賢寧沉默着,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說什麼,能說什麼,除了陪着岑也,好像什麼也做不了。
他心疼,但更多的卻是懊惱,惱自己沒有保護好岑也。
至於許修和陸言遇兩個人,前者還好一點,畢竟他沒有幫顧明月什麼找打手。
至於後者……陸言遇現在恨不得跪下來以死謝罪。
等到岑也縫完針,陸言遇硬着頭皮走上前,「二哥,二嫂……」
溫賢寧:「出去。」
他的聲音並不高,但陸言遇卻被嚇得一個激靈。
病房裡的溫度驟降,讓人有種身處冰天雪地的刺骨感。
他們認識溫賢寧這麼多年了,深深地明白,此刻溫賢寧越是冷靜,後續的怒火就越是旺盛。
至於會燒死幾個,那還真不好說,但陸言遇肯定是第一個。
他試圖再為自己解釋幾句,許修卻瞧着溫賢寧已經耐心全無,連忙上去把陸言遇拖了出去。
到了門外,陸言遇沖他嚷嚷:「你拖我出來幹嘛?」
許修白了他一眼,「我不想你在裏面被二哥打死,那樣會嚇到二嫂。」
「那我不解釋清楚,待會二哥出來了還是會打死我啊!」
「嘶……你怎麼就這麼蠢呢?!」許修一臉的『你沒救了』。
岑也只是一時懵了,又不是傻了。
溫賢寧一時半會也不會離開她,所以等岑也反應過來之後,應該是會為他們說好話的。
這件事上,除了岑也本人,誰去說好話都沒用。
旁人勸得越多,陸言遇只會死得更慘。
被許修教育了一頓,陸言遇總算腦子清醒了些,他靠着牆,垂頭喪氣地:「那我現在就等着嗎?」
這種等死一樣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許修淡淡道:「你也可以去顧家,把顧明月給綁來。」
陸言遇嘴角抽了抽,「那還是算了吧。」
顧明月雖然可恨、該死,但這件事也怪他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再者,他要是真把顧明月綁了來,就等於是跟顧家撕破臉了。
他家老爺子向來不喜歡樹敵,到時候非得罵死他不可。
而且顧明月一女的,他也不好意思對一女的下手。
過了沒多久,處理完傷口的醫護人員離開了。
又過了一會兒,舒年也出來了。
看到他倆還站在門口,舒年問道:「你們怎麼還沒走?」
陸言遇看了病房一眼,又抓了抓頭髮,問她:「二嫂怎麼樣了?」
「生命危險肯定沒有,但是這精神上……就不好說了。」
舒年現在還不知道他們跟顧明月的關係,只感謝剛才他們救了自己和岑也,所以說話還挺客氣的,「你們也不用守着了,都先回去休息吧,她有老公守着,應該用不上我們。」
許修和陸言遇對視了一眼,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對舒年訕訕笑了下。
舒年趕着回去給岑也拿換洗的衣服,所以也沒有跟他們過多交流,揮了揮手就先走了。
……
病房裡,岑也雙手抱膝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單。
溫賢寧站在床邊,欲言又止。
大概是舒年走了10分鐘左右,岑也才抬起頭來,看着他,溫溫淡淡的說:「你忙的話,也先走吧。」
「岑也,你現在怪我嗎?」
「不怪啊。」岑也搖搖頭,飛快地回答,「我沒有怪你,這件事和你又沒有什麼關係。」
她其實更多的是不知道怎麼面對溫賢寧,因為整件事,都是由於她的執念才會發展成今天這樣的。
溫父、溫母、岑岩東還有自己,都不無辜。
整個局裡,只有溫賢寧是無辜的。
他從不曾做錯什麼,對付岑岩東,都是為了自己和他的父母。
岑也說:「我真的沒有怪你,剛剛醫生不是說了嗎,我沒事了,只要好好休息就行,我不會亂跑的,你不用擔心我。」
她越是這樣說,溫賢寧的心裏就越是如同蟻噬,「我希望你能怪我,岑也,你也應該怪我。」
岑也聽完居然笑了,「你真的好奇怪啊,上次說喜歡我發火,這次又說希望我怪你,我都懷疑你有自虐傾向了。」
她表現得很輕鬆,好像被砸了一花瓶,又被縫了十幾針的人不是她。
可她的內心明明是害怕的。
尤其剛才兩人對視的時候,她的眼神閃爍且猶疑。
溫賢寧在床沿坐了下來,也不說話,就那樣盯着她,一直盯着。
岑也一開始是不跟他對視,後面慢慢抓緊了床單,到最後,她的情緒終於被徹底看穿。
她害怕,她想哭,但對着溫賢寧,她覺得自己連哭的資格都沒有。
「對不起……」
三個字像是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聲音啞到極致,眼眶驟然泛紅,裡頭蓄起晶瑩的液體。
她的身體開始發抖,如同秋風中的殘葉,搖搖欲墜。
溫賢寧想要伸手抱抱她,但手伸到一半,卻又僵住了。
五指一點一點收攏,動作機械般緩慢,彷彿攥緊的不是那隻手,而是自己的那顆心。
他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體會到心如刀割的感覺。
哪怕是當年顧明珠拒絕了他,又從南城離開,他都沒有這麼難受過。
岑也此時此刻的姿態是拒絕外界一切的,他明明就在離她半米遠的地方,但岑也不想撲到他的懷裡。
溫賢寧盯着她頭上的紗布,有一塊地方已經被血跡染紅。
剛才醫生縫針的時候,他就站在邊上,每一針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不知道岑也有多疼,但他很疼,比岑也更疼,那些針彷彿是從他的心上穿過去,又穿回來。
後面岑也哭了,但哭過一陣之後,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溫賢寧等她睡熟了,才從病房裡走出來。
許修和陸言遇都靠在外面的牆上,一看到他,兩人立馬站直。
溫賢寧也不說話,只往走廊盡頭的窗戶走去。
走到那之後,他站定,微微偏頭,卻又不是看他們,只嗓音低沉地問:「有煙嗎?」
剛才他從公司趕過來,走得急,煙放在了桌上沒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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