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三生情難終是》[大夢三生情難終是] - 第1章(2)

堪堪接住了這一劍。
「錚——」
越水劍震得嗡鳴不停。
霎時,我只覺五臟六腑皆被震碎,喉間湧上腥味,吐出一口黑血來。
我壓**內劇痛,對姜承邑說:「快走!」
否則顧南樽一來,他便死定了。
姜承邑看了一眼我,一咬牙遁光離去。
我稍稍鬆了一口氣,以劍為撐,屈膝跪地,抹去唇角的血,一雙手還顫抖不已。
若換做其他劍,約早與姜承邑一同被削成兩半了。
夜色之中,一道雪色身影踏月而來,廣袖長袍飄逸而舞。
似那九重天上來的仙人。
風祁劍嗡嗡地飛回他身後。
我收回目光,鬆了握劍的手,抱拳悔道:「師尊,弟子無能,未能擺脫那魔修的挾持。」
顧南樽走來,我看着他的雪色長靴在我身前停下,又捏着我的肩扶我起身。
我抬頭去看他,見他也在看我,只那黑黝黝的眸冷得像冰。
他的聲音亦冷得像雪。
「桑黎兒,你究竟是被挾持了,還是被那魔頭蠱惑,動了凡心?」
我自知,方才我擋劍所做之事,哪裡逃得脫他的眼。
可我沒想到他竟會誤以為我喜歡姜承邑。
我自是不能說出自己是魔族,張了張唇又合上,我想要否認卻無從開口。
顧南樽冰雪般的眸隨即燃起了怒火。
「桑黎兒,你可知動凡心的後果?」
我沉默着。
此時那捏着肩的力道幾近捏碎了我的骨頭。
若不是我知顧南樽一心向道,都差點以為他在吃醋了。
顧南樽鬆了手,甩袖離去,聲音更冷。
「執迷不悟!回宗門後自行去思過崖領罰!」
……
回到崑崙,我便被關在了思過崖。
崖中的石洞中,唯有一張石床與一處寒潭,刺骨的寒氣非得時時運功才能抵禦。
大師兄林青來看我,給我送了一床被褥。
我感激道:「多謝師兄。」
林青卻猶豫着開口:「師妹,你喜歡的不是師尊嗎?為何此次會與那魔族一起……」
我一時呆了,隨之苦澀地笑。
原來我慕戀顧南樽,人盡皆知。
那顧南樽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呢?
我在崖中待了數月,即便每日都在運功抵禦嚴寒,也覺身子冰做的一般。
顧南樽只來看了我一次。
他那雙淡漠無塵的眼看向我,淡淡問:「桑黎兒,你可知錯?」
我只能苦笑,反而問他。
「師尊明白愛一個人是什麼感受嗎?」
顧南樽淡漠的語調未變。
「男歡女愛,不過是些無用的東西,易亂道心,妨礙修鍊。」
可你前世,卻娶了公主為妻。
我張了張唇,聽見自己的聲音已然沙啞:「那師尊如若有一天娶妻,會因為什麼?」
顧南樽背手而立,衣袂翩飛似仙人之姿。
「天道讓我娶,我便娶。」
我看那挺身而立的背影,喉間澀然。
所謂天道,又為何物?
我曾經無法想像,若有朝一日顧南樽娶了妻,而那個人卻不是我的話,我當如何。
後來我身心切實地體驗了一回,知曉了那般心如死寂的痛楚。
我狠狠捏緊了掌心,紅着眼直視他的目光。
「師尊,動了的凡心,即便思過崖的寒潭再冷,也凍不住了。」第4章「執迷不悟!」
我第一次看見顧南樽那如冰雪的臉上露出如此怒容。
他呵斥我後便頭也不回地離了這思過崖。
我扯了扯嘴角,大抵是露出了一抹很醜的笑。
半月後。
我正運功抵禦嚴寒,睜眼時便見一道雪白身影,長身而立。
顧南樽走到我身前,眼中無慈悲。
「有弟子尋到了姜承邑的蹤跡,你同我一起前去。」
我一怔,破了功,寒氣霎時湧上四肢,凍得我止不住地發顫。
我並未來得急說上什麼,便被顧南樽帶着,很快就到了燕歸山。
這裡是魔修和仙修地界分割處。
尋路的弟子指了指前方:「師尊,前方那座不見日光的山頭便是那魔頭的藏匿之地。」
山中只一間破敗的木屋,充斥着魔氣。
顧南樽帶着我們走到屋前。
忽地,狂風大作,墨一般濃稠的魔氣煙霧般升起,化作一道禁錮的陣法。
「我倒不知我一介名不見經傳的魔修,還要勞煩仙君如此興師動眾前來討伐。」
姜承邑現出身形,幾月前的傷勢已然好了。
在他身後,是幾位魔族老修士,此陣法便是幾人合力所布下。
我心中焦急無比,用口型對姜承邑說:「快逃!」
可姜承邑用眼神告訴我「無事」,這傻子,竟真以為自己能困下顧南樽!
我懸着的一顆心揪緊着,着急的想要開口趕他走。
可話還沒出口,顧南樽朝我看來一眼,我便被封住竅穴,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也動彈不得了。
我一時驚駭不已。
就見陣法之中,修為低的弟子皆頭暈目眩,跌坐在地。
顧南樽依舊青松般站在原地,看向姜承邑,目中有殺意。
「你在此設下陣法,是想困殺我,還是想趁機帶走我的弟子?」
姜承邑不答,顧南樽冷笑道。
「蠱惑人心、暗中偷襲,魔族之人,靜做些下作之事。」
雖早知顧南樽他對魔族的厭惡,可此刻聞言,我的心還是一緊。
姜承邑大抵也被激得起了殺心:「仙君說得對,我就是這般小人,兩者我皆要不行嗎?」
話落,我看到顧南樽皺起了眉。
心中頓時不安大躁,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只見顧南樽拔劍一揮。
就見那漫天的漆黑魔氣迅速被一道劍光斬盡。
頃刻之間,陣法破。
結陣者遭到反噬,皆受了重創,重重倒在地上,吐出濃稠的黑血。
「你哪一樣都做不到。」
顧南樽的聲音冷漠,一步一步走向姜承邑,睥睨着看他,白衣翩躚,不染一絲塵土。
姜承邑受的傷最重,動彈不得,唇下皆是血,怒目而視。
「呵,你顧南樽,又算什麼好東西?」
風祁劍嗡嗡地響,似迫不及待地要出鞘弒魔,可顧南樽未出劍。
反而看向了我:「桑黎兒,今日為師要你親手除魔,以守道心。」
話落,我繃緊的身體倏然一松,也能開口了。
我面色慘白,捏緊了拳不肯上前:「師尊,我做不到……」
要我親手殺死姜承邑。
我怎麼下得去手……
顧南樽的臉色更沉,眸中冷意似寒刃一般刺向我。
「你就如此不願傷他?不過一面之緣的魔修,究竟予你下了何咒?!」
我不知如何開口,只得咬緊了唇保持了緘默。
就在這時,我手上的越水劍忽地開始顫動,我一驚,死死抓住越水劍。
分明我未催動劍刃,可它卻失了控制。
下一瞬,那越水劍竟直直帶着我朝姜承邑刺去!
我急忙想要鬆手,卻被顧南樽扣住了手腕。
他冰冷聲音響在我耳邊:「刺下去。」
我紅了眼,我怎能眼睜睜看着好友死在面前。
那不就同上一世一般了嗎?
不可以……我不願再看到那般場景,身邊人一個一個離我而去。
半息之間,我甩開了顧南樽的手。
催動了已經五年未曾用過的「奼女天魔大法」。
周身被黑霧環繞,散去時一席雪衣化為紅衣。
劍身與姜承邑只在毫釐之間,我硬生生用另一隻手接住了那一劍。
靈劍無法噬主,越水劍嗡鳴一陣後生生停住。
我從那明鏡一般的劍刃上看清自己的模樣。
髮帶被燃為灰燼,一頭青絲下,赤紅的雙瞳,眼尾延伸出一道黑色魔紋,似那淬了毒的曼珠沙華。
我看向顧南樽,他那素來淡漠無塵的眸中是從未有過的錯愕。
小弟子惶恐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魔!魔女!黎兒師姐竟是魔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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