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少年相許早已回不去了》[當初少年相許早已回不去了] - 第1章(2)

像新娘子出嫁的時候掛的?」
  他轉頭看她,見她眼中瀲灧光華,一眼可堪比天下。
  那時候,顧雲舟沒有說,可心裏默默告訴自己,日後定要娶身旁這個女子為妻,一輩子寵她愛她。
  可如今,這皇城的燈籠仍在,少年時心愿已了,可故人不在。
  身後的小磊子忍不住出聲提醒:「陛下,已經深秋了,夜裡冷,還是回養居殿吧?」
  顧雲舟愣了愣,沉默了半晌才開口:「你去,將她的骨灰……送去給沈徵,讓她……回家。」
  這個她,小磊子很清楚是說的沈綰綰。
  他應下,不敢多問。
  小磊子是自小跟着顧雲舟的,從他少年,到他登基,他以為他了解這位帝王。
  可到現在他才發現,他並不理解這位年輕的帝王。
  明明從前顧雲舟那般喜歡沈綰綰,可娶到手以後,又棄之如敝履,本以為他愛的是從前長樂宮那位趙綉兒。
  可沈綰綰死後,趙綉兒被打入冷宮,陛下卻又開始念起與沈皇后的舊情。
  顧雲舟看着小磊子從內殿取出一隻精巧的骨灰盒,帶着人往宮外走去。
  他似乎看見沈綰綰在這一片夜色里,終於永久的離他而去。
  暗夜無星的天空,顧雲舟抬眼看過去,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他抬腳緩慢往前走,視線里的一切漸漸模糊,最後一口鮮血終於吐了出來。
  身後的宮人嚇得手忙腳亂,連忙上前扶住了他。
  「陛下!叫太醫,快叫太醫!」
  顧雲舟眼前天旋地轉,最後只剩下一片黑暗。
   
   
   
  第十五章
   
  這一年冬天,長春宮重建,重建後的長春宮似乎跟從前沒有什麼兩樣。
  只是長春宮的院子里種上了很多桃樹,也許來年冬天會開出燦爛桃花,只是賞花的人不在了。
  顧雲舟看着新起的長春宮,雪花片片落在肩頭,紅牆黛瓦,大雪漫天。
  「陛下,沈老將軍遞了摺子上來,說是年邁,想要辭官告老還鄉了。」
  小磊子上前小心翼翼的開口。
  顧雲舟眼神微動,伸出手去,一片雪花落在手裡,融成水。
  「允了吧,賞些財帛,安置好沈家。」
  小磊子猶豫了一瞬,又道:「可是,小皇子送去沈家了,若沈家走了,小皇子是不是要接進宮來?」
  顧雲舟手裡的動作僵硬了一瞬,緩緩收回手,淡淡搖了搖頭:
  「不必,深宮有什麼好的,沈徵會好好待他的。」
  小磊子這才閉了嘴。
  而皇后薨逝以後,皇帝的後宮前所未有的空曠,皇帝也鮮少踏入後宮,偶爾醉酒去一次,也都是在清冷的長春宮裡呆坐,一坐就是整夜。
  顧雲舟登基第七年春,兗州鬧了洪災,為顯皇帝與民同苦,顧雲舟微服私訪,親下兗州,安撫災情。
  兗州城外,山高林密,大水沖刷過後,不少道路坍塌損毀。
  一行手持利劍的便衣車隊徐徐從馬路上駛過。
  「陛下,過了這座山,就到了兗州城了。」說話的是御前侍衛總管李維。
  馬車裡的顧雲舟闔着雙眼,忽然道:「兗州,是她出生的地方。」
  李維愣了一下:「陛下說的是何人?」
  馬車裡的人陷入沉默,再沒有說話。
  忽然,遠處一群飛鳥驚飛。
  「不好,有刺客,保護陛下!」
  不知人群中是誰叫了一聲,緊接着,一支利箭從樹林中射出,直直釘在馬車橫欄上。
  一群黑衣人趁勢殺出,與車隊殺成一片。
  馬兒受了驚,嘶鳴一聲拖着馬車撞開人群沖了出去。
  李維嚇得臉色大變:「陛下小心!」
  話音剛落,馬車裡跳出一個人影,翻滾一圈,落到了一旁。
  李維忙上前:「陛下沒事吧,這群人來勢洶洶,都是些一等一的高手,臣護着陛下先走,到了兗州就安全了!」
  顧雲舟臉色沉了沉,看着前面護衛一個個倒下,從就近倒下的護衛手中拿了把劍:
  「有些人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這些亂臣賊子,朕倒要看看他怎麼殺朕!」
  到底從前他也是馳騁沙場的將,做皇帝這些年,武藝從未荒廢,尋常人自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領頭的黑衣人顯然武藝高超,尋常的護衛根本不是對手。
  那人一個閃身,提劍向顧雲舟襲來。
  顧雲舟側身躲過,反手一劍打落了黑衣人頭上發冠。
  那人一頭長髮散落,顧雲舟才發現這刺客是個女子,那雙眼睛凌厲倔強,讓他一瞬間想到沈綰綰。
  從前沈綰綰看他時,也常有這樣的眼神。
  他一時恍了神,喃喃叫了一句:「月兒?」
  黑衣人見狀起身一劍刺向顧雲舟心口。
  洪災過後的山路並不牢靠,這一劍未至,一塊巨石鬆動從山體滾了下來。
  緊接着,整個山體滑坡,眾人來不及反應,泥水衝垮了路面,將眾人往路側懸崖處席捲。
  「陛下——」
   
   
   
  第十六章
   
  雨後的山谷之中,空氣微涼,小道上緩緩出現一男一女兩個身影。
  「沈姐姐,谷主說了你身體不好,雨後路滑,咱們還是回去吧!」
  顧聽瀾不過十六歲,說起話來聲音還帶着幾分少年稚氣。
  女子一身青衫,身上披了件白狐狸披風,眉眼溫柔,五官精緻,容貌一眼讓人驚艷,只是臉上帶了些病態。
  她攏了攏披風繼續往前走:「我養了一年了,得出來逛逛,聽說後山山谷有一棵萬年桃,桃樹四季開花,我都沒有親眼見過呢!」
  顧聽瀾勸不動,只得老實跟着,走了兩步忽然頓住了腳步。
  「姐姐,那有個人!」
  沈綰綰循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人躺在路邊,一身污泥帶血,幾乎看不出生息。
  她上前試了試氣息:「還活着,帶回去讓谷主看看吧,今年天災,都是可憐人。」
  小葯谷藥房內,房間內燃着淡淡葯熏。
  沈綰綰坐在床邊,靜靜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峨眉輕蹙。
  顧聽瀾端着一碗葯進門便看到這場景,上前瞥了躺在床上的顧雲舟,癟了癟嘴:
  「這人長得倒是挺好的,你也不用一直盯着看吧?」
  聞言,沈綰綰這才收回了眼神:「我就是瞧這人似乎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又記不起來了。」
  末了,她又看了一眼顧聽瀾,恍然大悟一般:
  「我想起來了,你看這人的眉眼,與你倒是有幾分相似。」
  顧聽瀾彆扭得很,故意將葯碗放得大聲:「你見誰都眼熟得很!」
  沈綰綰看了一眼還在床上躺着的人,壓低了聲音:
  「谷主說了,這人需要靜養,今日陪姐姐去下兩把棋吧!」
  門被人輕輕掩上,屋子裡一片寂靜,床上的顧雲舟手指忽然輕顫了顫。
  一晃三日,陰雨已久的天終於放晴。
  像是做了一個漫長又空洞的夢,醒過來,腦海中卻是空朦朦的。
  顧雲舟睜開眼,看見的便是一位鬚髮盡白的老者。
  「你醒了。」見他疑惑神情,谷主笑了笑,「我是這小葯谷的谷主,你受了重傷,我方才為你行針,你才醒過來。」
  顧雲舟努力回想了一番,卻實在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受了傷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再多想,腦中便開始隱隱作痛。
  谷主將一根銀針從他頭頂**才道:「你頭部受創,顱中有淤血,或會影響你記事,多行幾次針,淤血化開,你便能想起往事,也不急在一時。」
  顧雲舟點頭,干啞着嗓子開口:「多謝老先生救命之恩。」
  谷主摸着鬍鬚搖搖頭,「救你之人可不是老夫,是月兒將你撿回來的。」
  「月兒——」顧雲舟下意識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嘴角沒來由的微微上揚。
  似乎很熟悉,莫名讓他心裏跟着一緊。
  又過了三日,顧雲舟已經能下床行走。
  這幾日他總是做夢,夢見一個女子站在一棵桃花樹下對他盈盈淺笑,可他總是看不清那女子容貌,只覺得熟悉。
  趁着今日天色尚好,一個小葯徒帶着他在谷內逛逛。
  正是陽光和煦的好天氣,走到花谷,離得還遠便能聞到芬芳馥郁的花香。
  微風輕揚,隔牆忽然傳來一陣笑聲,歡欣雀躍。
  顧雲舟停住了腳步:「谷主還有女弟子?」
  小葯徒笑了笑:「是沈小姐,就是她將公子你救回來的,我帶你去見她!」
   
   
   
  第十七章
   
  沈綰綰在小葯谷身份特殊,她父親與谷主是八拜之交,谷中人都稱她一句沈小姐,不必打聽,隨便揪一個弟子一問便知道是誰。
  顧雲舟在谷中養了三日,倒是沒少聽說這位沈小姐,只是未曾見過。
  但聽這笑聲,陡然將他這些日子失去記憶的陰鬱一掃而空。
  見到沈綰綰的時候,她正在一棵鳳凰木下盪鞦韆,鞦韆盪得老高,她的衣袂亦隨風飛得老高,像一隻展翅高飛的鳥兒。
  微風蕩漾,時不時幾朵金鳳花飄下來,落在她裙角,發間,似為她添妝。
  一時四周似乎都靜了下來,顧雲舟看着她的背影,愣了半晌,心口忽然悶悶發疼。
  「沈姐姐,那天你撿回來的人來了!」顧聽瀾推鞦韆的手停住了。
  笑聲戛然而止,沈綰綰停下鞦韆,遠遠回望了顧雲舟一眼。
  看到沈綰綰面容的第一眼,顧雲舟腦海中忽然翻湧起一陣劇烈的疼痛,似乎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卻又被死死壓抑住。
  「怎麼了?是哪裡有不舒服嗎?」
  再抬頭,沈綰綰已經不知何時站在他眼前,一雙如皓月般清朗的眼神就這樣望着他。
  他心裏陡然塌陷了一塊,不自覺搖了搖頭:「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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