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小打落他的手，她眼眶含着淚，聲音澀啞：「別碰我！」
這是她第一次對霍兆宇發泄自己的情緒。
手背上的刺痛令霍兆宇冷下了臉：「顧小小，你在作什麼？！」
作！
在他眼裡，只要自己的反應不是他想要的，就是在胡鬧。
苦澀溢滿了心間，顧小小顫聲質問：「霍兆宇，你怎麼能這樣？」
她將他當做自己的救贖，可於男人而言，不過是一場實踐！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顧小小字字哽咽，眼淚順着蒼白的臉頰滑落，無比脆弱。
莫名的，霍兆宇呼吸也跟着發緊。
但只一瞬，他說：「這就是真相，如果你無法接受，大可離開。」
說到這兒，霍兆宇眼裡又湧上抹冷嘲：「可顧小小，你捨得離開嗎？」
離開他，顧小小什麼都不是。
「我還有事，你自己想清楚吧。」扔下這話，霍兆宇轉身就走。
他手工定製的皮鞋踩過地上的泛黃的信件，留下臟污的腳印！
顧小小看着，再無力支撐，狼狽的癱坐在地上。
風從外吹進來，信紙翻飛。
顧小小抬頭環顧着這個曾以為是「家」的清竹別墅，如今只覺得像是絕望的深淵！
凌晨兩點。
夜色會所正一片熱潮。
逃到這兒的顧小小聽着周圍人議論着霍兆宇和羅珊珊明天的訂婚，一杯接着一杯的烈酒灌進去，嗓子也一陣火辣辣地疼。
此時，酒吧門口。
霍兆宇被朋友帶着走進來。
「時潯，那人看着怎麼那麼眼熟，像是你養的那個啊？」
霍兆宇聞聲看去，就瞧見調酒台前醉眼如絲的顧小小。
他臉色一沉，大步走過去。
「顧小小！」
顧小小醉醺醺的睜開眼，盯着他看了許久才認出來：「霍兆宇？」
聞着她身上的酒香，霍兆宇眼中不悅更深：「誰准你來這兒的？」
顧小小撐着檯面，身體後仰，勾勒出完美的曲線。
周圍的男人瞧見，不免眼熱。
霍兆宇也看在眼裡，氣壓更低，直接扯着她胳膊，將人打橫抱起，帶上了樓。
會所房間里。
床上，顧小小的裙子已經被扯爛。
霍兆宇伏在她身上，一雙冷情的眼，此刻瀰漫著怒火與獨佔欲。
顧小小隨着他動作，醉意早消。
他就要和羅珊珊訂婚了，她該推開他的。
可顧小小做不到，就像霍兆宇自恃的那樣，她離不開這個男人！
不想再去思考那麼多。就當……是一場酒醉瘋狂！
等醒了，也許就結束了。
顧小小勾着霍兆宇的脖子，將自己盡數獻給他……
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顧小小醒來時，霍兆宇已經不見了蹤影。
摸着冰涼的床，她知道，他正在去往和羅珊珊訂婚宴的路上。
她自嘲一笑，起身要走，卻發現床頭柜上的字條。
「我們的關係，等我忙後再清算。」
字跡龍飛鳳舞，是霍兆宇留下的。
顧小小不敢去想這話的深意。
突然，手機響起。
她接起，就聽見陳月哽咽的聲音：「婧語你在哪？院長她出事了！」

======第8章======
深城人民醫院。
顧小小趕到，就看到等在病房外的陳月。
「阿月，院長怎麼了？」
陳月眼睛紅腫，一把抱住顧小小，抽噎着告知：「院長得了乳腺癌，剛搶救完。只是醫生說……說癌細胞擴散，也就今晚了！」
顧小小渾身一顫，下意識抬頭看向病房。
透過門上的玻璃，她看見院長媽媽閉着眼，安詳的躺在那兒。
顧小小拍了拍陳月：「我……進去看看。」
隨後強忍淚水走了進去。
院長聽到聲音，疲憊的睜開了眼。
見是顧小小來了，她滿是褶皺的臉上展露出笑容：「婧語，你來了。」
親昵的語氣讓顧小小一下子就泛起鼻酸：「您怎麼不跟我說呢？我有錢，我會幫您請最好的醫生，您一定會好的。」
院長媽媽是她人生里為數不多的溫暖，她不想就這麼失去。
院長媽媽搖了搖頭：「我已經老了，走了就走了。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你走了我怎麼辦，孤兒院里的其他孩子們怎麼辦？」顧小小攥着她的手，滿目不舍。
腦海中小時候的畫面一幕又一幕飛閃。
那時她整日鬱鬱寡歡，雖然表面總會裝出快樂的樣子，院長卻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那個筆友活動，也是院長推薦她參加的。7
她還記得那天院長對活動負責人說的話：「我們婧語啊，文筆好，心地善良，適合參加這種活動。」
她那天還畫了張畫，送給了院長，說院長如果是她的媽媽就好了。
院長只是摸着她的頭，什麼都沒說。
但在她心裏，早就把院長當做母親了。
越想，心裏越難受。眼淚也止不住的掉下來。
院長顫巍巍伸出手，替她擦去眼淚：「哭什麼，我們婧語從小不是最堅強的嗎？我也相信，有你這個榜樣在，院里的孩子們都會茁壯成長。」「回去吧，別耽誤你們的時間。」
顧小小搖了搖頭，嗓音沙啞：「我留下來陪您。」
院長渾濁的眼眸充斥着複雜，最後還是點頭，同意了。
就這樣，兩人一坐一躺安靜的待在一起。
中間，陳月進來看了一眼，將顧小小叫了出去。
「怎麼了？」顧小小聲音微啞。
「霍兆宇和羅珊珊今天訂婚了。」
聽到霍兆宇的名字，顧小小眼睫顫了顫。
她深吸了口氣，靠着冰冷的牆：「我知道。」
陳月頓了下，凝視着顧小小的眼：「你還要和他糾纏下去嗎？」
顧小小垂下眼睫，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
陳月早猜到答案，閉了閉眼：「你去看看吧，我在這兒守着。」
顧小小有些意外，畢竟她向來不希望自己和霍兆宇有牽扯。
迎着她疑惑的目光，陳月只是說：「也許去了，你就能死心了。」
顧小小啞然，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了。」
「阿月，我沒那麼堅強，做不到看着他娶別人，還送出祝福。」
扔下這話，她重新進了病房。
直到入夜，心臟檢測儀上的線條突然開始劇烈浮動。
院長的神情也變得痛苦了起來。
顧小小心一顫，連忙去按呼叫器。
手在這時被握住——
院長媽媽凝視着顧小小，眼裡有不舍，有愧疚。
她插着呼吸機，緩緩張口：「婧語，有件事，我還是要讓你知道。」
顧小小心裏的不安猛然擴大：「我們先叫醫生來好不好？其他的之後再說……」
可院長只是死死的攥着她手，聲音緩慢而有力。
「你是我的……親生女兒。」

======第9章======
顧小小怔住了，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院長的淚也從眼角劃落：「對不起……」
顧小小無數話被堵在喉嚨里，發不出聲，也幾乎窒息。
這時，醫護人員也趕到：「快，病人心跳過速，準備搶救！」
顧小小如同木偶般，被護士推出了病房。
她獃獃站在門口，看着院長被醫護人員圍住，看着他們搶救着……
半小時後，病房裡突然響起聲尖銳的長鳴！
顧小小呼吸一滯，垂在身側的手猛然摳緊。
緊接着，病房門被打開。
醫生摘掉口罩走出來：「抱歉，我們儘力了。」
顧小小眼前黑了一瞬，她下意識抬手扶着牆才站穩。
「什麼叫……儘力了？」
她此刻無法思考，大腦一片空白。
醫生嘆了口氣：「病人於11月8號20:08分死亡，節哀。」
說完，他轉身離去。
很快，病房內所有醫護人員和器械全部琅嬛付費整理撤走，就只剩下院長躺在潔白的床上，無聲無息。
顧小小僵硬着手腳一步一步走進，獃獃看着這個陪伴了自己一整個童年的老人。
她……竟然是自己恨了二十多年的親生母親？！
顧小小冷到指尖都發涼。4
得到消息的陳月趕過來，就看到顧小小獃滯站在病床前的模樣。
她走上前：「婧語……」
顧小小身子一顫，回頭看她，想要彎起抹笑，卻無比僵硬。
最後，她放棄了，輕嘲着說：「阿月，她說……她是我的親生母親，多好笑啊！」
陳月看着她泛紅的眼，心疼不已。
顧小小見她沒有一點驚訝，停擺的大腦終於慢慢回歸正軌。
「你早就知道？」
陳月點了點頭：「送院長媽媽來醫院的時候，她告訴我的。」
說著，她從包里掏出封信：「這是她留給你的信。」
顧小小接信的手都在發顫，卻還是慢慢展開。
「孩子，等你看到這封信，我已經離開人世了。我在那個男人的強姦下有了你，又不忍打掉，所以生下後把你送到了孤兒院，我以為用另一個身份陪伴你就不會受到傷害。」
「但你最近經歷的事讓我意識到，媽媽錯了。也許你會恨我，但我還是想說：離開他吧。愛自己，才能被人愛。」
這算什麼？死前的懺悔嗎？
顧小小緊攥着信紙，滿臉木然。
陳月看着她現在的樣子，很是心疼。
但沒等她開口，顧小小就說：「先辦後事吧。」
三天後，墓園。
顧小小一身黑色孝衣跪在墓前，碑上的黑白照片里，院長笑意慈祥。
陳月跪在旁邊，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她：「孤兒院那邊我已經找到合適的人接管，那些孩子會像院長媽媽在的那樣，被照顧的很好。」
顧小小點了點頭：「如果錢不夠的話，告訴我。」
這些年在圈裡，她花了不少，也掙的不少，如今也剩下些。
陳月卻沒答應：「之後的事我不會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