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腳步聲，他似乎走得更快了。

顧知薇急忙要追，肩膀卻不知道撞到了什麼人，緊接着就是哐當的東西落地聲。

撞了她的病人家屬氣急敗壞，「你沒長眼睛啊？我準備的飯菜全撒了，你是不是眼瞎？！」

顧知薇只能看清模糊的人影，她不敢再亂動了。

她聽到有腳步聲折回來，那是盛聿白的聲音，「嘴巴里放乾淨點。」

「她撞了我，走廊這麼寬，不是眼瞎是什麼？」

顧知薇呼吸沉窒，眼睛確實又看不到了。

盛聿白掏出錢夾，隨手抽了幾張紅鈔票。

那名病人家屬還想說什麼，但一看到男人冷冰冰的臉，還是乖乖閉了嘴。

「走吧。」盛聿白沉聲道。

顧知薇想去拉他的手，但是落了個空。

她踩出去的腳落在了那灘飯菜上，很快，地磚上多了個油油的腳印。

拿了錢的人小聲嘟囔句，「眼睛真看不見嗎？」

顧知薇走了幾步，又被人給撞了肩膀，她痛得沒有吱聲。

她依稀看到靠牆有一排深藍色的椅子，她走過去坐了下來。

盛聿白見她沒跟上，皺着眉頭看向她。

「你不走？」

顧知薇閉了閉眼睛，「我想坐會。」

盛聿白但凡對她上點心，總能看出她的不對。

只可惜這男人心裏沒有她。

顧知薇身子往後輕靠，視線望向盛聿白站着的方位，「你能坐下來陪我一會嗎？」

她不知道她的眼睛待會還能不能變好，她害怕一個人在這待着。

盛聿白的手機鈴聲適時響起，顧知薇聽到他接通了，「喂？」

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盛主任，念薇眼睛痛得厲害，她背着我吃了好幾顆止痛藥。」

「我馬上過來。」

顧知薇那一聲『別去』壓根來不及說出口，盛聿白就已經準備離開了。

他收起手機，顧知薇囁嚅着，還是張了嘴，「盛聿白，你能不能晚點去？哪怕陪我十分鐘也好。」

盛聿白看她坐在那裡，整個人沒什麼不正常的。

一個健康的人，體會不到失明者的痛苦。

「你要不想現在走，你就坐會，我晚點送你回去。」

他的尾音躥進了顧知薇的耳中，一字一語，鋒利且冷漠。

句句鑽心。

顧知薇眼圈內泛起潮濕，眼球傳來刺痛感，「盛聿白！」

旁邊，顧是有人看她可憐：「別喊了，人都走遠了。」

顧知薇望了望四周，她像是被拋棄在了這，眼睛看不見後，寸步難行。

許久後，顧知薇才恢復了些清明，她撥通了馮媽的電話，讓她來接她。

一直到晚上，盛聿白才回來。

他身上帶回了醫院裏的味道，他脫掉了外套，見顧知薇還沒睡。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回去找我了嗎？」

盛聿白手指落到袖口處，慢條斯理地解了個扣子。「嗯。」

「我自己回家了。」

盛聿白去浴室前，看了眼床上的女人，燈光從她的肩頭滑下來，襯得她眉骨清冷。

他像是在跟她解釋，「白天有兩台大手術，所以回來得晚了些。」

顧知薇漫不經心：「噢。」

盛聿白洗完澡上床，掀開被子，涼氣趁勢而入。他靠過來時，腿觸碰到了她，顧知薇躲開了。

「梁念薇的手術，是你親手操刀嗎？」

盛聿白心事重重的樣子，從床頭柜上拿了盒煙。

他很少抽煙，顧知薇撐坐起來，冰藍色的火焰躥出，盛聿白眉眼都被拉得模糊。

他吞吐着煙霧，說了聲，「是。」

「那有什麼好擔心的，你是醫學界的神，這對你來說就是一台小手術罷了。」

顧知薇也幻想過，如果她的眼睛由盛聿白親自來治，那麼痊癒的機會是不是會更大？

只可惜，眼角膜只有一對。

盛聿白眼睛望向她，逼仄感壓近，「你是從哪打聽到梁念薇的？」

顧知薇伸手撥了下長發，「不用打聽，我懷疑有狗仔暗戀你，所以天天盯着你的花邊新聞。」

盛聿白斜睨她一眼。

顧知薇勾了勾唇，「狗東西。」

男人夾着煙的手一緊，「罵誰？」

「狗仔啊，我時不時站出來替你澄清一下，我也很累的。」

盛聿白嗤笑聲，「你不是習慣了？」

這男人，真是狗到家了，她瞎了眼才會愛他這麼多年。

煙味鑽入了顧知薇的鼻翼間，她伸手揮了下，盛聿白雖然平時也會抽煙，但在房間里，在她的床上，這還是第一次。

「你這次……是認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