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可欣陸祁》[華可欣陸祁] - 第2章

電話是從忪陵打來的,準確來說,是從華可欣的父親庄兆昌的家。
華可欣沿着酒店門廊,尋了個曬不到的角落,電話接通,她聲音很淡地問:「有事嗎?」
阿姨在那頭小心翼翼地說起,庄教授讓她晚上回家一趟。
華可欣重複問了一遍:「他有事嗎?」
有酒店工作人員經過,看她臉色不好,停下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華可欣輕輕搖頭,指了指手機。對方會意,點頭離開。
通話靜置片刻,換作一道渾厚的男聲,穿透力似是要將聽筒震破:「讓你回來你就回來,哪來那麼多廢話。」
華可欣閉上眼,深呼吸調整好情緒,試圖講道理:「我沒在忪陵,回不去。」
庄兆昌冷哼一聲,說出口的不像問句:「去那邊了?」
「你知道?」華可欣怔然。
下一秒,立刻收到了更嚴肅的訓斥:「隔壁祝教授說,在那邊的酒店見到你了,家都不回,沒事跑那邊做什麼!」
華可欣強忍不適,態度冷淡地回答:「我來愉台參加婚禮。」
庄兆昌用不容拒絕的熟悉口吻,說:「明天回忪陵,之後回來一趟。」
華可欣還想說什麼,那端突然傳出女人的喊聲,然後電話直接被單方面掛斷。
建築縫隙間,雲層蓬鬆,風掠過草坪,粉色氣球被吹到腳邊。華可欣低頭,有些喘不過氣,她靜靜看了一會兒,重返熱鬧中心。
現場有小型樂隊在演奏,幕頂被支起,長條餐桌上,鮮花被撤下。香檳塔助興,餐點精緻用心,大家邊交談趣事邊悠閑進食。
隔着玫瑰花架,華可欣看到她座位旁,突然多出一道背影,他肩線平闊,姿態懶散鬆弛,正與身側的人閑談。
華可欣步伐微頓後,放慢節奏走過去。坐下才發覺不止多了人,面前的杏白檯面上,躺着一束花,洋桔梗搭白玫瑰,剛被新人賦予過美好新意,僅此一捧,勝過現場的一切芬芳。
華可欣把手機放回去,對着花,輕聲開口:「這是什麼?」
陸祁正在和梁季桉說話,聽到她聲音,他偏頭淡淡瞥了眼:「需要我重複一遍,章然背了三天的獻花致詞嗎?」
「對着你說?」陸祁話音停住,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這不合適吧。」
「我知道是手捧花。」華可欣沒心情理會他的打趣,轉頭看向他,「我是說為什麼放我這裡?」
探過來的目光太純凈,對視瞬間,陸祁低頭去找手機,漫不經心地回了句:「太香,跟我不搭。」
華可欣抿抿唇,又指指左手邊,認真道:「那這個呢?」
餐點錯落地擺在**,唯獨她獨佔了一塊三角蛋糕,純白奶油單借珍珠及一顆櫻桃作點綴,少女獻禮般精巧,紅艷欲滴。
陸祁突然來了興緻,視線從手機上挪開,往後一靠,懶懶睨她,似是覺得她凡事較真的模樣分外有趣。
他壓下唇角的弧度,耐着性子回答:「太甜,他們不吃。」
華可欣掃過一圈,桌上其他人已經興奮地喝起酒,餐點反倒成了陪襯。她哦了聲,沒再追問,拿起銀白叉子,心不在焉地戳着奶油,實在沒什麼胃口。
喧鬧之中,唯獨倆人安靜坐着。
華可欣心思在別處。
高三那年,她父母離婚,母親施穗毅然決然地選擇出國,離開時只帶走了兩個行李箱。三個月後,庄兆昌領再婚對象進門,只比華可欣大十歲,是他曾經幫過的研究生。
物與人交替,華可欣始終像個局外人,沒能參與到家庭關係巨變中,任何一次重大的抉擇。她不是行李,不受支配。分崩離析之際,庄兆昌洋洋得意地將她留下,只因她是男性尊嚴的戰利品。
可她不重要。
如今,父女關係說來簡單,無事不問候。他打電話,她會接。他提要求,她選擇性順從,好在都不是什麼值得計較的事。
同樣這次,華可欣並不覺得是庄兆昌人到中年,父愛泛濫,喚她回家感受親情,畢竟家裡的人氣兒也不需要她來添。
華可欣想事情出神。
蛋糕千瘡百孔,櫻桃慘兮兮地躲進絨白里。
陸祁察覺到她走神,每次接完電話都不開心,大概率是同一個人打來的。他傾斜視線,靜靜盯着她手指瞧,纖細冷白,泛粉的關節處不知何時蹭上了奶油。
陸祁摩挲了下指尖,斟酌着開口:「你——」
剛起了頭就被打斷。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