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春秋》[劍春秋] - 第1章 青松子

楚地物饒豐盛,山河秀美,其中又屬巴蜀之地最為雄奇瑰麗,座座山脈連綿不絕,雲遮霧繞中,似有無數奇峰與白雲相連,直至隱入白雲中,若隱若現。

萬里空幽湛藍,幾朵白雲舒捲自如,正值夏至。蟬蟲淺唱低吟,若是站的近了,還可以聽到溪流過石的叮咚響。南風知曉人意,捲起萬千碧浪,一瞬間,碧浪翻騰起伏,白雲隨着南風變幻,如畫中世界,天上人間。

在如此絕美的畫面下,一座鬱鬱蔥蔥的竹峰在此中毫不起眼,唯有山頂之上長有一棵三丈粗余的巨樹,枝繁葉茂,鬱鬱蔥蔥。似是在這竹峰之上又長出一座青山來。而青松子正被這棵三丈粗余的巨樹用藤枝層層籠住,身旁翠枝綠藤枝葉繁茂,十幾條翠綠藤枝如十幾條翠綠的手臂一般,環籠四周,將青松子遮的嚴嚴實實。

說來奇怪,青松子雖被巨樹束縛,但他雙目微頜,神色平靜如置身事外,只是如夢似醒之間,他又似望見那個溫婉清揚的女子,她的笑依舊那般燦爛,似還在自己的心底歡笑着,至今也不曾消去。

眷念有多麼深刻,那麼恨意就有多濃稠。二十年了,如果說他被困於此,還能撐到今日,不曾頹然放棄,修為還能有所精進,那麼支撐他的必是深入骨血的屈辱與仇恨。

晴空萬丈之下、綠意縈繞之中。他青松子卻仿如還置身於那個冰涼徹骨的夜晚,那日他活着卻不如死去,血雖未冷,心卻麻木的死去。痛苦、絕望,悲傷、要流淚么?不,他再也不會是那個倉惶無措的青松子了,死去的人再也活不過來了。

洞房花燭夜,同門相殘時。多麼可笑,那日,當看到他一向敬重的師兄手持那把滴血的誅仙劍,倉皇無措。那日,他那為了成全他們,自己孤身在林中樹上邀月共醉。那日,他滿心祝福,將徹底忍受日日夜夜的孤苦相思。所有的一切,究竟是多麼可笑。是他,是他青松子親手將師妹拱手相讓於那個偽君子,是他害死了師妹,蠢貨哪能配的上那個溫婉善良的師妹,怎還會有資格落淚呢?

只是,如今的自己又能做什麼,青松子心中微微黯然:群豪推崇的天縱之才,世間罕有的先天道體,斬妖伏魔的誅仙劍傳人,這等天資奇才,真是令人艷羨呀。二十年的雲和月,真就這般一晃而過。陪伴自己歷經二十春秋的,竟是這棵太乙青木所化、有着青龍古木之稱的巨樹。二十年了,茫茫塵世中,有誰還會記得那個意氣風發,縱橫睥睨天下的青松子嗎?

他心頭惘然,頹然一嘆。往昔的所有一切,都在這座太乙青木陣出現的那刻間,恐怕都紛紛化為了烏有。直至今時此刻他都還記得,當這有着誅仙青龍之稱的太乙青木陣出現時,那種涵蓋天地、毫無反抗的偉力,多麼令人窒息與絕望。只是頃刻,一座毫不起眼的荒山,生生化作翠綠茵茵的青竹牢籠,山頂陣眼處更是鑽出八條青龍,嘶吼之中便束縛住自己,而後落地生根化作太乙青木巨樹。

多年來的努力,往昔的恩怨情仇也在那一刻,從此掩埋在這座無人問津,號稱誅仙四絕陣之一的青龍陣中。饒是自己這二十年來不曾懈怠,卻終究還是掙開不得這座青龍陣。便是已達化境的上清玉錄也一樣。

不過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徒勞無功的,蒼天雖然無眼,但自己二十年來苦修不綴,已至化境的上清玉錄,加上自己二十年來對青龍陣不斷的試探理解。只要陰石南那個縮頭烏龜還有一點血勇之氣,那麼按自己推測占卜,脫困之日便不遠了。

青松子心頭火熱,只有此時此刻,青松子才覺得自己還活着,那早以為冰冷的血液也灼燒着自己。那是刻在骨髓里,融在血液中的恥辱與仇恨,告訴自己唯有擊敗那個人,才能解脫。

只要,只要自己能脫困,便一定要將那個人擊敗,不死不休,再帶他來師妹墳前告慰她的在天之靈。

「巧兒,若不是親眼所見,誰又會相信這偏遠的山林中,總是有這般的奇妙驚嘆的去處。」這是一聲乾淨爽利的少年聲,有少年特有清脆感。

此時此刻還有人過來。青松子心中一動,心思隨即沉寂下來。

「哎呀!臭子君你好煩哦!我都說知道了哩!你想想自從你遠遠瞧見這棵破樹開始,你每隔一會就念叨一次,直到現在已經念叨二十九次了!」這個被喚作巧兒的小姑娘,聲音雖然清甜脆美,卻帶着極為不耐的語氣,只是她似乎年紀不大,聲音中夾帶些許稚嫩綿糯。

少年聲再次響起:「巧兒,你看看這四周都是翠竹搖曳,唯獨峰頂有棵這麼粗壯的巨樹,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嗎?況且巧兒你再想一想,在如此清幽宜人的地方,吃着我杜子君獨一無二的烤山雞,天下間難道還會有比這更享受的事情嗎?」

這個喚作巧兒小姑娘埋怨道:「我才懶得理你哩!我只知道你從發現這棵破樹起,你念叨了它二十九次,而我的名字你卻只喊了二十三聲,你心裏就是沒有我哩!況且這裡山高林茂,我腳都走累了,你都不知道背下我,總之你真的好討厭呀。」她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容顏嬌俏乾淨,眼睛明亮清澈。衣物雖破舊,卻也厚實。配上嬌小的身形,以及此刻氣呼呼蹲地耍賴的模樣,卻有種明珠蒙塵的感覺。

那少年叉腰擺手,轉頭對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