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陳賀生張張嘴唇，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心口莫名的悶痛。

  看着姜冪被推進重症監護室，他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一些，身形竟然晃了一下。

  助理想伸手去扶，而後訕訕收回手。

  在陳賀生身邊待了幾年，他知道男人絕對不會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面。

  「莫總，沈庭他，他在路上一直詢問夫人的情況。讓我們得到消息通知一下他。」

  「嗯。」陳賀生眉間褶皺漸深，「幫沈家把他看好，別讓人跑出來。」

  「是。」

  助理其實挺同情沈庭的，在他眼裡，沈庭其實是關心則亂。

  他為了姜冪觸了莫總的逆鱗，最後被莫總送回沈家，現在估計正面對沈家家主的盤問，這段時間估計都沒辦法出沈家了。

  「你最近都在這邊守着吧，有情況通知我。」陳賀生捏了捏眉心，將身上的西裝脫了搭在手上。

  「好的，莫總。」

  一連三天，在醫院守着的助理一直沒有來消息。

  自從那天回去，陳賀生也沒有再去過醫院。

  到了第三天，他終於有點按耐不住心中那股衝動。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和鋼筆，又一次拿起手機，劃開手機看了看。

  啪的一聲，手機放回原處。

  陳賀生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歇了一會，他拿起外套，去了沈欣沄那裡。

  似乎只有到了欣沄那裡，他才能相對少地想起姜冪。

  悄無聲息地，時間又過去了四天。

  手機已經被陳賀生握到溫熱，如今就算是有沈欣沄在旁邊，他都會走神。

  想到那個女人還沒有醒，他內心就是一陣煩躁和恍惚。

  「滋……」

  手機一陣震動。

  陳賀生裝作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是助理的。

  「喂。」

  「莫總，夫人醒了。」

  「嗯。」

  掛斷電話，他終於有了一個去醫院的理由。

  病房外。

  助理給陳賀生交代着姜冪的情況。

  「……夫人自從醒過來，就什麼都不說，也什麼都不吃，而且她除了睡覺就是發獃。」

  陳賀生聽得擰緊了眉頭，他推開病房門，病床上瘦骨嶙峋的女人像是什麼都聽不見，她沒有轉過頭來看，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他緩緩地走到病床邊，打量了一番姜冪。

  她更瘦了，皮包骨頭，臉上顴骨突出，沒有絲毫血色，連嘴唇都是乾裂又蒼白的。

  「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到我了嗎？」陳賀生睥睨着病床上的女人，冷冷地說。

  沒有任何回應，她像一個沒有生命的雕塑，給不出任何回應。

  陳賀生怒火突起，他用力鉗住姜冪尖尖的下巴，掰過她的臉，對着自己。

  「看着我。」

  無神的眼睛甚至無法聚焦，她眨了眨眼睛，但是仍然沒有反應。

  陳賀生瞳仁閃爍兩下，似乎發現了什麼。

  他鬆開手，深深看了兩眼面前這個女人。

  而後轉身對助理道：「去把醫生找來。」

  主治醫生迅速趕來，李憶淮可惹不起這位大人物。

  他給姜冪檢查後，困惑地搖搖頭：「身體上沒什麼不對，我現在讓神經科醫生來做個檢查。」

  陳賀生眉心緊蹙，看了看活得像個死人一樣的姜冪，心裏一陣堵得慌。

  他不願意看見這樣的她，他還等着問她十二年前的事情。

  「去把精神科醫生找來。」陳賀生朝助理揮揮手，助理應聲而去。

  半小時後，醫生苦着一張臉，搖搖頭：「她這是抑鬱症的表現，現在的她對外界產生很強的不信任感，所以封閉了自己。」

  陳賀生捏緊拳頭，冷靜地聽着，他轉頭看了看床上的女人，心底流淌着一陣苦澀。

  抑鬱症么……

  得了抑鬱症，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第十四章療養院

「留院再觀察一段時間吧，我們了解清楚狀況後好制定治療方案。」

  陳賀生點頭，依舊留下助理在這邊照看。

  回到沈欣沄的住處，他只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又好像有什麼事情始終放不下。

  「晉瑜，你最近怎麼了？」沈欣沄有點不滿陳賀生最近的狀態，人在她這裡，但心卻不在。

  「嗯？你說什麼？」

  沈欣沄眉頭輕蹙，但很快恢復正常，她壓下自己內心的煩躁和不耐，笑着說：「我剛剛說，是不是給姜冪找一處好點的療養院，她現在的情況似乎比較適合靜養。」

  其實她哪裡是想讓人早點好起來，只不過是姜冪現在多待在陳賀生身邊一刻，他就像丟了魂一樣，總是心不在焉的。

  「送療養院？」陳賀生皺着眉頭，探究地看了沈欣沄一眼。

  現在姜冪還需要醫生的治療，抑鬱症最忌諱的就是讓人單獨待着，欣沄怎麼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沈欣沄點頭，「對啊，姜冪現在這情況，送療養院的話，能得到更好的照顧吧，你也就不用再為她的事煩憂。以後我們要是結婚了，也可以經常去看她，你覺得呢？」

  誰想去看那個瘋女人？

  沈欣沄說出這句話只覺得滿心噁心，她可不願意和有精神病的人靠太近。

  這樣說，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在陳賀生那裡留下一個善良的形象。

  但是對方一聽到結婚兩個字，眉間的溝壑竟是又加深了一些，他聽出了沈欣沄話里話外的意思，也知道那都是自己承諾過的，但是此刻聽見這些話，他還是忍不住心裏的那股煩躁勁兒。

  如今在沈欣沄這邊聽見的話，十句中有八句在暗示自己該離婚了，剩下的兩句則是在變着法地貶低姜冪。

  他鬆了松領帶，對面前這個沈欣沄愈發沒有耐心，待在她身邊的每一分鐘都是壓抑的，讓他有點喘不上氣來。

  「晉瑜？你要去哪裡？」沈欣沄驚訝地看着一語不發地站起身來便往外走的陳賀生。

  最近陳賀生對待她的態度越來越冷淡不說，待在這裡的時間也越來越短，這讓沈欣沄很不安，於是她為了尋找安全感，越發頻繁地催促着男人離婚，然後和她結婚。

  只是效果卻適得其ɓuᴉx反了。

  「我現在不會和她離婚。還有，最近我都不過來了，別給我打電話，讓我一個人安靜一下。」

  語氣是那樣的冷漠，甚至趕不上對待一個陌生人的態度。

  沈欣沄一愣，直到陳賀生走出公寓才回過味來。

  陳賀生，變了。他不再是那個永遠都把沈欣沄放在心上的男人了。

  一晃半個多月多去，陳賀生一次都沒有想起要聯繫一下沈欣沄，倒是去了幾次醫院，看了看那個曾經懷上了自己孩子的女人。

  沒有沈欣沄在身邊，他竟然覺得出乎意料地輕鬆。

  「莫總，醫院那邊說林小姐可以出院了，讓家屬去辦出院手續和接人，您看這件事……」助理敲門而入，直接說事。

  陳賀生思忖片刻，然後站起身來，「走吧，去醫院。」

  醫院病房中。

  「莫先生，您夫人現在這狀況最好別讓她獨處，身邊隨時有人最好。她這個病急不得，得慢慢開導。」

  聽着醫生的囑咐，陳賀生可有可無地點點頭，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病床邊安靜又乖巧地坐着的姜冪。

  經過半個月的療養，身體狀況恢復了一些，臉上顏色也罕見的有了點血色。

第十五章我帶你回家

此刻的她雙腿閉攏，雙手交握置於膝蓋上，安靜地坐在病床邊，臉上沒什麼表情。這樣的姜冪，像一隻易碎的瓷娃娃，讓人心疼。

  「我可以帶走她了么？」陳賀生淡淡地開口，打斷了醫生的喋喋不休。

  還有好些瑣碎注意事項沒有重複到便被人打斷了話，醫生整個人像是吃到了蒼蠅，吐出來也不是，吞下去也不好。

  「……好了，你帶人走吧，一旦有什麼事情都可以給我打電話諮詢。」即使這位病人家屬態度不是很好，他也不敢有意見，誰不知道陳賀生啊……

  惹到他，只會是自找苦吃。

  「姜冪，我帶你回家。」鬼使神差地，陳賀生對着病床上的姜冪說道。

  回家？

  家是什麼？

  自醒來後，這是姜冪聽進心裏的唯一一句話，也是破開她混沌思想的一句話。

  她開始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