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若涼言卿》[紀若涼言卿] - 第8章(2)

寺廟。
廟的規模不大,只有三座大殿,也從不對外開放。
邊關民眾記得他的恩情,想添香火捐瓦片,卻被一一回絕。
他日日待在廟裡青燈古佛作伴。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沒日沒夜的誦經,虔誠之心日月可鑒。
卻不為成佛,不為渡人,只為佛像之後那口寒冰玉棺里,安然閉目面容姣好的女子。
五年春秋不過轉瞬。
是夜。
言卿一身大紅婚服躺在寒冰玉棺里,懷裡輕柔的抱着那面無血色的女子。
這寒玉冰棺留住了她的身子,哪怕五年,她神色分毫未變,靜靜躺在那兒,仿若只是睡著了。
言卿愛憐的撫上她的面頰,薄唇貼着她冷冰冰的額頭然後是眉眼最後是唇。
他聲音暗啞:「阿歡,還沒睡夠嗎?都睡五年了,該起來了……」
話落,一口殷紅急急哽到心肺,他眉目一怔,嘴角有暗紅湧出。
清冷的燭火下,他的左手肉眼可見的浮現出一道愈來愈明顯的青色紋路。
那紋路從指尖起,隱於衣衫之下,最後慢慢佔據他的左臉。
他來不及反應,一口淤血落在紀若涼那身大紅的婚服上。
只一瞬,言卿的眉眼便被殷紅染了色:「阿歡,我不是故意的阿歡,你別惱,我給你換掉,我馬上就給你換掉。」
他面上的卑微不掩不藏,慌忙擦掉唇齒間的殷紅,他忙替紀若涼褪去染了臟污的衣衫。
動作嫻熟又好心,仿若這個動作他已經重複千萬遍。
好不容易撐着給她換了件乾淨的衣裳,言卿站在寒冰玉棺前,身上的青色紋路愈來愈深,愈來愈明顯,心口處傳遞出來的痛感也更加的清晰難熬。
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來的都要劇烈痛苦。
那種痛,仿若心脈盡損,抽筋洗髓也不過如此。
他皺眉彎腰,一手抻在玉棺邊緣,劇烈的疼痛壓的他單膝跪地,他卻渾不在意。
一雙含情目欣喜若狂的盯着棺內雙眸緊閉的紀若涼。
「阿歡,快了,快了,你也討厭這冷冰冰的棺材是不是,你也想醒來了是不是。」
他近乎痴狂的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眼底被氤氳侵染。
「等你醒來,我保證再也不推開你,我如今已經有能力護得住你了,我不怕了,我保證,我再也不拋下你了,這輩子,再沒人能拆散我們了……」
第13章
光陰似苒,物轉星移。
距那場惡戰過去至今,八年韶光仿若一晃之間。
大遼南邊的一處江南小鎮,紀若涼躺在藤椅上,沐浴着頭頂的暖陽,鼻尖是鮮花的清香。
她有些昏昏欲睡,亮色的眸子染着星光。
「阿歡,你又不蓋被子。」
耳邊,一道溫潤的男聲帶着一絲無奈,更多的卻是縱容與寵溺。
紀若涼懶懶伸着懶腰,腰腹上隨即覆上一層毛茸茸的褥子。
她含笑睜眸,對上那雙溫柔的眸,露出了一個燦然的笑。
「怕什麼呀,那我不是有江南城最著名的許策之大夫照顧着嘛。」
許策之無奈:「你貫愛撒嬌。」
將褥子貼心的給她掖好,他又往她嘴裏餵了一顆丸子。
「中午想吃什麼?我去做。」
說到吃,紀若涼可就不困了,她歡歡喜喜坐起身子,拉起他的大掌一晃一晃的撒着嬌:「我要吃四喜丸子!」
「我還想吃豆腐煮魚。」
「嗯。」3
「還有還有。」紀若涼鬆開他的手,自顧自掰起手指頭:「我還要八寶菜,還有大肘子。」
她越數越起勁,許策之眼底的笑意也逐漸擴散。
「這麼多,你吃得完?」
紀若涼拍拍胸脯:「當然,我以前比這還能吃。」
「怎麼的?你這是覺得養不起我了,想把我再扔回河裡去?」
「胡說什麼呢?」許策之站起身,虛瞪了她一眼:「你再躺會兒,我去做菜。」
望着身長玉立的男人一點不在乎所謂的『君子遠庖廚』之說,老老實實進了廚房給她做飯,紀若涼心底仿若淌過暖流。
她與許策之是在半年前遇上的。
準確些說,是他將奄奄一息,瀕死之際的她從河裡救起,然後撿回了家。
他說她身子虛弱,不得做重活,於是理所應當的擔起了照顧她的重任。
這半年,他待她細緻體貼,說將她當孩子來照顧都不為過。
除卻逝去的阿爹阿娘和哥哥,這世上再未有人對紀若涼這樣好過。
好到,她總是在懷疑,這是不是只是一場夢。
因為她明明記得,她已經死了。
萬箭穿心,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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