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綰靳北霆》[林月綰靳北霆] - 第6章

雪落掌心,一陣冷涼。
倏然間,他心口一疼,像什麼重要的東西消失了。
剛想抬手去捂,卻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這時,一聲長喊,守城士兵飛奔而來:「報——!楚家三十萬叛軍抵達城門!即將攻城!」
聞言,周秦心一震,顧不得其他,快步朝城門而去。
片刻後,他飛身躍上城門。
只見城外楚家三十萬大軍皆穿孝衣,白茫茫一片,與雪融為一色。
而為首那人,正是他找了許久的林月綰。
她竟已滿頭白髮!
見這一幕,周秦心頭一窒。
似有所感,林月綰抬頭望見周秦,眉眼間不見過往深愛,只余恨意。
白雪蔓延,風聲呼嘯。
一片白芒之間,楚家旌旗迎風而立,颯颯作響。
林月綰站在大軍前,與他四目相對:「周秦,你想要渡越生死,我偏要掀起這紅塵萬丈,我要生生世世纏着你,要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第十章一念

周秦從來穩重端方。
生平第一次失態。
她的話好像化作了一根根細絲,纏得他密不透風,心如刀割。
他壓下心慌,凝眸望着林月綰的方向,勸道:「一旦攻城,楚家軍背信叛亂的罵名就再也洗不掉了!」
隔空遙望。
林月綰卻冷笑一聲,楚家軍就是太重情重信,才會被皇城那群道貌岸然之徒欺壓至此!
凝着周秦的眼,她抽劍高舉:「眾將士聽令!」
「是!」
「即刻攻城,斬殺賊子!為將軍報仇!」
林月綰話落,眾將士皆奮力嘶喊:「為將軍報仇!」
悲慟的喊聲震耳欲聾,響遍整個皇城!
收城的侍衛嚇得兩股顫顫,都握不穩長槍。
長年待在皇城,從未經歷真正廝殺的皇城軍怎麼可能是楚家軍的對手。
楚家軍,但凡活下來的人,哪個不是從閻王殿闖過來來的?
城門上,守城將士看見白壓壓的一片人衝來,也嚇得腿軟,沖一旁的周秦道:「國師,快想辦法啊!」
副將建議:「國師,擒賊先擒王,您的箭術百發百中,不若即刻射殺叛賊林月綰!」
周秦冷着臉,卻一直沒動。
確切的說,從林月綰下令攻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徹底怔住了。
這個林月綰,他太陌生了。
可她分明確實是林月綰。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國師!叛軍衝過來了,來不及了!快射殺林月綰!」
周秦卻置若罔聞,直到守城首領下令,「來人!上箭雨!全力射殺叛軍!」
「住手!」周秦本能阻止。
他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亂箭下去,恐會傷着林月綰。
「國師,再等下去,我們就祭他們的長槍了!」
周秦有遙遙望了林月綰一眼,沉聲吩咐:「速派人護陛下轉移,皇城區區幾萬禁軍不會是楚家軍的對手。」
隨後他抬手引房信號彈,召集瞭望殿弟子。
做完這些,他拔出劍,竟然飛身躍下城樓!
「國師!」
林月綰亦看到了信號彈,她也明白擒賊先擒王的道理。
「拿弓來!」
她挽弓對準那個在箭雨中行動自如的男人,腦海回想起當初他挽弓射殺她的場景。
那日,他也是這般,白袍蹁躚。
他為了救季靈芝選了她死。
最後,又為了包庇季靈芝,判她流放。
她若不流放,就不會被季靈芝設計偏回瞭望殿。她不回瞭望殿,就不會有金鑾殿的毒打。
她若不被判毒打,外祖父就不會替她受刑,外祖父就不會死。
所以,周秦,季靈芝,雲皇……他們欠她的,她會一個個全部討回來。
林月綰前所未有的清醒,她把一切都想的明白。
但此刻,她心中卻沒有半分波瀾。
只有沉到骨子裡的冰冷,只有按事算賬的冷漠。
「周秦,這一箭,是你們贖罪的開始。」
話落,她眉心的霜花痕迹一閃,「嗖」的一下,利箭帶着無盡冷意,準確馳向周秦。
周秦的視線一直落在林月綰身上,自然發現了她的射殺之意。
以他的能耐,他原本是可以躲過的。
可不知為什麼,一想到她沖他挽弓這一幕,那箭彷彿已經穿過他的胸膛,鑽心的疼蔓延開來。
整個皇城都知道,她愛他。
她怎麼捨得真的殺了他?
彷彿是要證明什麼,一念之下,他竟然沒有躲開。
所思所想,皆在一瞬。
「噗嗤」一聲,箭入皮肉,正中胸膛!
如同當日一樣。

第十一章兜兜轉轉

「師兄!」
匆忙趕來的季靈芝正好看見周秦中箭的着一幕,頓時目眥盡裂,「林月綰,我要殺了你!」
可是她這點微弱的怒吼,在大軍交戰的廝殺中半點波瀾都沒有。
周秦半跪在地,遙望遠處的林月綰。
他從來不怕疼。
可從來沒有那一刻這麼疼過……
林月綰髮現了瞭望殿的弟子都來了,便沖身側一個謀士說:「玄陽先生,嶺南這群人就交給你了。除了周秦和季靈芝抓活的,其他人生死不論。」
「下臣,必竭盡全力為我主分憂。」
林月綰點頭,也提劍策馬沖了上去。
將士們為給外祖父報仇,不畏生死,她乃外祖父血脈,自當不墮楚家血脈之名。
巫醫的話沒有框人。
絕情蠱確實給她帶來許多好處。
蠱入心脈,不過幾息,她的傷口就痊癒。
除了青絲成雪,她身上沒有別的病痛,身體好的就跟三年前沒中蠱毒一般,甚至還多了一股力量。
她試過,就是軍中最威武的副將,都不是她的對手。
這情況,比林月綰想像中要好太多了。
所以,確認自身能耐之後,她立刻帥兵攻城。
她要為外祖父報仇!
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林月綰射中周秦,又加入戰場,頓時,楚家軍的士氣大漲,殷紅的血撒在寫有「楚」字的旗幟上,像是告慰楚南的在天之靈。
與之相反,守城軍見周秦都受傷了,原本就害怕的他們,不少人當即投降。
楚家軍有軍規,不殺俘虜,不殺百姓。
守城軍見楚家軍來勢洶洶,卻並不亂傷人,更加沒有抵抗的心思。
半個時辰不到,楚家軍就攻破了皇城。
沈煦被嶺南弟子護着離開。
林月綰也看到了,只是只淡淡掃了一眼,並沒有多看。
他們躲入皇城,於她而言,不過是瓮中捉鱉。
他們若是逃去城外,那更慘。
實際上,她帶來攻城的軍隊不過十萬,其他人都分開堵在了皇城的各個要塞,防備援軍來救雲皇。
入了城門之後,林月綰即刻翻身下馬,沉聲吩咐:「眾軍聽令,留下些許將士守城門,其餘將士原地整頓,隨我進皇宮!」
「所有人不得傷及無辜百姓,否則,殺無赦!」
「是!」
此舉,讓那些縮在屋內的百姓們紛紛探頭,有大膽的還走了出來。
可楚家軍隨着林月綰往前走,真的不傷一個百姓,漸漸地,街上的人多了起來,他們湊在一起怯怯私語。
「楚家軍真的還是從前的樣子啊,不傷百姓吶,可他們為什麼要攻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剛才離城門近,清楚聽到了,楚家軍是要為楚老將軍報仇呢!你們看他們都穿着喪服嗎?」
「楚老將軍原來是冤死的啊,難怪都到了暮春,這老天還會飛雪!楚老將軍的死一定另有隱情。」
「可不是嗎,你們見到為首的那個白頭髮的人了嗎?那是六公主,是老將軍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六公主正值芳齡,卻滿頭白髮,若是老將軍是正常死亡,六公主能傷心到青絲成霜嗎?」
「這皇城要變天嘍。」
「變不變天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那坐在龍椅上的人是誰都沒事,只求他們來年減免些賦稅,讓我的日子好過點。」
小半時辰之後,林月綰路過了瞭望殿,兜兜轉轉,她竟又來到了這裡。
她站在瞭望殿的門外,停頓了一下。
她停頓處,是她這三年來最常站的地方。
副將們都知道林月綰被周秦磋磨了三年,有人進言:「主上,要燒了這處嗎?」
林月綰搖頭,卻淡漠說:「燒是肯定要燒的,不過,就不髒了我們楚家軍的手了。」
她停頓在此處,不過是為了驗證一件事。
她是不是真的斷情絕愛了?
如今站在這裡,她確認了。
是的。
這樣,挺好。
「去皇宮。」
皇宮的軍隊明顯比城外的守城軍要硬氣得多,林月綰也沒有多言,只一個字——
「殺!」

第十二章沒多舒服

雙方很快交戰到一起。
楚家軍的人數多,幾乎是碾壓式的進宮。
殷紅的血甚至在白玉石階上匯成了血流。
林月綰從始至終,都面不改色。
她非常清楚,皇宮的禁軍必須得死。
他們這裏面的人,大多是雲皇的心腹,有些是大臣的兒子。
而那些大臣,當初看着外祖父受刑,卻無一人開口。
外祖父一生,為國為民,楚家軍護了他們一輩又一輩,他們受着這些好,心安理得,可憑什麼呢?
憑什麼他們不付一點代價!
林月綰眉心的霜花閃爍,她眼中的眸光越發冷酷。
「現在,該是他們付代價的時候了。」
林月綰一路殺,最後殺到了金鑾殿。
一身素衣染血,襯得她清麗聖潔的容顏,多了幾分妖冶。
金鑾殿內還縮着很多臣子,無人敢正視一身殺氣的林月綰。
副將在林月綰的耳邊低語:「主上,雲皇不知蹤影,但後宮妃嬪和皇子皇女們已經盡數抓獲。」
林月綰嘲諷一笑,不愧是她那個貪生怕死的父皇,大難臨頭了只想到他自己。
「把所有人都帶來金鑾殿,」林月綰視線逐一掃過那蜷縮的眾人,譏諷勾唇,「接下來,我要和這些老朋友們好好算算當天金鑾殿的帳。」
那裙臣子,無論老的少的,都沒有一個人還嘴。
這麼沒有骨氣,讓林月綰覺得悲哀。
外祖父常年征戰,犧牲護妻子,護女兒的精力,到最後護住的竟然是這群懦夫。
林月綰走到正上方,坐到了椅子上。
這椅子,她沒覺得有多舒服。
可她的好父皇,卻一心擔憂外祖父搶了他的位置,迫不及待要外祖父死。
很快,一大群哭哭啼啼的皇子皇女被帶到了。
昔日雍容華貴的皇后,現在髮髻凌亂,衣袍染血,一身狼狽。
而皇后見到高坐上的林月綰,先是一愣,隨後便破口大罵:「你這個亂臣賊子,傷天害理的賤人,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哈哈哈,你連頭髮都白了,可見老天都要收了你!」
「太吵了,掌嘴!」
話落,一個士兵就上前,左右開弓,「啪,啪」打起了巴掌。
林月綰面無表情看着,從前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皇后動不動就要派人打人耳光,後來她以為那是上位者的樂趣。
可如今看了,也沒什麼意思。
「好了,停下吧。」
此刻,皇后的臉已經腫成了饅頭,不過,卻依舊恨毒了般盯着林月綰。
林月綰只掃了她一眼,吩咐:「把太子和八皇子拉出來。」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