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梨賀祈》[陸梨賀祈] - 第8章(2)
呼她為謝大姑娘,可其實陸家宗族龐大,她在家中姐妹里排行第二,宗族中人都會喊一聲「二姑娘」。
可那一聲呼喚太過短暫,她又已經奄奄一息,記得並不清楚,甚至覺得像是在做夢。
但這個夢卻讓人十分不安,她滿頭冷汗地醒了過來,秀秀正端了補湯過來,見她醒了很驚訝。
「姑姑,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陸梨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我睡了多久?」
「這才不到一刻鐘……是不是渴了?喝點湯吧,你嘴唇都裂開了。」
陸梨沒有心思喝湯,腦海里來來回回都是那句「二姑娘」,先前意識混沌,她沒想起來這茬,見賀祈在身邊,下意識就以為是他,可現在腦袋清醒了一些,就知道不會的。
「是誰救我回來的?」
秀秀似是被問住了,猶猶豫豫地不肯開口。
陸梨有氣無力道:「我知道……不是皇上,不必隱瞞。」
秀秀嘆了口氣:「奴婢不是想騙您,聽說皇上真的去找過您的,就是晚了一步……祁大人先把您救出來了。」
陸梨一愣,祁硯?
那當時喚她「二姑娘」的,是他嗎?
可她怎麼記得祁硯喊她一直是陸姑娘呢?莫非當時她意識模糊,聽錯了嗎?
她腦袋疼起來,以往思慮過度才會有的毛病,現在如此輕易就犯了,可以往這痛苦那麼難捱,此時卻在全身各處的傷痛襯托下,變得微不足道了。
醒着倒是真不如暈過去來得好。
這短短几句話的功夫,她已經被疼痛折磨得臉色又蒼白許多,秀秀有些心疼:「姑姑,奴婢這就去點支安神香,您再睡一會兒吧。」
陸梨含糊地應了一聲,她不是肯示弱於人的人,只是以往,賀祈是個例外,可現在,連這個例外都沒了。
再難捱,她也只能自己咬牙忍着。
她蜷縮進被子里,可這細微的動作牽扯到了傷口,疼得她瞬間沁出了一層冷汗,連意識都有些模糊。
說也奇怪,剛才強撐着給賀祈行禮的時候,她竟沒覺得這麼疼,只一心不想見他。
她僵着身體不敢再動,疼痛的餘韻卻仍舊折磨得她渾身顫抖,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剛才那一覺,大約是被疼昏過去,又疼醒過來的吧。
外頭傳來說話聲,不多時秀秀拿着安神香進來:「姑姑,祁大人聽說你醒了,想來探望。」
陸梨模糊的意識被這句話硬生生拉扯得清醒了過來,這是救命之恩,日後能不能償還說不準,可至少應該當面道個謝。
「請,請進來吧。」
秀秀擔心地看了她一眼:「姑姑,要不下次吧?你臉色……」
陸梨搖搖頭,她有種預感,總覺得這一覺她又會睡很久。
「請進來吧。」
秀秀不敢和她犟,見她堅持連忙去了。
腳步聲很快由遠及近,祁硯人未到,聲先至:「陸姑娘,聽說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祁硯大步走進來,他臉色看着也不大好,以往光風霽月的人,此時竟帶着青色的胡茬,臉頰也凹了進去,瞧着很是憔悴。
陸梨試圖坐起來,祁硯連忙攔住:「別動,陸姑娘你渾身都是傷,不能亂動。」
陸梨只動了一下就停了,倒不是聽勸,而是太疼了,幾乎要摔在床榻上。
祁硯快步上前,扶着她靠在床頭,眼底的擔憂不加掩飾地淌了出來:「姑娘真是憔悴許多,日後千萬不要再逞強,不管什麼人都不值得你捨身相救。」
陸梨默然,祁硯大約是誤會了,她並不是捨己為人的人,當時的舉動也只是權衡利弊下最無奈的選擇。
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
「多謝大人救我,帶累大人了。」
祁硯臉色瞬間緊繃了起來,眼底染上幾分怒氣,他似是要說什麼,可看了一眼陸梨,那股氣就泄了,他苦笑一聲:「陸姑娘,你真是會往人心裏扎刀子,你明知我甘之如飴。」
陸梨一時沒能說出話來,若是以往,她對祁硯的愛慕並不會覺得奇怪,她豆蔻年華的時候,大半個京城的朱門,甚至是皇室都想與陸家結親,將她這個貴女魁首娶回家裡,甚至放言她會是下一任皇后。
可他們看重的不是陸梨這個人,而是她的出身,她的手段,她的名聲。
可如今……
往事不堪回首,陸梨慢慢搖頭:「大人……錯愛了。」
祁硯神情晦澀,卻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不說這些了,你能醒過來便是人間之喜,這些日子的提心弔膽總算可以結束了。」
他抬眼看着陸梨,眼底帶着和賀祈如出一轍的貪戀。
可他的日子卻比賀祈要辛苦得多。
起初陸梨生死不知的時候,賀祈情急之下顧不上爭風吃醋,一直沒提這些,可陸梨情況穩定,且一直昏睡不醒之後,賀祈的惡劣便開始顯露。
他指派了數不清的政務給他,忙得他昏天黑地,幾乎連吃飯睡覺都沒時間,更別說來探望陸梨。
可他省下來的時間,卻都攢在了賀祈身上,讓他能整宿整宿地陪在這營帳里,貼身照料陸梨。
想起賀祈的缺德,祁硯恨得牙根發癢,卻不願意在陸梨面前失了風度,只能強行壓下,他深吸一口氣,又看了一眼陸梨,才剋制着移開了目光。
「多謝大人惦記。」
陸梨微微頷首,算作道謝。
祁硯有些無奈,很想讓陸梨不要如此,卻也知道沒什麼用處,只能嘆了口氣:「姑娘的傷勢不能移動,我們還要在這裡多住些日子,若是缺什麼,或者姑娘想要什麼,只管讓秀秀去找我,我回京城去買。」
陸梨再次道謝,眼底露出一絲猶豫。
祁硯有所察覺,體貼地輕笑一聲:「姑娘有話但說無妨,你我之間,不必顧慮。」
陸梨這次難得沒有拒絕,反而抬眼直視了過來:「是有句話想問大人,若有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姑娘只管說。」
陸梨抬眼看過來,明明是孱弱的人,目光卻帶了幾分壓迫:「火海里,真的是大人救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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