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玄夏沉煙》[陸清玄夏沉煙] - 第2章(2)

煙十歲,他八歲。
陸清玄看着那個布滿灰塵的小盒子,看得出來當時他應當很是愛惜,因為夏沉煙送的所有東西,都被他好好的,一排排放着。
眼前的一整層木頭架子,都是與夏沉煙有關,而他忘記了的回憶。
陸清玄的眼神漸漸亮起。
如果他找回了那份逐漸淡去的回憶,和夏沉煙是否能夠回到當初?第33章
陸清玄突然轉身往外走,片刻之後,拿起打濕的紗布,認認真真的將東西一樣樣擦乾淨。
哪怕他再想打開這些東西,也得忍着,否則這麼多年過去,他害怕損壞裏面的東西。
這一夜,將軍府燈火通明。
而遠在京都的一條官道上,幾輛馬車晃晃悠悠,正在緩慢前行。
夏沉煙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
沒想到,她心心念念的自由,會以這樣的方式得到,從南靖出發時,玄清的母親似乎有所猶疑,拉着她的手問:「沉煙,你回了中原,還會回來嗎?」
夏沉煙當時一怔,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是玄清上前打了圓場:「母后,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定,你如今就算得到了承諾,又能如何?」
夏沉煙面色如常,在南靖的日子,她見的最多的便是玄清與眼前這兩位長輩了。
玄清的父王年逾五十,卻依舊精神矍鑠,絲毫看不出什麼蒼老模樣,玄清的母后更是保養有方,若不是夏沉煙知道她的身份,說是玄清的姐姐,她是信的。
這兩位對她有種不同尋常的熱情,夏沉煙本以為是因為身份的緣故,險些招架不住。
直到玄清發了話,兩位長輩才有所收斂。
不知道玄清與父母的過往如何,他們的慈愛真真切切,但卻有種聽從玄清的感覺。
當然,這些事情都是夏沉煙自己感受到的,身為皇室公主,不可無故探聽旁人私事,這點教養她還是有的。
最後還是夏沉煙說一定會回來,玄清母親才笑眯眯的放了手。
正想着,車外有馬蹄聲響起,玄清的聲音也傳了進來:「沉煙,你還好嗎?」
夏沉煙撩開車簾,露出一個笑來:「沒什麼不舒服的,是不是找到休息的地方了。」
玄清遙遙一指:「前方就到了藏圖鎮了,我已經派人先去找客棧了。」
夏沉煙點頭,隨即道:「玄清,你去過很多地方嗎?這一路上,你總能找到正確的路線。」
玄清笑了笑:「自我十歲從南靖離開,十七年時間,足夠我踏足很多時候了。」
夏沉煙識趣的不再問,但玄清卻看向她:「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放下繼承人的位置,去當佛子嗎?」
夏沉煙果斷的搖搖頭:「不想,父皇說過,有時候人知道的沒有那麼多,反而是好事。」
玄清啞然失笑。
他們一行人緩緩入城,直接去了客棧。
這鎮不大,說是城鎮不如說是村莊,一路上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顯不出繁華的樣子。
夏沉煙皺眉:「這鎮子,有些奇怪。」
玄清在前方聽到,不由回頭:「不奇怪,藏圖鎮跟各個國家接壤,卻又不限於任何國家的百姓在此處做生意,屬於一個混亂地帶。」
「我們還會經過很多這樣的鎮子,到時候我跟你詳細說說。」玄清笑道。
客棧老闆見着這麼多,一眼便認出了誰才是領頭者。
他迎上前來,對上夏沉煙,卻是一愣,但他立刻恢復了正常,笑道:「各位客官裏面請。」
等安頓好眾人,他喃喃自語:「這下可發財了……」第34章
是夜,有消息連夜進宮,寧公公看清上面的字跡時,片刻都不敢耽擱,冒着大不韙喊醒了夏明稷。
夏明稷穿着明黃色中衣走出內殿,神色有些不悅:「何事?」
寧公公將手中的紙條遞過去:「陛下,有長公主殿下的消息了!」
夏明稷本來混沌的腦子陡然清明,他顧不上多說,急忙拿過那張紙條,翻來覆去的看了兩遍,才發出愉悅的笑聲:「甚好!你派禁衛軍,立即前往藏圖鎮!」
寧公公聽見這話,頓時一頓:「陛下,聽說長公主殿下跟南靖使臣是一起的,若是您派人前去,會不會……」
實在是南靖是第一次派出使臣出使他國,沒人知道南靖使臣是個什麼脾氣性格,傳回的消息說的清清楚楚,長公主殿下並不像作為人質,但萬一呢?豈不是打草驚蛇?
夏明稷沉聲道:「那又如何?她是朕的皇姐,難道還要朕在京都等着南靖慢悠悠的將她帶到朕面前不成!」
寧公公還想再說,卻被夏明稷揮退:「無需多說,儘快差人去辦!」
寧工公只能無奈的離開了乾寧殿,朝禁衛軍所在的地方去宣告陛下旨意。
乾寧殿內,夏明稷看着那張紙條,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也帶着淺淺的笑意,他輕輕摩挲着上面的字跡,彷彿那是什麼稀世珍寶一般。
哪怕登基那天,他也不曾這麼開心過,在這世上,他已擁有了一切,唯有夏沉煙,是他心中不可觸碰的逆鱗,也是他身為帝王,心裏最後的柔軟。
若不是礙於身份,夏明稷甚至要親自去藏圖鎮接回自己的姐姐。
這一夜,有人歡喜就有人憂愁。
將軍府內,陸清玄看着不請自來的幾位好友,有些莫名:「你們來做什麼?」
尚書長子李朗笑眯眯的:「我們聽說你好不容易脫離了公主的魔掌,商量着要跟你慶祝一番。」
禮部侍郎次子張瑜也笑:「對對對,你當年成婚哥幾個知道你的不願,哪怕冒着被家裡責罰的危險,也沒有去參加呢。」
另外兩人出自軍中,對於這些話題,向來不怎麼參與。
陸清玄聽着兩人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要說怒,有的,氣他們對夏沉煙如此不尊敬。
但要說悔,也是有的,連外人都看出來他對夏沉煙的不滿,身為長公主,她這些年怕是沒有少受委屈。
見陸清玄皺眉不語,混不吝的張瑜笑道:「可憐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將軍,在長公主府被摧殘的如今話都說不上兩句了。」
陸清玄再也忍不住:「夠了!」
廳中幾人一愣,陸清玄冷眼掃過:「就算我們交好,身為臣子,你們如此妄議長公主,也是可以治罪的。」
「再者,你們哪隻眼??????睛見我不喜歡長公主?」陸清玄目光如炬,「這些年來,長公主在我心裏的地位,早已超過所有。」
「你……」
「你什麼你!」陸清玄猛然站起身來,「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你們覺得我對長公主不喜至極,覺得我跟雲箏有染,對不對?」
幾人面面相覷。
李朗嘟噥道:「誰不知道你成婚之後,還跟雲箏私交甚密,如今在兄弟面前,還有什麼好裝的。」
陸清玄只覺得難堪至極,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導致現在的結果,是他咎由自取。
他揮了揮手:「別說了,這件事到此為止,是我自己,從來沒有認清心意。」
廳中陷入一片沉寂。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其中一人開口:「清玄,既然你如今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一切便還有轉圜的餘地。」
陸清玄苦笑一聲:「時至今日,我不敢奢求什麼,只要她能平平安安。」
那人開口:「不出五日,長公主應當會全須全尾的回到京都,你若真的後悔,不如重新開始。」第35章
陸清玄眼裡第一次浮現出不可置信,隨後,他動作大的甚至撞倒了手邊的茶盞也不自知。
他走到那人面前時,整個人都在微微發顫,用盡全力才問出那句:「你說的是真的?長公主找到了?她真的沒事?」
「自然,宮中的寧公公連夜去了禁軍營,派了百夫長令人前去藏圖鎮迎接公主。」
那人話音剛落,陸清玄整個人便鬆弛下去,他退後兩步,重重的坐在了座位上,嘴裏喃喃道:「她沒事,她還活着……」
幾人看着他,這回是真的相信陸清玄此前所說長公主的感情了。
陸清玄突然想,為何這種事情陛下不告訴自己,是真的覺得不願意讓他與夏沉煙再有可能,還是說這是夏沉煙自己的意思?
哪一種可能,都讓陸清玄提不起念頭深想。
那人又說了一個消息:「清玄,有一件事你必須知道,長公主此次,是與南靖皇室一同回歸,目前狀況不明,等長公主回來,若是事情有變,你需沉住氣。」
陸清玄雙目赤紅的看向那人:「你這話……什麼意思?」
好友的話自然說的足夠明白,若是南靖皇室對夏沉煙有意,那為了兩國和平,他們重歸於好的機會便微乎其微。
那人嘆了口氣:「清玄,別騙自己,怪只怪你當初沒能好好對她。」
陸清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他怔怔的看着那人,指尖顫抖的厲害,好半天才吐出幾個字:「不會的,事情還沒到那種地步。」
向來高傲的陸清玄,此刻沒有底氣的樣子,卻讓幾個好友都沒有取笑的心思。
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感情,失而復得曾經的妻子,卻可能因為某種原因只能看着她離去。
誰看了都得嘆一句造化弄人。
見陸清玄如此,幾人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臨走前勸了句:「不要太過消極了,長公主不喜歡看你這樣的。」
等到人去茶涼,陸清玄獨自坐在廳中,只覺得夜風冰冷。
他的腦海中一片混亂,心臟疼痛難忍,幾乎要窒息,卻又像被什麼東西死死拽住,呼吸都艱難起來。
他從不相信命運弄人這回事兒,可今時今日,他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無力和彷徨。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夏沉煙會離她而去,甚至……可能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之中。
陸清玄眉頭緊鎖,自言自語道:「不行,你甚至都沒有開始努力,為何就想着放棄了?」
這句話之後,他再抬眸時,眼裡的失落彷徨,好似從來不曾存在過。
他想起好友說的位置,藏圖鎮,眼眸里閃過堅定。
這一次,便換他奔向夏沉煙。
另一邊的藏圖鎮里。
夏沉煙清早一醒,便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她拉開門,一臉溫潤的玄清對她說道:「昨夜收到的消息,你的皇帝弟弟已經派了人來這裡接你。」
夏沉煙微微一愣,疑惑道:「他是如何得知?」
玄清無奈的笑了笑:「是我的人沒有弄清楚,此處離中原並不算遠,中原帝王重金尋人的消息其實早已傳遍了天下。」
夏沉煙心裏划過一絲暖流,低聲道:「好歹對得起我多年的栽培,那我之後,便不跟你們一起回去了。」
她眉眼帶笑,整個人褪去冰冷,滿是柔和,玄清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衝動。
他突然問道:「等你回了京都,可會跟陸清玄重新來過?」第36章
夏沉煙抬眸看向他,目光深沉,玄清心裏一緊,卻仍是站在原地等着她的答案。
片刻後,夏沉煙輕嘆一口氣:「不會了,我與他之間,不僅僅隔着一個雲箏。」
年少情深,卻一腔錯付,她和陸清玄已經隔着太多太多的事。
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何須在拘泥於情愛之中?夏沉煙早就在重新醒來的那一刻,決定之後的每一刻,都只為自己而活。
玄清看着她臉上浮現起一絲洒脫,讓她整個人彷彿鍍上了金邊。
他不想再壓抑自己,藏在心裏的話不由自主的問出口:「那你可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夏沉煙一怔,旋即露出一抹驚訝之色,半晌,她才神情古怪的看了一眼玄清。
「你可是名滿天下的佛子,難道也會為情所困?」
玄清的臉色頓時黯淡下去,他抿緊了唇,想說什麼卻始終沒有開口。
聰慧如他,怎麼會聽不出來夏沉煙揶揄話語中的拒絕。
他如今既然是南靖的繼承人,定不會再守佛門的清規戒律,這一點,夏沉煙明白,而她,也給出了自己明明白白的答案。
玄清垂眸:「是我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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