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玄夏沉煙》[陸清玄夏沉煙] - 第4章(2)

意料了。
「玄清?」陸清玄皺了下眉,又問:「他將人帶去了哪裡?」
「不知道。」這回呼明浩回答的很快,似乎並沒有說謊。
「你真的不知道?」陸清玄突然聲音變得平靜,再次問道。
呼明浩斬釘截鐵的回答:「真的!我雖然不清楚玄清到底在打什麼算盤,但他既然敢從我手中帶走夏沉煙,就絕對不止要一個死的夏沉煙,你們中原難道會傾盡所有,只換回一具屍體嗎?」
呼明浩的卻是讓陸清玄無法反駁,沉默片刻後,他站起身來:「既如此,你們二人就在這天牢里享受死前的最後時光吧。」
他說著,便從一旁拿過寫好的供詞,朝外走去。
呼明浩眼裡閃了閃,突然道:「你不想知道玄清的身份嗎?」
陸清玄頓了一下,微微側頭,剛好看見呼明浩幸災樂禍的眼神:「他跟南靖皇室關係匪淺。」
若是中原要尋回夏沉煙,就要跟南靖對上,這世上誰不知道南靖的神秘和強大。
若是在他死前在中原皇帝面前種下這根刺,或夏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等百年之後北疆重新崛起,依舊有再戰之力。
不得不說,呼明浩對於北疆的歸屬感,實在是深的很。
陸清玄第二日入宮後,便將呼明浩的話原原本本告訴了夏明稷,只是下意識略去了夏沉煙為救他,不惜以命換命之事。
倒不是陸清玄害怕夏明稷責罰,只是他怕眼前這個看重姐姐的帝王一怒之下將他駙馬的身份真正剝奪,若是夏沉煙真的活着回來,自己便跟她再無可能了。
夏明稷看着供詞上的南靖,喃喃自語:「怎會如此?」
陸清玄抬起頭來,夏明稷看着他說道:「前日,南靖派人傳了話,說已派出使臣來我中原。」第31章
「為什麼?」
夏沉煙看着面前的玄清問道。
她也是今日才得知南靖要派出使臣去中原,頓時心中警覺起來。
這段時間,她在南靖皇宮住下,也被玄清帶出宮出去看過。
南靖百姓真正做到了安居樂業,不是中原可比,在這樣的情況下,南靖隱藏的兵力必定不容小覷。
而中原剛經過跟北疆的戰爭,實在經不起另一場戰亂了,南靖難道想趁火打劫?
看着她防備的眼神,玄清不由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意,他伸手倒了杯茶,將之推向夏沉煙:「你想什麼?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是那種不顧情誼的人?」
夏沉煙腦子裡這才轉過彎來,看着玄清有些抱歉的笑了。
是啊,她怎麼忘了,眼前這個南靖唯一的繼承人,不僅是她的朋友,還是心懷蒼生的佛子。
若說誰最不想開戰,玄清應該首當其衝。
玄清正色道:「去中原,只是為了建交,南靖不問世事太久,長此以往,過慣了和平日子的百姓,面對戰爭將會毫無勝算。」
夏沉煙點了點頭,在心裏微微對比,與玄清的未雨綢繆比起來,中原臣子掩耳盜鈴的行為,實在可笑。
玄清看着她:「現在你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再過兩日,我們便啟程吧。」
夏沉煙怔了怔,隨即眼裡浮起懷念之色,南靖雖好,但中原才是她的家鄉,即使有不好的回憶,但也有她此生唯一的親人。
她重重點頭:「好。」
玄清瞥見她眼中飛速閃過的一抹黯然,心裏如同明鏡,卻什麼都沒說。
兩日後,玄清帶着夏沉煙以及使臣隊伍朝着中原出發。
另一邊,呼明浩和雲家眾人的懲罰夏明稷也做出了決定:
呼明浩身為敵軍首領,勢必要斬首示眾,而雲家中,除了主犯雲鄭、雲箏二人,其餘人念在其不知情,流放千里,本人及其後代,永生不得入京。
處理完這一切之後,夏明稷將陸清玄叫到了御書房之內。
「朕其實很早就知道,你與皇姐並不是真的恩愛,但當時皇姐執意如此,朕也只能依着她。」
陸清玄心中發緊,一股不安湧上心頭。
果不其然,夏明稷又說道:「如今,朕經過認真考慮,決定下旨你和皇姐和離,從今日起,你便是陸大將軍。」
「陛下,臣……」
「朕意已決,不必多說!陸清玄,三日之內,搬出長公主府!」
陸清玄怔怔的看着他,半晌無言。
夏明稷並沒有因此責罰他,緩緩說道:「朕就皇姐這麼一個親人,從前我由着她,她卻並不幸福,等她走了,朕才知道錯的離譜。」
陸清玄心裏一震,想起那封和離書來,夏沉煙願意為他做到那般地步,卻還是寫下了和離書。
怕是在她心裏,也是不想再與他有任何交集的吧。
想到此處,陸清玄心中悶悶一疼,他拱手,聲音彷彿從牙縫裡寄出:「臣,遵旨。」
宮中的旨意幾乎是跟陸清玄前後腳同時到了公主府。
寧公公笑眯眯的:「大將軍,您慢慢收拾,雜家等您,收拾好了,再去將軍府。」
陸清玄知道他沒有惡意,只是心裏的不舒服卻濃重不休。
他從未有一次,覺得離開公主府的腳步那麼沉重。
這一日,塵封已久的將軍府入駐了新主人,而長公主府,也失去了最後一位主人。第32章
走出公主府,陸清玄站在門口威嚴精緻的拴馬石邊,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緩緩關閉的公主府大門,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當初他有多想離開這座長公主府,現在就有多後悔。
是他自己沒有珍惜,只是萬事都沒有重來的機會。
他轉頭看向寧公公:「公公,陛下可還有回心轉意的餘地?」
寧公公搖了搖頭:「奴才也不清楚,只是皇上的旨意不可違抗,大將軍請吧。」
陸清玄沉默片刻,低聲道:「我知道了。」
見他沒有過多追問,寧公公心裏鬆了口氣,他朝身後的馬車揮手,有些感慨的對陸清玄說道:「當年大將軍和公主年幼時一起玩耍的時候,奴才想起來,恍若昨日。」
陸清玄一怔:「年幼時,我與她玩耍?」
寧公公臉上帶出驚訝之色:「大將軍?」
陸清玄苦笑一聲:「我竟對此完全沒有了記憶。」
寧公公張了張嘴,想勸解,終究沒能說出來。
長公主如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說的再多也是枉然。
自搬回將軍府,陸清玄站在房間里,恍若隔世,整整三年,除了忌日,他從來未曾回過將軍府。
一個沒有家人的將軍府,冰冷的可怕,他下意識的不想回來。
想到此處,陸清玄一怔:將軍府就算沒有家人也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為何他寧願呆在長公主府也沒有常回來看看……
他臉色怔然的坐在那裡,第一次正視自己的情感。
他怨恨夏沉煙的仗勢欺人,可當時他接到聖旨之後,分明可以用父兄立下戰功留下的餘蔭拒絕這樁婚事,可他沒有;
他不喜夏沉煙定下的每月初一十五的床事之約,卻也從來未曾缺席過一次……
被他壓在心底的情感逐漸冒了頭,那些他以為的厭惡與怨懟,慢慢剝去外衣,顯露出真正的面目。
他不是不喜歡夏沉煙,而是在她的清冷,她的身份面前,從來都是自卑又自傲的。
夏沉煙用冰冷讓他沒能發現她對自己的情意,而自己也用抗拒掩飾了所有心思。
陸清玄想起寧公公的話,突然起身,快步朝一個房間走去。
母親早亡,是父親一手將他們兄弟拉扯大,父親身為武將,對他們的教育從來都是不假辭色,但也有細心的地方。
比如說,眼前這兩間並列在一起的小房間,裏面裝着他和兄長全部的童年回憶。
為何他會不記得和夏沉煙的曾經,幼年的記憶在他腦海中太過模糊,而他冷淡的性格,讓他下意識的忽略此事。
陸清玄上前,推開了牆壁上掛着自己小名的那扇門。
房門發出年久失修的聲音,一股陳年的霉味撲面而來,陸清玄抬手揮了揮,踏過了門檻,很快,他便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元歷二十三年,夏沉煙送的第一份禮物。」
算算時間,那一年,夏沉煙十歲,他八歲。
陸清玄看着那個布滿灰塵的小盒子,看得出來當時他應當很是愛惜,因為夏沉煙送的所有東西,都被他好好的,一排排放着。
眼前的一整層木頭架子,都是與夏沉煙有關,而他忘記了的回憶。
陸清玄的眼神漸漸亮起。
如果他找回了那份逐漸淡去的回憶,和夏沉煙是否能夠回到當初?第33章
陸清玄突然轉身往外走,片刻之後,拿起打濕的紗布,認認真真的將東西一樣樣擦乾淨。
哪怕他再想打開這些東西,也得忍着,否則這麼多年過去,他害怕損壞裏面的東西。
這一夜,將軍府燈火通明。
而遠在京都的一條官道上,幾輛馬車晃晃悠悠,正在緩慢前行。
夏沉煙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
沒想到,她心心念念的自由,會以這樣的方式得到,從南靖出發時,玄清的母親似乎有所猶疑,拉着她的手問:「沉煙,你回了中原,還會回來嗎?」
夏沉煙當時一怔,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是玄清上前打了圓場:「母后,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定,你如今就算得到了承諾,又能如何?」
夏沉煙面色如常,在南靖的日子,她見的最多的便是玄清與眼前這兩位長輩了。
玄清的父王年逾五十,卻依舊精神矍鑠,絲毫看不出什麼蒼老模樣,玄清的母后更是保養有方,若不是夏沉煙知道她的身份,說是玄清的姐姐,她是信的。
這兩位對她有種不同尋常的熱情,夏沉煙本以為是因為身份的緣故,險些招架不住。
直到玄清發了話,兩位長輩才有所收斂。
不知道玄清與父母的過往如何,他們的慈愛真真切切,但卻有種聽從玄清的感覺。
當然,這些事情都是夏沉煙自己感受到的,身為皇室公主,不可無故探聽旁人私事,這點教養她還是有的。
最後還是夏沉煙說一定會回來,玄清母親才笑眯眯的放了手。
正想着,車外有馬蹄聲響起,玄清的聲音也傳了進來:「沉煙,你還好嗎?」
夏沉煙撩開車簾,露出一個笑來:「沒什麼不舒服的,是不是找到休息的地方了。」
玄清遙遙一指:「前方就到了藏圖鎮了,我已經派人先去找客棧了。」
夏沉煙點頭,隨即道:「玄清,你去過很多地方嗎?這一路上,你總能找到正確的路線。」
玄清笑了笑:「自我十歲從南靖離開,十七年時間,足夠我踏足很多時候了。」
夏沉煙識趣的不再問,但玄清卻看向她:「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放下繼承人的位置,去當佛子嗎?」
夏沉煙果斷的搖搖頭:「不想,父皇說過,有時候人知道的沒有那麼多,反而是好事。」
玄清啞然失笑。
他們一行人緩緩入城,直接去了客棧。
這鎮不大,說是城鎮不如說是村莊,一路上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顯不出繁華的樣子。
夏沉煙皺眉:「這鎮子,有些奇怪。」
玄清在前方聽到,不由回頭:「不奇怪,藏圖鎮跟各個國家接壤,卻又不限於任何國家的百姓在此處做生意,屬於一個混亂地帶。」
「我們還會經過很多這樣的鎮子,到時候我跟你詳細說說。」玄清笑道。
客棧老闆見着這麼多,一眼便認出了誰才是領頭者。
他迎上前來,對上夏沉煙,卻是一愣,但他立刻恢復了正常,笑道:「各位客官裏面請。」
等安頓好眾人,他喃喃自語:「這下可發財了……」第34章
是夜,有消息連夜進宮,寧公公看清上面的字跡時,片刻都不敢耽擱,冒着大不韙喊醒了夏明稷。
夏明稷穿着明黃色中衣走出內殿,神色有些不悅:「何事?」
寧公公將手中的紙條遞過去:「陛下,有長公主殿下的消息了!」
夏明稷本來混沌的腦子陡然清明,他顧不上多說,急忙拿過那張紙條,翻來覆去的看了兩遍,才發出愉悅的笑聲:「甚好!你派禁衛軍,立即前往藏圖鎮!」
寧公公聽見這話,頓時一頓:「陛下,聽說長公主殿下跟南靖使臣是一起的,若是您派人前去,會不會……」
實在是南靖是第一次派出使臣出使他國,沒人知道南靖使臣是個什麼脾氣性格,傳回的消息說的清清楚楚,長公主殿下並不像作為人質,但萬一呢?豈不是打草驚蛇?
夏明稷沉聲道:「那又如何?她是朕的皇姐,難道還要朕在京都等着南靖慢悠悠的將她帶到朕面前不成!」
寧公公還想再說,卻被夏明稷揮退:「無需多說,儘快差人去辦!」
寧工公只能無奈的離開了乾寧殿,朝禁衛軍所在的地方去宣告陛下旨意。
乾寧殿內,夏明稷看着那張紙條,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也帶着淺淺的笑意,他輕輕摩挲着上面的字跡,彷彿那是什麼稀世珍寶一般。
哪怕登基那天,他也不曾這麼開心過,在這世上,他已擁有了一切,唯有夏沉煙,是他心中不可觸碰的逆鱗,也是他身為帝王,心裏最後的柔軟。
若不是礙於身份,夏明稷甚至要親自去藏圖鎮接回自己的姐姐。
這一夜,有人歡喜就有人憂愁。
將軍府內,陸清玄看着不請自來的幾位好友,有些莫名:「你們來做什麼?」
尚書長子李朗笑眯眯的:「我們聽說你好不容易脫離了公主的魔掌,商量着要跟你慶祝一番。」
禮部侍郎次子張瑜也笑:「對對對,你當年成婚哥幾個知道你的不願,哪怕冒着被家裡責罰的危險,也沒有去參加呢。」
另外兩人出自軍中,對於這些話題,向來不怎麼參與。
陸清玄聽着兩人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要說怒,有的,氣他們對夏沉煙如此不尊敬。
但要說悔,也是有的,連外人都看出來他對夏沉煙的不滿,身為長公主,她這些年怕是沒有少受委屈。
見陸清玄皺眉不語,混不吝的張瑜笑道:「可憐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將軍,在長公主府被摧殘的如今話都說不上兩句了。」
陸清玄再也忍不住:「夠了!」
廳中幾人一愣,陸清玄冷眼掃過:「就算我們交好,身為臣子,你們如此妄議長公主,也是可以治罪的。」
「再者,你們哪隻眼??????睛見我不喜歡長公主?」陸清玄目光如炬,「這些年來,長公主在我心裏的地位,早已超過所有。」
「你……」
「你什麼你!」陸清玄猛然站起身來,「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你們覺得我對長公主不喜至極,覺得我跟雲箏有染,對不對?」
幾人面面相覷。
李朗嘟噥道:「誰不知道你成婚之後,還跟雲箏私交甚密,如今在兄弟面前,還有什麼好裝的。」
陸清玄只覺得難堪至極,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導致現在的結果,是他咎由自取。
他揮了揮手:「別說了,這件事到此為止,是我自己,從來沒有認清心意。」
廳中陷入一片沉寂。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其中一人開口:「清玄,既然你如今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一切便還有轉圜的餘地。」
陸清玄苦笑一聲:「時至今日,我不敢奢求什麼,只要她能平平安安。」
那人開口:「不出五日,長公主應當會全須全尾的回到京都,你若真的後悔,不如重新開始。」第35章
陸清玄眼裡第一次浮現出不可置信,隨後,他動作大的甚至撞倒了手邊的茶盞也不自知。
他走到那人面前時,整個人都在微微發顫,用盡全力才問出那句:「你說的是真的?長公主找到了?她真的沒事?」
「自然,宮中的寧公公連夜去了禁軍營,派了百夫長令人前去藏圖鎮迎接公主。」
那人話音剛落,陸清玄整個人便鬆弛下去,他退後兩步,重重的坐在了座位上,嘴裏喃喃道:「她沒事,她還活着……」
幾人看着他,這回是真的相信陸清玄此前所說長公主的感情了。
陸清玄突然想,為何這種事情陛下不告訴自己,是真的覺得不願意讓他與夏沉煙再有可能,還是說這是夏沉煙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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