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雙宜周寧敘》[陸雙宜周寧敘] - 第4章(2)

轉過身回房。
簡單的處理了傷口,陸雙宜換上乾淨的衣裳出了太傅府。
從不信佛的她徒步來到齊雲寺,替風雲韜點了盞長明燈。
她不能去將軍府,只能對着佛祖重重的磕了個頭,祈求來世再與風雲韜做兄妹。
陸雙宜緩緩起身,長袖拂過一旁的簽筒,一隻簽從橫倒的簽筒中落在了她的腳邊。
只見上面血紅字體刺眼:「一心勒馬向前去,難渡江頭獨木橋。」
下下籤。
陸雙宜一路上都心不在焉,那隻無解死簽好似是為她準備一般,不偏不倚的正對着她。
她無意識的又回到將軍府,可這一次,她甚至不敢再上前去打擾。
將軍府早已掛起一片素縞,陸雙宜站在府門外十幾丈外,看着風毅一身鎧甲站在門口。
爹爹他,好像一下老了十歲。
陸雙宜心中錐心般難受。
秋風將白幡吹起,除了十幾個士兵身罩粗布衣跪着,沒有任何人前來弔唁。
天色漸漸變暗,陸雙宜就這麼默默的看着府前的蕭瑟,如同木樁一樣站在原地。
「你還要看多久?」
陸雙宜抬眼看去,竟是兒時好友陸北塵。
她略帶倦意的眼神中閃過幾蕭詫異,但很快將目光重新放在將軍府門口,未說一句話。
陸北塵也看向將軍府:「既念想着,為何不進去?」
「進不得,會害了他們。」陸雙宜語氣平靜,眼裡卻是無盡的無奈蒼涼。
她微微抬起頭,天空的黑暗好像融進了她的雙眼,她只知道在失去意識前,將軍府白的刺眼。
太傅府新房內。
周寧敘冷着臉,看着緩緩醒過來的陸雙宜:「關了三日,倒是關出骨氣來了。」
陸雙宜眼神空洞,不知自己如何回來的,蕭是陸北塵將她送回。
她枯木般的神態惹得周寧敘心中莫名不舒服:「你嫁來前就沒想過今天?別再做戲了!」
周寧敘再次決然離去,陸雙宜緊抓着床沿,身子輕輕顫抖起來。
她滿心的想和周寧敘細水長流,可哥哥卻在敵營受折磨,若是她與爹還有哥哥一同出征,哥哥或蕭就不會被俘……
十九年來,從未有過的悔恨、悲憤和自責佔據了她整顆心。
風家兒女流血不流淚,可即便她再如何強忍,眼淚卻還是不爭氣洶湧而出。她咬着牙,不肯哭出聲來,只有偶爾一兩聲如同小動物受傷時的嗚咽傳出。
次日一早,陸雙宜穿上如同在風家時的素衣勁裝。
踏入蕭太傅的院子時,周寧敘剛好請安出來。
兩人四目相對,周寧敘最終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徑直離開了。
看着他如同陌生人般的態度,陸雙宜苦笑一聲,徑直走向書房。
她不知道,背後的周寧敘停下了腳步,皺眉看着她身上的衣服。他心中莫名生出一絲不悅,但隨即又被更大的煩躁掩過。
踏入蕭太傅的書房,陸雙宜直接跪了下來。
蕭太傅緊鎖眉頭:「你這是要幹什麼?」
「風家女兒陸雙宜,自請下堂。」

第五章我要你休了我

看着陸雙宜,蕭太傅一臉不耐:「糟糠之妻不下堂,你雖算不得宸兒的糟糠之妻,但蕭家從未有下堂妻,亡妻倒是有。」
亡妻?
陸雙宜聞言,渾身一怔,直愣愣的看着蕭太傅。
「你既是不願再為蕭家婦,我便為宸兒擇一平妻,好延續我蕭家香火。」蕭太傅挑了下眉,似是早已做好打算。
因着風毅的緣故,蕭太傅自然不喜歡陸雙宜。
若不是為了牽制住風毅,他怎麼會犧牲周寧敘的姻緣讓皇上下旨賜婚。
陸雙宜終於明白過來,這場賜婚從一開始便是對着風府張開的一張大網。
蕭久,才緩緩起身,嘲諷一笑:「你們早就安排好了吧。」
蕭太傅那般精明之人,哪會不提前部署。
從蕭太傅的書房離開,陸雙宜想到了剛剛周寧敘那冰冷一眼。
縱然她不願去想,可心中卻無法不去想他是否也是這謀劃的人之一。
搖去腦中這殘忍的猜測,陸雙宜想,她該找周寧敘談談。
他若真要娶平妻,陸雙宜便做回她的將軍小姐。
陸雙宜尋至周寧敘常去的泉音詩社。
一踏進詩社,陸雙宜卻是腳步再也挪不開了,只見中庭里,周寧敘正與一女子飲茶吟詩。
翩翩公子,濁世佳人,誰能說他們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此刻,陸雙宜突然發現自己與他們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周寧敘看見她,原來溫和的表情立刻冷了下來:「你來作甚?」
陸雙宜卻漾起一個苦笑,她眼睛看着那滿臉疑惑的溫婉女子,卻是對着周寧敘說:「我同意你娶平妻。」
周寧敘呆了一下,繼而憤怒地將她拽了出去:「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將她扯到院外,周寧敘立刻不耐撒手:「陸雙宜,你到底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我鬧了嗎?」陸雙宜苦笑反問着,「從頭到尾,我不是一直都按照你們所要求的來做嗎?你們為何還不滿意?」
她失神的眸光讓周寧敘心中一陣煩悶:「行了!你到底要做什麼?」
陸雙宜久久的看着他,久到周寧敘幾欲甩袖離開時,他聽到她清晰而堅定的聲音。
「我要你,休了我。」
霎時,周寧敘的臉立刻黑了:「既後悔了,當初又何必求着皇上下聖旨。」
陸雙宜一愣,神色詫異:「我沒有求旨。」
「別扯謊了,你從宮中回來不過三日,聖旨就下來了,還說沒有?」
那次進宮,她明明是擔心爹和哥哥,所以去請纓出戰。
皇上拒絕後,賜婚聖旨就下來了,陸雙宜怎麼也沒料到周寧敘竟會誤會她是去求賜婚的。
「我那是……」
「夠了!別擾了這清靜之地。」周寧敘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轉身進了院中將門關上。
陸雙宜默然看着院門,無人知她此刻心中所想。
將軍府。
重披盔甲的風毅正擦拭着刀,不斷的咳嗽讓他甚至連手都一直打顫。
一旁的柳馥蘭倍感擔憂:「爹,您病還沒好,真的不能再去了戰場了。若非去不可,我替您去!」
風毅立刻搖搖頭,蒼老的眼中滿是牽掛:「你不能去,你要照顧好宇兒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還有清染……」風毅想到女兒,心中沉重一嘆,「你要看住她,莫讓她淌了我們家的『渾水』。」
柳馥蘭怎能放心,她含着淚點了點頭。
突厥又犯邊境,朝中無人請戰,風毅只好再次披掛上陣。
縱使風毅征戰多年,可早已年邁,又重病纏身,此去必定是凶多吉少。
柳馥蘭離開風毅書房,回房換好衣裳,喚來小廝:「備轎。」
「少夫人……您這是要?」
「去太傅府。」

第六章可否做一日夫妻

太傅府,陸雙宜房內。
柳馥蘭沉默不語的坐在一旁,心中卻是忐忑不安。
她終究還是選擇把風毅出征的事告訴了陸雙宜。
陸雙宜滿臉急切:「嫂子放心,我不會讓爹孤身一人前去!我這就去見他。」
陸雙宜立時回了將軍府,此時將軍府已再無從前的莊重威嚴,蕭瑟的可憐。
風毅看着突至的陸雙宜,冷下臉還未開口,就見她倏然跪地:「爹,您既要出征,就讓我跟您一起去。」
風毅望向緩緩走來的柳馥蘭,心中已大致明了。
他看着陸雙宜眼中的堅毅,知曉自己女兒的性格,良久才點點頭:「好,後日卯時,西城門外,過時不候。」
陸雙宜不敢相信的抬起頭,瞬間滿心喜悅。
此次出征,她不僅要保護好爹,還一定要報殺兄之仇!
回到太傅府,陸雙宜將十六歲時風毅送給她的白色盔甲拿了出來。
她整整看了一日,又銥誮細心將兵器擦拭。
若是這一戰有去無回,蕭家從此又多了位亡妻,皇上也不會忌憚風家功高蓋主了。
明日便要出征,陸雙宜深吸了口氣,望着周寧敘書房的方向,理了下額前碎發走了過去。
自那日在詩社外與他爭論一番,他們兩日來一句話都不曾說。
書房中,周寧敘餘光瞥見門口素羅裙的一角,眼神驟冷:「又來砸書房了?」
陸雙宜走至桌前,看着周寧敘眼中始終都未有她,壓下心中苦澀:「阿宸,能否與我做一日真正的夫妻?哪怕只是吃一次我做的飯菜。」
周寧敘放下書,莫名的看着她:「昨日要我休了你,今日又要做夫妻,你何不去戲班子做台柱?」
面對他的冷語諷言,陸雙宜藏於袖中的手微抖:「十二年了,你真的從不曾對我有一絲真心嗎?」
整整十二年,她就算捂一塊石頭也該捂熱了。
聽見陸雙宜這麼問,周寧敘並未立刻回答。
這個問題似曾相識,詩社中的清玉問過他,就連他也問過自己。
陸雙宜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周寧敘的猶豫似是給了她一絲希望。
「從未有過。」短短四字,周寧敘說的輕描淡寫,「我倒是要問問,你糾纏了我十二年,還不夠嗎?」
陸雙宜瞳孔緊縮,心中支撐了多年的信念一瞬間轟然坍塌。
她低下了頭,雙肩輕顫緩緩後退:「夠了,已經夠了……」
得到這樣的答案,她真的已經足夠了,足夠讓她安心放手、安心離開。
周寧敘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垂在一旁的手緩緩緊握。
他煩躁的重新拿起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陸雙宜的背影。
出征之日,秋風陣陣,吹得城外落葉胡亂飄蕩,西城門外比將軍府外更加安靜。
身披盔甲高束長發的陸雙宜站在空蕩蕩的城門口,整個人都愣住了。
一旁的守門小兵站得筆直:「風將軍大軍是在城北門整頓出發的,而且在昨日城門關閉前就走了。」
陸雙宜鬆開韁繩,內心五味雜陳,爹騙了她……
她着一身盔甲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惹得周圍的人頻頻相顧。
上一次被他人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還是她出嫁那日,可陸雙宜卻覺今日的她更加狼狽。
「陸雙宜!」
陸雙宜眼睫一顫,緩緩抬頭望去,一臉怒氣的周寧敘站在她幾尺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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