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堯臣謝文哲》[陸堯臣謝文哲] - 第7章

陸堯臣眉頭一皺,輕輕拂袖,謝文哲就被彈飛,狠狠摔倒在地。
她一口鮮血吐出,五臟六腑如移位了一般生疼。
眼前漸漸模糊,最後,她只看見陸堯臣一片衣角消失在她眼前,而後陷入無盡黑暗。
謝文哲再次醒過來,是趴在棲梧宮外的。
綿長的宮道上只有她自己和那顆已經沾了塵的萬年玄丹。
她艱難地爬起身,拖着沉重的腳步往司命星宮跑。
偌大的仙界,恐怕亦只有司命星君那裡能答她一言了。
「敢問司命星君,世上可有方法能救我元真師兄?」謝文哲佝着身子,渾身的疼痛已經讓她直不起身。
司命見她狼狽如此,一向清冷的臉上也現出一絲鬆動。
可他亦只搖頭:「天命如此,不可逆也。生死常道,亦無能反。」
得到司命的答案,謝文哲失魂落魄地走出星宮。
仙鶴從她身邊飛過,許是從未在仙宮看見凡人,便都好奇跟在身後,謝文哲卻只無神往前走。
手中那顆能讓人成仙的萬年玄丹被她死死捏住,而後又落到了地上。
……
回到無妄宮,推開宮門,那日日盛開的一池紅蓮,已經全數枯死。
謝文哲站在池邊,眼神獃滯。
從前她只要不開心便會跑來蓮池,元真便會化作這蓮池中的其中一朵靜靜聽她說話。
她追了陸堯臣千年,元真便伴了她千年。
可現在,她好像再也找不到那個不善言辭,卻發誓護她一世的人了。
眼淚不知何時,已打濕臉龐。
她在凡間歷過萬般苦痛,好似都抵不上這一刻痛徹心扉,刻骨銘心。
「嘭——」一聲。
宮門忽然被人打開。
謝文哲愣愣轉過頭,只見陸堯臣臉色陰沉至極,漫天殺意向她襲來。
下一刻,陸堯臣逼近她:「謝文哲,你當真是歹毒至極,竟在鶯月的金丹之中下凝魄散!」
殿內的氣氛冰涼到了極點。
謝文哲的心一下沉到谷底,絲絲髮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根本連那金丹都沒見過,不知怎麼又害了人。
陸堯臣眼中翻滾着怒意,像是恨不得馬上就要除她而後快:「你害鶯月失明,竟還裝作一無所知!」
他真想把眼前這個女人的偽裝撕下來,每次她做下錯事,卻都能裝的這般無辜!
「太子殿下,我一個凡人,莫說近得那仙丹,這凝魄散我又能從何而來?」
大概被冤枉多了,也是會麻木的,謝文哲連該有的憤懣都沒了,只直直的看着他質問。
陸堯臣的眼神有一瞬怔住,可旋即又狠厲起來:「像你這種詭計多端的女人,連神魔之井都能打開,還敢狡辯!」
話音剛落,陸堯臣捻手成訣,朝她眼睛襲去。
謝文哲意識到他要做什麼,終於慌亂起來:「從來都不是我所為,你為何就不能信我一回?」
哪怕就一回,也好。
可是下一瞬,她眼眶傳來一陣刺痛,眼前的世界驟然黑沉下來。
這一生的最後一個畫面便是陸堯臣狠厲的臉,一如以往,厭她至極。
謝文哲捂住眼睛,痛的跌倒在地。
耳邊傳來陸堯臣冷厲的聲音:「這是你欠鶯月的,既是欠的,便要還!」
心底似被刀割,那個欠字,激起她那自回到仙界後便隱忍的不甘。
謝文哲望着眼前一片漆黑,凄聲大喊:「我何曾欠過她,分明是你們欠我的!」
她縱使欠了師傅,欠了元真,欠下天下人,也從不曾欠那鶯月半分!而欠她最多的,不就是眼前這口口聲聲來討債的陸堯臣?!
但她不知道,眼前早已沒了人,陸堯臣一拿到她的眼睛便急着趕回去救「失明」的鶯月去了。
空蕩的無妄宮只回蕩着她痛苦的質問,謝文哲眼前天旋地轉,疼痛難忍,最後昏死過去。
等她再醒過來,眼前依舊黑得嚇人,她摸向自己的眼眶,空空洞洞。
「為什麼?」謝文哲望天,失聲痛哭,可如今卻連眼淚都流不下來了。
不是說世間萬物都得公平,她只是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罷了,如何會輸的如此一無所有?
可天命就是如此,無論多少絕望,活着的人依舊是要努力活下去的。
無妄宮的孤寂絕望是謝文哲從前,從未感受過的。
她摸索着走在宮殿中,不知被什麼撞倒在地,而後又跌跌撞撞的起身。
她嘴唇已經乾裂得起皮,幾日未進一粒米,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
仙人不食五穀,可謝文哲只是一介凡人之身。
沒了元真,又沒了眼睛,她想自己大抵是要活活餓死在這裡了。
也許是餓的過了頭,謝文哲好像突然聞到一陣食物香氣傳來。
她遲疑着往那方向摸去,手心觸及到的,是一雙溫暖柔軟的大手,謝文哲猛地縮回手。
「你是何人?」她聲音沙啞無力。

第九章不是姻緣是孽緣

那人將她扶起,在她手心塞了一個饅頭。
謝文哲渾身一僵,下一秒,便不管不顧的將饅頭塞進了嘴裏。
等她狼吞虎咽的吃下饅頭,謝文哲又被來人扶着坐到石凳上。
黑暗中只聽得到風聲在耳邊輕拂,她感受到一顆溫潤的珠子緩緩落在她手心。
來人音色清冷:「這亦塵珠,是你最後一線生機,若是可以,希望你永遠也用不到它。」
謝文哲聽到這聲音,身形微愣。
那人的腳步聲遠去,她握住亦塵珠:「謝文哲多謝司命星君。」
那腳步聲一頓,復又重新響起。
她忽然又問:「星君,你知道我師父究竟是如何失蹤的嗎?」
來人沒有回答,只看了一眼天,嘆道:「這天,要變了。」
謝文哲握着亦塵珠,想了想,又將其藏於口中。
過了沒多久,無妄宮大門又是被「彭」一聲推開,謝文哲心中一慌,還沒來得及反應,幾個人便上前架住她,不由分說就要帶走她。
「你們想做什麼?」謝文哲掙扎着,卻還是被押走。
耳邊風聲急切,最後停下時,已不知到了哪兒。
她茫然無措的伸出手往身邊摸索,便直直觸到了一個人,那人避開她的手,一個她無比熟悉的聲音響起:「帶她下去,整理好儀態。」
是陸堯臣,謝文哲一愣神,隨即便是心慌。
她拉住他的袖子不肯走:「你又想對我做什麼?」
陸堯臣聽得她的話,心頭一怒,明明是她心思惡毒,害人害己,這話卻說得像是個無辜的被害者。
陸堯臣沒了耐心,把她的手一甩,冷聲道:「百年一次的神魔之井封印祭典馬上就要到了,以前向來由無妄天君主持,如今天君不在,便由你去!」
謝文哲瞬間臉色慘白,身體也不由顫抖起來。
讓她以凡人之身去主持祭典,就是讓她去死。
可是,這一世,她死了便是真的死了,再不會有什麼轉世輪迴。
仙婢們上前要將她帶走,謝文哲不肯,她衝著陸堯臣的方向凄然大喊:「如果我做錯了,可也生受了九十八世的地獄輪迴,該還完了!」
她這一生,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痴戀眼前之人,這錯,難道九十八世的苦難還不夠還嗎?
陸堯臣眉頭緊皺,看着謝文哲激動哀切的樣子,臉色有一絲鬆動。
可隨之他又想起因她毒害,至今仍咳嗽不止的鶯月,一下便冷下心腸:「那便受滿九十九世!」
三日後,謝文哲被陸堯臣帶到祭典現場。
耳邊鼓聲陣陣,能聽見紛雜的人群念着祭天咒文,那咒文一聲催一聲,便是句句要送她去死。
可她不想死,無妄宮只剩她一個,她死了,就再也沒了無妄宮。
陸堯臣拽着她的手,把她往前帶。
謝文哲難以反抗,被帶上祭壇那一刻,她顫聲問:「若是,我再無來世呢?」
陸堯臣一愣,隨即怒氣上涌,將她親手強行押上祭壇:「別再跟我耍花招!」
果然,他還是不信她。
從前到如今,一次也沒有信過。
心底的痛不受控制的翻湧,到底,他才是那個最能傷她的人。
祭壇上空陰雲開始籠罩,立在祭壇之上,謝文哲突然感受到神魔之井的氣息居然就在腳下!
她一瞬僵住了。
祭天咒文越來越急,她仔細聆聽,忽然大笑,笑聲愈感凄然。
原來如此,她都明白了。

第十章他回來了

眾仙訝異的看着謝文哲的癲狂姿態,卻聽她大聲道:「我無妄宮鎮守神魔井萬萬年,師傅在的時候,你們人人阿諛奉承,如今卻來暗自算計!這仙界污濁不堪,又與人間何異!」
底下一時噤聲,祭壇邊的陸堯臣聽着她的話,沒由來的一陣心慌,好像有什麼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大聲呵斥道:「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麼?」
謝文哲搖了搖頭,心底寒意幾乎要將她凍住,她一字一句道:「這一場局,原是做了千年,為了我這最後的鳳凰,你們真是煞費苦心。」
耳畔風聲乍起,眼前的黑暗像一片深淵,將她沉沉往裡拉。
因為這所謂的祭典,原來是要以她的神魂,永久封禁神魔之井。
謝文哲苦笑一聲:「陸堯臣,自我與你有這紅線開始,你我便成了這局中棋子!」
「天帝陛下,我說的可對!」謝文哲問向天帝。
她覆著白綢的雙目滲出鮮血,霎時染紅白綢。
雷雲沉沉,所有仙人圍着祭台,謝文哲一身白衣,不像祭典的主持,反而像個祭品。
陸堯臣也看向天帝,那高坐其上的天帝卻不加解釋,反而厲喝一聲:「胡說八道!來人,馬上啟動祭典!」
祭典時間明明還未到,為何要立刻啟動?
難道謝文哲說的……是真的?
陸堯臣一時喉頭乾澀,猶疑不定。
謝文哲沙啞着喉嚨喚他:「陸堯臣,你若不信,我證明給你看。」
眼見祭典就要啟動,陸堯臣最終還是闊步上前:「事到如今,你還想耍什麼陰謀!」
謝文哲感知着他的方向,輕道:「你再湊近些。」
陸堯臣沉着臉,又上前兩步。
她忽然伸手,欺身吻上了他的唇。
那顆亦塵珠從她嘴中渡給了陸堯臣。
陸堯臣渾身一震,僵在原地,眼前閃過無數畫面。
兩百年前的神魔之井,他看見鶯月偷拿玄音扇……兩百年後,又是鶯月故技重施,而他在謝文哲墜井那一刻,也袖手旁觀……
又是鶯月自己弄傷雙目,向他哭訴……
陸堯臣心頭一陣劇痛,喉中湧上一股腥甜,
是他!是他有眼無珠,一直都誤會了她,甚至……一直在傷害她!
「謝文哲……」他想喚她,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耳邊已經傳來陣陣雷聲,謝文哲神色平靜。
「陸堯臣,我們之間,果真不是姻緣,而是孽緣。你說的不錯,既是欠下了,自然是要還。」
她戚然一笑,周身黑氣竄流不止,臉上卻是驚心血淚。
她腳邊的祭壇已經升起一個複雜無比的法陣,眼見便殪崋正要將她神魂攝入,謝文哲突然抬手取下頭上金簪,一下刺穿了自己的心臟!
忍着錐心之痛,她字字泣血。
「以吾神魂為咒,破天道,隕輪迴,摧乾坤,焚仙魔之途!」
以神魂相祭,咒句誅心,迴響六界。
師傅,徒兒不孝,無妄宮守了千萬年的,這封印仙魔兩界的神魔之井,便在我手中毀掉吧……
陸堯臣看着這一幕,目眥欲裂:「謝文哲,不要——!」
天帝聽聞,一向威嚴的臉色驟變,甚至閃過一絲害怕,他高聲厲喝:「快阻止她!」
可是,已經遲了。
只見謝文哲肉身倒地,神魂化作一隻敖天火鳳,振翅九州,而後火鳳渾身浴火,泣血哀鳴。
而後,一聲巨響,祭壇倒塌,神魔之井忽然四分五裂!
一道青光射出,彤雲蔽日,海嘯山鳴,天崩界摧!
便見一白衣男子踏光而來,手中一支玉笛,一曲無妄迴響六界。
天帝慌亂萬分,眾仙亦驚恐出聲:「是……無妄天君回來了!」

第十一章前塵種種

笛聲悠悠響起,開始緩慢低沉,如流雲漂浮。
而後一道驚雷落下,笛聲陡然急轉直上,錚鳴之音催得六界百花盛放。
天帝大驚,忙道:「無妄天君,你這是要與眾仙為敵嗎!」
無妄天君一身白袍翩然,吹奏的曲調更是凌厲。
花葉突凋零而下,卻如利劍一般齊齊向眾仙刺去。
眾仙一時哀鴻一片,用仙法苦苦支撐也受傷不淺。
天帝亦支撐不住地吐出一口鮮血,不甘地望向他:「想不到,你居然還能活着回來!」
無妄天君收了玉笛,居高臨下地看着受傷倒地的眾仙,語氣帶着殺意:「你們膽敢殺吾徒,今日本君便讓你們給吾徒陪葬!」
話音剛落,一道天塹從神魔之井處裂開,同時天降一道五色神光,頭頂神門大開。
天帝更是臉色大變:「是神門!你竟飛升成神了!」
自古仙與神不過一字之差,可實質卻是相差甚遠。
如創世之神女媧,開天闢地如盤古才能尊神位,可自上古諸神殞滅,神格出缺,便才有良仙可尊神位。
可修鍊成神又豈是易事?仙界自古來還只出了三位尊神,而如今的無妄天君便是其一。
「本君以神之名降災仙界,爾等皆需受煉獄之苦千年,洗清仙界濁氣,能渡天池者方能解脫!」無妄天君言罷,入神門而去。
神門關上剎那,神魔之井中便有無數魔物飛身而出。
仙界霎時變成修羅場,許多小仙變成魔物盤中餐。
而陸堯臣愣在原地,看着天空已經化作一片虛無的火鳳印記,只覺心如刀割。
她……不見了。
而他,將一切都弄錯了,他一直在助紂為虐,一直就信錯了人!
「噗!」一口鮮血翻湧着,吐了出來。
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前塵種種,皆如夢一般在腦海中閃過。
陸堯臣夢到千年前的謝文哲,她其實沒有什麼不好的。
謝文哲出身鳳族,又是無妄天君唯一的徒弟,身份高貴,法力強大,長相出挑,沒有哪裡配不上他這個仙界太子。
只是,她從前的性子高傲跋扈,誰都不放在眼裡,又愛對他死纏爛打。
所以,那時候他才會那般厭惡她。
「陸堯臣!我們已經定下婚約了,你以後是要娶我的,豈能與這鶯月糾纏不清!」她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陸堯臣回頭,便看見了千年前的自己和謝文哲。
可那時候的他,對謝文哲十分反感:「關你何事,我是不會娶你,更不會喜歡你的!」
他看見謝文哲頓時便紅了眼,他想上前安慰,可手觸碰到她的瞬間,她便化作一陣青煙,消失不見了。
「謝文哲!」陸堯臣從夢中一下驚坐而起。
眼前還是他的房間,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夢一般。
可是,宮殿外的天,是黑的。
仙界四季長明,不分晝夜,又怎麼會天黑?
他心頭一顫,心裏有個聲音在告訴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夢,可理智上他不願承認。
「太子殿下,你醒了!」進門的是他的親隨平艾。
陸堯臣忙起身,一把拉住他問:「謝文哲在哪裡!」
平艾被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沉痛開口:「太子殿下,謝文哲仙君,她祭天了,無妄天神大怒,降罪仙界,如今仙魔大戰又開始了,我仙界勢弱恐怕要遭一場滅頂之災呀!」
陸堯臣的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腦海中只回蕩那句:她祭天了……
他都知道的不是嗎?他明明親眼看着的不是嗎?是她親手送她去祭天的不是嗎?
心口兀自傳來一陣劇痛,幾乎要將他撕裂。
「她只是一個凡人,她定然還有轉世的,我去找!」陸堯臣臉色慘白,起身便要出門。
可他還沒走兩步,便被平艾擋住:「太子殿下,仙界危在旦夕,哪還有時間去管一個凡人!」

第十二章魚目混珠

仙界陰雲蔽日,昔日的無妄宮從無妄天君回來那日起便憑空消失不見。
只是神魔之井被摧壞,魔界與仙界的連接之地被損毀,現在看來,魔界是有要大舉入侵仙界之意了,若不能重新封印神魔之井,那仙界定然永無寧日。
陸堯臣不顧阻撓,直接去了司命星君的大殿。
現下,亦只有司命星君的大殿能尋得一片祥寧了。
只是方才走進大殿,一個小仙童便出現在了他面前。
仙童朝他拱手一禮:「太子殿下留步。」
陸堯臣腳步一頓:「司命星君可在?」
小仙童只是從袖中取出一捲軸恭敬道:「太子殿下,我家君上已知殿下所來何事,他讓小仙轉告您,您所求之事他幫不了您,你要的那人命簿已經在這裡了。」
幫不了又是何意?
他心下一沉,接過捲軸,緩緩打開。
可是沒來由的,他的手竟有些顫抖。
捲軸緩緩攤開,上面卻只有寥寥數句:謝文哲仙君,道緣天帝四萬五千八百年殞為凡身,輪迴九十八世凡身壽盡,未修得圓滿,上古火鳳真神滅道,不入輪迴。
一段話落在陸堯臣眼中便只剩了四個字:不入輪迴!
也就是說,她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他一直以為,她只是一個凡人,哪怕是死了,亦會有轉世來生,可原來……
終究是錯了,從一開始便錯了。
他錯得離譜,錯得如此可笑,竟一直將魚目混做珍珠,卻又將珍珠錯當魚目。
陸堯臣眼前一陣恍惚,心口一陣揪心的痛。
他分不清是難過還是因為對謝文哲的愧疚,總之,他知道,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轟然倒塌。
從前,陸堯臣總覺得,像謝文哲這般厚顏無恥之人根本不配做神仙。
後來她被貶下界的幾百年中,他覺得清凈了很多,可卻也實實在在的讓他覺得無比孤寂。
只是他一直以為是因為鶯月被連累被關了起來,他身邊無人相陪才會覺得難過。
可如今想來,好像一切都錯了。
陸堯臣忽然很懷念那些被謝文哲纏着的日子,她會把她所有的好東西都帶到他面前來。
縱使那些東西他一點也不稀罕,可是心裏又怎麼會當真毫無波動?
原來,這天命姻緣是早就註定好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愛的一直另有其人,可是,他卻從未問過自己的真心。
……
仙魔劃界為營。
兩界對峙已有一月,雙方枕戈待旦,一場大戰即將拉開帷幕。
大帳之中,陸堯臣端坐大帳,神情頹廢,雙眼木然,如同一口乾涸無底的枯井。
平艾拿着一紙神詔上前,跪呈給陸堯臣。
「太子殿下,無妄天君降下神詔,說……除非天帝讓位,自請終生囚於蠻荒大牢,還要太子殿下您入世受盡九十九世至苦輪迴,天君才肯收回神懲。」
聞言,陸堯臣的眼神終於動了一下,開口嗓音有些嘶啞:「父帝怎麼說?」
平艾微微搖了搖頭:「天帝自然是不答應,說就算拼盡仙界,也要與魔族一戰。」
他眼神一暗,整個人坐在那裡,像一尊古老生鏽的雕像,他起身的動作很慢。
大帳外有十萬天兵,可是誰都知道,魔族兇殘非常,魔界的十大凶獸檮杌,饕餮,窮奇,睚眥等等都是當年創世父神之子,若是放出來,這十萬天兵給他們填肚子都不夠。
而反觀仙界,雖說亦有神獸麒麟,還有天帝龍族一脈,但鳳族自謝文哲以後再無上古火鳳,實在是人才凋零。
陸堯臣看着不遠處黑壓壓的一片,心中無比沉重。
都是作孽,而且是他父帝與他共同作下的孽。
「若是大戰,仙界必定生靈塗炭。」他垂了眸,神色陰鬱着卻看不出來在想些什麼。

第十三章輪迴

道緣天帝四萬六千年,天帝封無妄天君於神魔之井,無妄天君於天祭破出封印,神魔之井崩,魔出。
霎時血光四起,遍地哀嚎。陸堯臣從沒見過那麼無力的父帝,自他出生以來,詳寧、安定。從來圍繞的都是這樣的詞語,他也沒有見過這樣的仙界,那些高高在上的仙,躲在他的結界下瑟瑟發抖,陸堯臣抿抿他乾枯的嘴唇,突然就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那些說著「無妄宮上下必定心懷不軌」
「若是那無妄成了神,陛下……您」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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