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森第一次嘗到了後悔的滋味。
再想到鹿盞檸那條半年前的短訊，他臉色驟變：「鹿盞檸人呢？！我要見他！」
主任神色複雜，最後沉聲嘆息：「祈深他……半年前就辭職離開了。」
程慕森腦海一片空白，渾身的血液凝固住。
主任見他臉色不對，忙問：「寒舟，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程慕森沒回答，只是拿起手機，又一次給鹿盞檸打去了電話，
無人接聽。
一直打到手機關機，聽筒里都是那句「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程慕森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是自己傷了鹿盞檸的心，對方躲他是理所應當。
只是不知道，他會去哪裡？
程慕森只能在從同事問起，不料鹿盞檸消失的杳無音訊，無論問了多少人，都沒有半點音訊……
兩年後。
「天舟」空間站太空組裝新聞發佈會現場。
程慕森西裝革履站在台上，記者舉着話筒採訪：「程教授，請問天舟的設計靈感來源於什麼？」
條件反射般，程慕森想到消失的鹿盞檸，心底的酸脹連綿不絕。
一旁，主持人見他沉默，趕緊轉了話頭：「今天有很多航天設計師也來了現場，一同見證這個偉大的時刻，不如讓我們採訪一下他們。」
說著，他朝着台下喊了聲：「段教授！」
程慕森心頭一緊，握着話筒的指骨泛白。
他抬眸順着主持人的目光看去，就見那抹熟悉的身影從門口消失——
程慕森下意識想去追，察覺到這是現場直播後又生生頓住腳步。
他從沒這麼失態過，差點造成演出事故。
主持人見鹿盞檸的座位沒人，有些詫異，只能又趕緊轉移話題：「請問在建造天舟時，咱們有遇見什麼難題嗎？」
「幾個技術上的小問題，不值一提。」
程慕森敷衍的回答，連語速都快了不少。
主持人也注意到了他心不在焉，又問了幾個專業上的問題後，突然話鋒一轉，問起了私事：「傅主任這麼英俊，有戀人了嗎？」
程慕森淡淡掃過他，目光落在攝像機上：「沒有。」
主持人沒想到他會回答，頓了瞬後趕緊接下話頭：「有心儀的的人嗎？」
「有。」程慕森捏緊了話筒，看向門口。
「方便形容一下您喜歡的人嗎？」主持人不依不饒，顯然已經脫離了科研的主題。
現在很多年輕人對科研興緻缺缺，一些花邊反而能提高收視率。
程慕森睨了他一眼，掩下不悅開口：「他是天舟的總設計師，很專註，很優秀。」
或許是低氣壓冷到了主持人，他笑了兩聲：「那我們就祝有情人終成眷屬。」終於放人離開。焦點又重新放回到「天舟」空間站的對接上。
各類討論的聲音從周圍傳來，有些外媒小聲發出質疑：「要是天舟拼接失敗，那可就真丟人丟到家了。」
「要是首次就組裝失利，恐怕以後就只能依靠美國的技術了。」
程慕森闊步下台時聽了一耳，心裏卻沒有絲毫擔憂。
「天舟」的組裝他們已經模擬了數千次。
無數個日日夜夜奮鬥，早就已經做到對接零誤差。
不否認國外在技術上有優勢，可他們數輩人鞠躬盡瘁，遲早有一天會趕超英美。
若是平常，程慕森可能會上前論一論。
但此刻他腦子裡滿是剛剛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
全然沒有心思在這些人身上浪費時間。
跟來參加新聞發佈會的實習生立即迎上去：「傅主任，接下來還有個研討會，在盛光酒店。」
程慕森腳步不停，聲音卻有些乾澀：「不急，你現在去把參加新聞發佈會的名單找來。」
實習生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應聲去辦：「好，那您？」
「我還有事情要辦，找到了去研討會上等我。」
程慕森說完，快步出去，將實習生遠遠甩在身後。
新聞發佈會門口。
程慕森匆匆下樓，恰好看見那抹熟悉身影離開會場。
第12章
他心口緊縮，加快了追上去的速度。
外圍的記者看見他，紛紛圍上去：「傅主任，天舟之後的項目是什麼？」
「這次建造空間站成功，將為國家帶來什麼樣技術突破？」
「聽聞您曾經在美國留學，請問雙方的航天技術相差多少？」
……
程慕森冷眼掃過記者們，周身氣質不怒自威。
記者們被威懾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程慕森已經離開。
他快跑出門，眼看那抹熟悉的聲音就要上車。
程慕森心頭猛跳，高呼了聲：「鹿盞檸！」
鹿盞檸身形一顫，加快速度坐下關上車門。
「盛光酒店，麻煩您快點。」
聞言，司機師傅來了鬥志，立即腳踩離合，掛擋踩上油門：「小夥子有急事吧，別擔心，叔馬上就給你送到。」
鹿盞檸輕聲道謝：「謝謝。」
他狀若無意看向後視鏡，看着程慕森追了兩步後，身形越來越遠，最後慢慢消失。
兩年了。
他的變化不大，只是更加成熟穩重。
其實回來之前，鹿盞檸有預感會和他見面，但沒想到是現在。
他還沒做好準備。
鹿盞檸思緒萬千，直到司機師傅催促：「小夥子，盛光酒店到了，」
他才回過神，道謝後付錢下車。
離開冷湖航天的這段時間，鹿盞檸去了美國進修。
這次回來，除了參加「天舟」對接的發佈會外，更重要的是收到了邀請，參加此次的將宇航員送入「天舟」空間站的計劃。
盛光酒店門口圍着安保，渾身上下都充斥着生人勿近。
許是看鹿盞檸過於年輕，還沒上前就被安保攔住：「對不起，特殊時期，酒店暫不對外開放。」
鹿盞檸沉默了瞬問：「需要什麼才能進去？」
「建議您換個酒店。」安保冷漠拒絕。
「我是過來開研討會的。」鹿盞檸有些無奈，之前收到邀請時，沒人告訴他進門會這麼麻煩。
安保一臉詫異，背過身按下對講，過了會兒才回過身：「請出示您的證件。」
鹿盞檸思索後才開口：「我沒有證件，我可以叫人下來接嗎？」
聞言，安保只好小聲提醒：「不好意思啊，我們這兒只認證件。」
鹿盞檸淡然頷首，理解對方攔着自己。
畢竟安保嚴格，才不會讓之前「天舟」設計圖泄露的事情再次發生。
他拿出手機，按下一個備註為「趙」的電話，當初回來參加研討會是受他邀請。
嘟聲剛剛響起，對方就接了電話：「祈深？」
鹿盞檸應聲，看了眼門口的安保：「時斂，我被安保攔在樓下了……」
「你回來了！？」
趙時斂震驚的聲音傳來合著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是在盛光樓下嗎？等我會兒，我馬上下來。」
鹿盞檸應聲，掛了電話在門口等。安保見他堅持，也沒在勸。
五分鐘後，趙時斂從門口處出來，看見鹿盞檸的瞬間，他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祈深哥！」
鹿盞檸眼裡也閃過喜色。
趙時斂鹿盞檸念博士時博導的兒子，整個人天賦異稟，是跳級上來的學神。
跟着博導的時候，他沒少纏着鹿盞檸，一口一個祈深哥。
當初還在冷湖航天研究院的時候，趙時斂也去過一段時間，只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離開了。
兩人當時就斷了聯繫，後來鹿盞檸出國進修，是趙時斂幫的忙，兩人這才熟絡上。
趙時斂快走都鹿盞檸面前：「祈深哥，好久不見。」
第13章
「五年，是挺久了。」
鹿盞檸打量着他：「長高了。」
趙時斂大大方方抬起雙臂：「這麼久不見，擁抱一個不過分吧。」
趙時斂比鹿盞檸小了三歲，雖說他和弟弟沒有什麼兩樣，但他始終保持着正常距離。
鹿盞檸睨了趙時斂一眼，輕聲訓斥：「正經點。」
趙時斂也不勉強，笑着俯身從他手裡接過公文包：「勞煩你久等，我們上去再聊。」
鹿盞檸抿唇，露出抹淺笑。
兩人並肩往裡走，這次安保認出了趙時斂，也沒有在阻攔。
眼看就要進酒店。
鹿盞檸的手腕忽然被人扼住。
程慕森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祈深……」
鹿盞檸渾身一僵，沒想到他會追上來。
程慕森下了車一路跑進酒店，氣息還有些不穩：「為什麼躲着我？」
這質問來的有些莫名其妙，至少目前放在他們身上是有些不合適的。
鹿盞檸回過身，目光掃過兩人肌膚相接的位置：「傅主任，我沒有義務回答你這個問題。」
沒有義務四個字刺的程慕森臉色心口一疼。
他緊緊握住鹿盞檸，盡量平和講話：「我找了你很久。」
感受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