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上的力道，鹿盞檸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還沒開口。
趙時斂忽然擋在他的身前，一臉冷沉的看着程慕森：「鬆開手再講話。」
鹿盞檸眼裡閃過詫異，沒想到他會替自己講話。
他下意識拉住趙時斂，話還在喉嚨，就聽趙時斂說：「祈深哥，你是我請來的，我決不允許有人騷擾你。」
鹿盞檸沒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程慕森看見鹿盞檸的動作，這才注意到趙時斂
他心裏五味雜陳，但還是鬆了手才問：「你是誰？」
趙時斂伸出手：「趙時斂。」
聽見這個名字，程慕森一愣。
趙時斂，羅布泊航天研究院的技術精英，也是目前航天研究員里最年輕的主任。
只是……他和鹿盞檸是什麼關係？
思索間，程慕森抬手，握住對方的掌心：「程慕森，久仰。」
兩人對視，不約而同的從對方眼裡看見了敵意。
程慕森若無其事的鬆開手，將所有的情緒都壓下之後，再次看向鹿盞檸：「能和我聊一聊嗎？」
鹿盞檸知道躲不過，不如把話說開：「可以。」
十分鐘後。
三人坐在包廂里，面面相覷。
程慕森皺眉看着趙時斂，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跟來的。
趙時斂輕咳一聲，拿起菜單：「祈深哥的口味還和從前一樣嗎？」
鹿盞檸頷首。
趙時斂瞭然，熟練的挑了幾個菜後，招來了服務員。
趁着趙時斂點菜，程慕森開門見山的問：「你和他……怎麼會認識？」
鹿盞檸淡淡看向程慕森，竟然罕見的從男人眼裡看見一絲緊張。
緊張？怎麼可能，之前程慕森從美國回來，兩人久別重逢他不緊張。
離婚時他也不緊張。
「天舟」在太空拼接的時候他也不緊張。
怎麼可能問了他一個問題就緊張。
鹿盞檸收回目光，淡淡抿了口茶：「很早就認識了，他是我博導的兒子。」
第14章
博導……
程慕森腦子裡有過一絲印象。
那時自己剛發現「星艦」的事故不是意外，而是段家夫婦操作失誤，他痛苦不已，思慮着要疏遠鹿盞檸。
好像當時聽鹿盞檸提過一嘴，說博導家的兒子很有趣。
程慕森心裏升起一絲異樣。
他握着茶杯的指節泛起青：「你們只是真的只是認識嗎？」
鹿盞檸不明所以。
趙時斂勾起嘴角：「當然不，我喜歡祈深哥很久了。」
包廂里頓時靜了下來。
突如起來的告白讓鹿盞檸微詫，他掃了趙時斂一眼：「你……」
收起了往日的不正經，趙時斂正了神色，俊朗的眉眼裡都是認真：「祈深哥，我是認真的。」
鹿盞檸不太擅長處理感情：「我暫時沒有戀愛的打算。」
「沒關係，我表達喜歡是我的事情，你沒有義務回應我的感情。」
趙時斂也不在意，只是挑釁的看了眼桌對面臉色陰沉的程慕森。
程慕森面沉如水，手裡的茶杯都要捏碎。
他剛剛還用質問的語氣和鹿盞檸講話，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
故意內涵和陰陽他！
室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怪異。
鹿盞檸的心思不在這些事情上，原本以為和程慕森重逢是件難以面對的事情。
現在看來倒也還好。
見了面反而如釋重負，以前的事情都如過眼雲煙，是時候放下了。
這時，應侍生進門打破沉默：「打擾一下，上菜了。」
趙時斂側身，張羅着將鹿盞檸喜歡的都放到他面前。
「祈深哥，香芋排骨，龍骨湯，桂花鴨，核桃酥，都是你愛吃的。」
程慕森劍眉緊皺，就查把不悅刻在臉上。
鹿盞檸也有些不習慣，但多年前在博導家中時，博導也是這樣照顧他，這樣一想那些不習慣又歸於平淡。
他看向趙時斂：「老師她……有時間嗎？我想去拜訪。」
「她好着，前段時間還念叨你，只是最近在忙……在忙科研的事情，前天剛進了無人區，恐怕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趙時斂一邊用公筷給鹿盞檸布菜，一邊解釋。
鹿盞檸頷首：「那等她有時間我再去拜訪。」
話落，程慕森忽然開口：「祈深，你也很久沒有去看爺爺了。」
鹿盞檸動作一僵。
爺爺……
他放下筷子，冷淡的看着程慕森：「等科研會開完，我就會去拜訪爺爺。」
程慕森敏銳的感受到他情緒的變化，也斂了情緒：「我不是……」
鹿盞檸卻已經收回了目光。
程慕森的話戛然而止。
相處多年，他們對彼此了如指掌，哪怕分開多年這也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慣，揮之不去。
剛剛要說程慕森沒有拿爺爺來隱藏自己的私心，恐怕他自己都不信。
不好的情緒瞬間將他的思緒拉回到從前。
程慕森和明琦在院里打情罵俏的時候，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讓他生理性厭惡。
他不可能再放任自己陷入這種情緒。
鹿盞檸神色淡然：「其實你有什麼話可以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程慕森收緊手指，忽然明白自己要是一味像從前，恐怕會將鹿盞檸越推越遠。
他喉結滾了滾，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鄭重又認真的說出了那句遲到已久的話：「對不起。」
「之前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
第15章
程慕森從小到大都是天之驕子，是帶着各類光環長大的「別人家孩子」。
他有着自己的一套準則：剛正不阿，說一不二。
鹿盞檸從沒聽他道過歉。
可詫異之餘又覺得惆悵，倘若傷害已經造成，「對不起」又有什麼意義？
程慕森當然明白。
他抿茶，潤了潤乾澀的喉嚨：「對不起無法抵消你過往受到的傷害，我也不是強逼你原諒我，只是希望你別躲我，讓我有機會去修復之前犯下的錯。」
說完，程慕森不着痕迹的掃了趙時斂一眼。
趙時斂全程沒有開口，也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像是一個透明人。
鹿盞檸愣住，情緒複雜不知該說些什麼。
漫長的緘默之後，趙時斂突然起身：「我去拿打包盒。」說完，起身離開。
隨着關門聲響起，程慕森才再次詢問：「這兩年你過的好嗎？都去了哪兒？」
話題跳躍，鹿盞檸眼裡閃過疑惑，但還是答了：「很好，在美國進修。」
程慕森輕點椅子扶手：「美國的學術氛圍很好，還打算回去嗎？」
「看情況。」鹿盞檸沒有隱瞞，問什麼就答什麼。
程慕森從他的隻言片語從拼湊出這兩年的大致情況。
鹿盞檸一個人在美國學習，剛回國，和趙時斂也是剛見面，沒想到未來的打算。
他鬱悶的情緒散去不少：「有打算繼續回冷湖嗎？」
「沒有。」鹿盞檸直截了當，沒有任何猶豫。
程慕森疑惑：「為什麼？這兒是你的家。」
鹿盞檸皺眉，以前的回憶又湧上心頭。
當初搬走和決定離開時，確實有萬般不舍。
可一個人在異鄉生活了幾年後，鹿盞檸已經轉變了思維。
心安之處就是家。
「暫時不想考慮這些，這次主要是參加研討會。」
見鹿盞檸不熱切，程慕森心裏微澀。
他雙手交握，定定的看着他：「那你有什麼要問我嗎？」
鹿盞檸和程慕森對視。
男人眼裡的期盼絲毫不掩。
鹿盞檸認真想了想，想問他的其實很多，「天舟」建造的難題，他過這些年過的怎麼樣，但所有想知道的事情，在觸到明琦那個點時，又全部灰飛煙滅。
他嘴唇輕啟：「沒有。」
程慕森一顆心恍若從高空中落下，摔得稀碎。
他張了張口，終究沒再說些什麼。
開門聲恰巧響起，趙時斂拿着盒子進來：「聊完了？」
鹿盞檸點頭。
程慕森不發一語。
趙時斂快速將菜打包好：「那走吧，你沒吃什麼，一會回房間再吃些別的。」
「好。」鹿盞檸應聲，沒有猶豫起身離開。
程慕森沉思一瞬，立即跟着起身：「你們的房間在哪兒？」
鹿盞檸還不知道，他看向趙時斂。
趙時斂神情怪異的看了程慕森一眼，接着將剛拿到的房卡塞進鹿盞檸的掌心。
悄聲耳語：「祈深哥，千萬小心，晚上一定不要給那些不安好心的人開門。」
鹿盞檸成功被他的話逗笑，也難得和他開起玩笑：「好的，一定不會給你開門。」
趙時斂立即閉嘴，不講話了。
兩人的親昵互動如針落進程慕森的心裏，胸腔內湧起一抹嫉妒。
三人一同穿過走廊，朝着電梯走去。
不料剛到電梯口，就和出電梯的明琦撞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