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汐蕭矜寒》[沐雲汐蕭矜寒] - 沐雲汐蕭矜寒第4章

家裡的日子過得悠閑,田氏的日子卻並不太好過。
藍可俊的事情,實打實耗盡了田氏手裡的一點銀子,後來蕭矜寒給了她幾十兩充做路資,但瓜洲是回不去的,田氏帶着孩子在外頭賃了一間小屋,每日做些針線過活。
苗兒雖已出嫁,日子過得尚好,但況家也只是殷實人家,並不好接濟娘家,何況苗兒也是心冷,田氏在施家過慣了好日子,再回瓜洲那樣的拮据日子,自然多有埋怨。
芳兒倒是常往況家去看姐姐,好幾次和沐雲汐撞在一起。
芳兒如今也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議親的時候,這時候藍家出事,首當其衝耽擱的就是她。
沐雲汐和芳兒,相處倒還算融洽,相聊甚歡,見芳兒衣裳首飾比不得以往,但容貌出落得更加出挑,心思也更巧,有時候也會邀着芳兒來家說話,算是幫襯一點。
蕭矜寒並不太樂意見她兩人往來。
沐雲汐苦笑道:「芳兒妹妹沒有過慣苦日子,如今時時都要自己親力親為,我看着也覺得心疼。」
她頓了頓:「這個妹妹,其實樣樣生得都好,人也很聰明,陪我說話也很有趣。」
「而且,她是無辜的,她並不是她父親那樣的人。」
「別忘了她和雲綺在清廈對你使壞的事情。」
蕭矜寒只叮囑她。
沐雲汐並不當回事,「她眼巴巴想來,我又不好推拒,左右我不和她交好,只是偶爾一起說話解悶而已,再說了,也沒幾日相處的時候了,我還有好些帶不走的舊衣裳,讓她來挑兩件吧。」
她輕描淡寫,蕭矜寒也不多管。
後來芳兒再來施家,得了沐雲汐招呼,隔三差五姐妹兩人就要見上一面。
榴園還是清凈,卻要比別處熱鬧,婢子們唧唧喳喳說著話,喜哥兒也愛往這兒來。
沐雲汐在屋內裁夏衣,見芳兒進來,笑盈盈遞了剪子過去。
一旁的椅上還搭着男子的長衫,芳兒瞥見了,也一聲不響,被寶月瞧見,忙不迭收拾了。
那是蕭矜寒常穿的衣裳,昨日穿過的還未收拾起來,他夜夜宿在此處,東西也多了起來。
芳兒低頭看沐雲汐裁衣:「二姐姐為大哥哥做的衣裳么?」
沐雲汐點頭:「每年都這樣。」
芳兒在一旁搭手裁剪衣袖,姐妹兩人做了半日,才放下布料,凈手出去喝茶。
桌上還擱着一本舊書,是那本說文解字,沐雲汐經常把它當閑書看看。
芳兒的目光落在藍色的書封上。
書冊邊角有些舊痕和折印,也有殘破,都被細細補了起來。
沐雲汐見她目光怔忪,將書冊拾起,微微一笑:「這本書,妹妹應當在繡閣也見過吧,我常看的。」
「原本是本好好的書,後來我有了別的,讓寶月收起來,誰知道這個丫頭,隨便就把書擱在了一旁桌上,後來倒也奇了,這本書不知怎麼就被人拿去墊桌腳了。」
芳兒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
「繡閣進出的都是女孩們,也不知是誰這樣捉弄人。
明知道這書是我常看的。」
沐雲汐瞥了眼芳兒,淡聲道,「這書是大哥哥送我的,見我不愛惜,對我生了好大的氣。」
「是么」芳兒扭着自己的指節。
「妹妹年紀雖小,卻是最聰明的。」
沐雲汐微笑,「芳兒妹妹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第75章第75章寶月將手隨手擱在桌上,  上樓給沐雲汐端荔枝,後來再惦起要將書收起來,書已經不見。
寶月心眼大,  以為沐雲汐自己收拾起來,  也就把這事擱下了。
後來那本書讓蕭矜寒動怒,沐雲汐抓着寶月,仔仔細細問了一回。
那本書真是不知何時就憑空不見。
這書常被沐雲汐隨手擱在繡閣的桌上椅上,被人常見的,雲綺大大咧咧,並沒有這樣的心眼,  再來繡閣的只有苗兒和芳兒,  苗兒拘禮,從不隨意動作。
喜哥兒和小果兒玩鬧那日,芳兒也曾在繡閣少坐了一會。
世事就是這樣巧。
無人料到,  這本書沒有斷送兄妹情誼,卻激化了蕭矜寒心中的戾氣。
芳兒年齡最小,還是個機靈甜蜜的少女,  沐雲汐忙於應付自己的親事,  就把這件事一直擱在心底。
芳兒對蕭矜寒的小心思,  在沐雲汐的遮擋下,藏了好些年。
沐雲汐瞧着芳兒低頭抿唇,默然不語,  微微嘆道:「妹妹很聰明,  只是不該用在我這裡。」
若是真的喜歡蕭矜寒,那就把心思都花在他身上,在他面前展露風頭,施展手段,  牽扯她做什麼。
芳兒抬頭,看着眼前女子,明眸皓齒,溫柔嫵媚,勉強動了動唇:「二姐姐說的話,我我聽不懂」少女的心思纖細,偶爾撞見他在眾人中投向沐雲汐的一瞥,那目光極柔軟,不管身邊有多麼熱鬧,只要兩人獨處,就彷彿與眾人隔絕起來。
兩人眉眼裡流淌的神色,不可言說的曖昧感。
只要沐雲汐在,芳兒就沒有辦法,縱使她無一處輸給沐雲汐,仍黯淡得像個影子一般,蕭矜寒的目光就像風一樣從她身上掃過,半點不起波瀾。
當初只是單純一點小心思,把那本書隨手一塞,不過想在沐雲汐出嫁前,再讓兩人多生分一點,後來一連串的事情,就彷彿山崩一樣,天翻地覆,每一步都把她從這棋局裡越推越遠。
「再過兩三個月,我和大哥哥就要遷居金陵。
哥哥在那裡買了一所宅子,以後應該就不回江都了吧。」
「聽哥哥說,方玉、況學近來也正在打點行囊,要去金陵秋闈,哥哥說了,若是他兩人能中舉,以後在金陵交際,我和苗兒和雲綺也能在金陵重逢。」
沐雲汐雙手支頤,「那時候,興許我是另一個身份,不和大家姐妹相稱了呢。」
「芳兒妹妹呢。
有何打算呢?」
沐雲汐望着芳兒,「妹妹年歲也不小了,嬸娘近來也該操心妹妹的親事了吧?」
離了施家、沒了丈夫,雖然況家會照應些,日子過得不算苦,但畢竟不如往年的富足,田氏已被柴米油鹽消磨得垂頭喪氣,如今還能指望的,只靠芳兒的婚事翻身。
田氏知道沐雲汐和蕭矜寒的私情,樂見芳兒和沐雲汐親近,若是這兄妹兩看在芳兒的面上再拉自家一把,那是最好不過。
「母親近來還沒有這個念頭。」
芳兒扯扯自己的衣擺,站起身來,斟酌回道,「我我今日有些不舒服想早些回去」「你家離得遠,又是走路來的,不若就在家裡歇下。」
沐雲汐扶她,「家裡空屋子多,我在家也悶得慌,明兒我還有好些東西要送給妹妹。」
這夜蕭矜寒聽說沐雲汐留芳兒在家過夜,先未說話,靜靜瞥了沐雲汐一眼,眼瞼又垂下,漆黑的睫掩住眼神。
沐雲汐拿着軟尺,正在給他量身,雙手繞着他的窄腰,指尖一掐,半歪着頭瞧他,迎着他的目光,笑盈盈問:「你瞧着我做什麼?」
「妹妹心底打着什麼壞主意?」
他臉上也帶着笑,「想做什麼?」
沐雲汐瞪他,語氣嬌軟,紅唇也撅着:「我何時打過壞主意?
哥哥也太會冤枉人。」
她繞到他身前,微微踮腳,軟尺在他肩頭一比,「是苗兒姐姐,心疼自家妹妹,話里話外有些不舒心,我現在過得稱心如意,大方一些也沒什麼不行,反正也就這兩個月了。」
兩人挨得近,一雙素手在他身上遊走,十指纖纖順着他身體往下捋過,蕭矜寒聞得她身上甜香醉人,伸臂一攬,將一段細腰按在身上,掌下的身軀玲瓏有致,她仰頭,見他俊雅面容,含笑眼眸,心頭也暖洋洋酥軟軟,星眸亮晶晶,粲然一笑,露出兩個深深酒靨。
抓着他的衣裳,踮着腳尖,將軟軟紅唇印在他下頜,笑柔柔問他:「我在哥哥眼裡,就是壞人么?」
「不是壞人,是只小狐狸。」
他將人摟緊,嗓音也柔,「親的地方不對。」
「我夠不着呀。」
她嬌嗔,又覺得有些好笑,「誰讓你生得這樣高。」
蕭矜寒哼然一笑,將頭微低,沐雲汐勉力將腳尖踮得高高的,抓住他的肩,將唇疊在他唇上:呵氣如蘭,「少連哥哥」唇瓣微啟,香舌如小魚一樣游進去,糾纏在一起,蕭矜寒遷就着她,將肩背越放越低。
從妝鏡里看,真就是一雙璧人,耳鬢廝磨,如膠似漆。
次日榴園用飯,沐雲汐讓寶月把芳兒和喜哥兒都喊來一起,兄妹兩人一道從內室攜手出來的,芳兒見了,仿若未見一般,朝着沐雲汐和蕭矜寒道安。
天漸漸熱了,桌上擺的是木樨銀魚鮓,玫瑰搽穰捲,薄脆蒸酥,幾個素菜,小蓮蓬藕帶湯,柳葉編的小筐里裝着時鮮的菱角和荸薺,滿桌清清爽爽。
四個人圍着桌子坐,沐雲汐會問問喜哥兒每日課業,叮囑些衣食瑣事,蕭矜寒說些外頭時令趣事,今兒有芳兒在,沐雲汐又說起苗兒、雲綺,姐妹四人相伴數年的小事。
蕭矜寒帶着喜哥兒去旁側耳房寫字,只留她們姐妹兩人作伴,沐雲汐見芳兒穿的還是往年半新不舊的衣裳,讓寶月把衣櫥內未穿過一兩次的舊衣收拾出來,還有日常鮮少用的小物,妝奩里一些宮花之類,都收拾出來,叫了個小婢女,坐車送芳兒回去。
東西不少,包袱扎得大大的,芳兒臉上漲得通紅,卻又不能出言推拒,她愛美,沐雲汐給的正是自己缺的,而且都是些新東西,拿着不丟人,但蕭矜寒在一旁,偶爾投過來的清淡一瞥,頓時覺得心頭不是滋味,臉上火辣辣的。
蕭矜寒和沐雲汐站在荼蘼架下,目送芳兒出門,見那捧着碩大包袱的小婢女,視線擋着,走路都不利索。
那翠金包袱大到有些離譜,就真有些像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
蕭矜寒抱着手臂,斜眼看沐雲汐,悠悠問:「我怎麼覺得妹妹心思有些壞。」
沐雲汐扭頭,正正經經看他,正正經經的面孔:「哪有?」
她迎着蕭矜寒笑謔的眼神,起先還繃著,後來也忍不住噗嗤一聲,咯咯大笑起來:「我心地很好的。」
「促狹的丫頭,你就是故意的。」
蕭矜寒去撓她雪白的頸項,她脖子尤其怕癢,左藏右躲,一下子縮在他懷裡,連聲哎喲求饒:「大哥哥,你就饒了我吧。」
他將人摁在廊柱,捧着臉腮就親下去,她的釵環花鈿都被拂亂了,掉了好幾枚在地上,鬢髮也散着,佳人風姿慵懶,臉上還掛着狡黠的壞笑,她哪有那麼好的心地,操心這個憐憫那個,心裏淘氣着呢,卻又讓人揪不出錯處來。
合心合意,每一分都生在他肉里。
沐雲汐被他吻得上氣不接下氣下去,連連跺腳,在他唇舌里掙扎:「好了,好了,被人瞧見了。」
他捧住她的腮,眼波溫柔像湖水:「我看湖裡的荷葉生得高大,荷花和小蓮蓬都冒尖了,小舟還系在樹下,我們摘荷花去。」
「喊上喜哥兒?」
她氣喘吁吁,眼睛晶亮。
他拉着她就走:「光天化日,少兒不宜。」
「哎,我的髮釵。」
沐雲汐被他快步牽着,一邊去撫散亂的鬢髮,一邊顧着裙子,兩人拉拉扯扯,一溜煙就去了湖畔,跳上小舟,鬆了纜繩,划進了湖心。
這是新園子的第二年,草木生得葳蕤,湖裡的碧荷也生得格外繁茂,一柄柄綠傘遮蔽得嚴嚴實實,一個個花骨朵藏在葉間,有心急的幾株,已然半綻在湖心。
蓮舟停在那兒,身周都是荷花荷葉的香,湖水清新的潮氣,有風聲有鳥叫,興許遠處還有偶然路過的下人,但眼下就是寧靜的,唯他們兩人的世界,他喘着氣吻身上人,舟子搖晃,湖水也蕩漾,兩人都不敢太過放肆,但心底就是要肆意,要橫衝直撞,要勢均力敵,要爭個你死我活。
衣裳完整,姿勢彆扭,興緻卻分外高昂,連他都悶哼出聲來,喉結滾得厲害,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風流至妖,一睜眼,眼裡卻全是驚濤駭浪,黑亮得驚人,直勾勾盯着她看,散落滿肩如瀑長發,臉如芙蕖,深情在眉,嫵媚在睫,眼裡都是迷濛和醉意,紅唇鮮潤,忍無可忍咬着自己的指節,將聲音全都堵在裡頭。
湖面的漣漪許久才平靜下來,她聲音有些悶,抱緊他的腰:「不許。」
不許他出來。
眼眶濕潤潤,雛鳥似的,他將一把黑鴉鴉的青絲攏在她腦後:「怎麼了?」
她不說話,雙臂纏住他,將頭顱偎依在他肩頭,額頭抵着他,蹭一蹭,貓兒求撫摸似的,胸膛里悶悶的,指尖在他衣裳的綉紋上划動,輕聲在他耳邊:「我好像再也離不開哥哥了。」
「日子過得好奇妙,怎麼會這樣」  她聲音還帶着鼻音,啞啞的,柔柔的,像委屈像喟嘆,「怎麼辦呀」她把他纏得極緊:「怎麼會這樣我有些害怕」他的心徹底軟下來,撫摸她的發:「怕什麼,我永遠在」終守得雲開見月明。
後來芳兒也常往榴園來,陪沐雲汐說說話、喝喝茶,約着一起去況家看苗兒,蕭矜寒沒有過多問過。
有一日,王妙娘淚水滂沱,挺着肚子,敲開了施家的門。
第76章第76章王妙娘回來,  施家上下反應分外平靜。
不平靜的只有喜哥兒,聽着家裡下人私下竊竊私語,緊張得小臉發白。
沐雲汐和王妙娘在屋內說話,  再打發人去找喜哥兒來見母親。
王妙娘日子過得不好,手腳纖細,  只肚子鼓漲着,臉色也暗黃,倍顯衰意,她其實還算年輕,不過三十七八歲,容貌生得好,  往年又勤於保養,  離開施家的時候,  看起來像個三旬出頭的婦人,這兩年日子不安定,才顯得潦草。
原來那桂郎歸家,  偷了王妙娘私藏的幾件首飾,  兩人爭執起來,  桂郎理論不過婦人,甩開王妙娘拉扯的手,扭頭走得沒影。
妙娘萬念俱灰,  來施家尋沐雲汐和喜哥兒。
沐雲汐默默聽她說完,遞給她帕子拭淚:「我們兩個都走錯了,」「你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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