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懸案怒放曼陀羅》[那年懸案怒放曼陀羅] - 第4章

夜裡用過晚飯後,趙雲峰在西院後面的園子里散步。謹煙扶着她,子衿和小五跑在前面,兩人一邊跑一邊鬧。
子衿遭遇家庭變故,性子變得木訥寡言,小五活潑開朗,常纏着她教功夫,相差四歲,倒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姑娘,累了吧,咱們去前面走廊坐會兒。」謹煙有些擔心道。
趙雲峰也確實覺得累了,「好。」
來到走廊,趙雲峰見麗娘正帶着康哥兒在西側的石榴樹下玩。這時候的石榴已經紅彤彤的了,又大又圓,有的都裂開口了,露出飽滿的石榴籽。
康哥兒想要石頭,舉着肥嫩的胳膊,嘴裏咿咿呀呀的喊着。而麗娘卻是心不在焉的,坐在板凳上,也不知想些什麼。
蘇依離了幾步遠,在台階上坐着,手裡正在做女紅,抬頭看了康哥兒一眼,甩了個白眼繼續忙自己的。
康哥兒急了,往前一撲,脫離了麗娘的手,一下栽到地上。
「哇!」
小傢伙哇哇大哭起來,這才喚回麗娘。
「康哥兒!」麗娘忙把兒子抱起來,見額頭磕破了皮,又是心疼又是自責,「怪娘沒有看好你,疼了吧?」
麗娘哄着康哥兒,見蘇依走過來,忍不住責怪道:「你怎麼也不看着點康哥兒,這般不細心,留你在我屋裡有什麼用?」
蘇依委屈道:「姨娘抱着康哥兒,又不讓我碰,怎麼摔了一下,反倒又怪我不細心了。」
「我說一句,你頂一句,誰是主子?」
「是,您是主子。」
麗娘見蘇依看似恭敬,可怎麼都覺得這恭敬只是表面的,心裏定是瞧不起她。她更加生氣了,又罵了蘇依幾句,而後抱着康哥兒往外走。
上面游廊,麗娘也就看到了趙雲峰。
她臉色當下不太好,轉身要繞道,但走了幾步,踟躇半晌,又轉過身來,先將康哥兒給蘇依抱着。
麗娘拍了拍衣角,再朝着趙雲峰走來。
「夫人。」麗娘上前行禮。
趙雲峰淡淡掃了她一眼,繼而看向康哥兒,見孩子額頭破了,還滲出血絲來,微微蹙眉:「先帶孩子回屋裡處理一下傷口吧。」
麗娘抿了一下嘴,讓蘇依帶着去了。
顯然她有事,但趙雲峰沒問,依舊閑看落日餘暉。
「夫人,夫君這幾日夜夜晚歸,而且每晚都喝得酩酊大醉。我說什麼,他當下應着,可第二日照舊。我與老夫人說,她說男人少不得應酬,還罵我不懂事。」
趙雲峰垂下眼眸,這事她是知道的。
自謝子安承恩進入兵部,便開始有人阿諛奉承,他整個人就有些飄飄然了,好似重回當年侯府正風光時,他還是謝三爺。
「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麼?」趙雲峰挑眉問。
麗娘咬了咬下唇,「我想請夫人勸勸他。」
「怎麼勸?」
「辭官。」
趙雲峰微微詫異,「你竟讓他辭官?」
哪個女人不盼着丈夫有一番作為,不說揚名立萬,至少也得養活得了老婆孩子吧,這麗娘便希望謝子安一直窩囊下去?
「做官有什麼好的,每日應酬,陪……陪孩子的時間都沒有了。我又不圖過什麼好日子,只消一家人安安穩穩就好。」
趙雲峰搖頭失笑,她一個妾室跟她正房面前講什麼一家人,誰跟誰一家人呢?
「你讓我勸他,可你二人不是情深意濃,我如何勸得動?」
「您是正室夫人,說話定比我有分量。」
「你也知我才是正室?」
「……」
趙雲峰輕嗤,「你不止是擔心他喝酒傷身吧?」
麗娘欲言又止,幾次開口,才說道:「我聞到他身上有胭脂香,我與他鬧,他說我疑心太重。」
趙雲峰還是有些吃驚的,謝子安和麗娘一世恩愛,感情原該是堅不可摧的,她確實用了些手段,但委實沒料到這般脆弱,經不起一點世俗的誘惑。
而上一世,謝子安隱姓埋名一輩子,真的甘心嗎?
現在想來,他只是更惜命而已。
如今命保住了,還有了官職,面上也有光了,自然也不必扮演痴情種了。
「麗娘,你委屈什麼,你搶了別人的夫君,只不過又有一個女人要搶你的夫君而已。你看。這就叫報應。」

第一百一十四章喂他一口毒包子
夜裡,偏院吵了起來。
隔着這麼遠,趙雲峰都能聽到麗娘和康哥兒母子倆的哭聲,一浪高過一浪的。
謹煙聽着解氣,「老天爺還是長眼的,惡人自有惡報。」
趙雲峰靠在羅漢床上,淡淡一笑:「可老天爺啊,偏愛折騰人。」
一世的因果,偏要兩世來還。
許久,那邊才消停了。然,那邊唱罷,謝子安竟來了這邊。
一進門便沖趙雲峰數落道:「她在我最危難的時候救我,我一直念着她的情,事事包容她,生怕她受委屈,可到底是鄉野出身,目光短淺,還不懂禮教。」
趙雲峰挑眉,「三爺這是說誰呢?」
「還能有誰,自然是麗娘。」謝子安氣呼呼道。
趙雲峰垂眸,「我原以為在三爺心裏,她是千好萬好的。」
謝子安頓了一頓,「她還是好的,只是最近總與我吵。」
趙雲峰一個姿勢不能待太久,不然身子就僵住,需要不時換個姿勢。她微微側身向里,透過打開窗子,看到那一輪秋月,美則美矣,透着一股清冷。
見趙雲峰不接話,謝子安便有些不好開口,只得拐着彎道:「我見你這些日子清瘦許多。」
「謝三爺關心。」趙雲峰淡淡道。
「還有兩三個月便要生了吧?」
「嗯。」
「你與邱心暢的事,倒也不能全怪你。」
「那怪誰?」
趙雲峰看向謝子安,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
謝子安臉色一青,當下火氣上來,但咬咬牙,又壓了下去。
「我初入兵部,少不得要和其他官員打好交道,宴請送禮少不得。麗娘不懂這些,你是懂的,況這三房,掌管大事小情的是你,我才與你商量。」
「別,三爺莫要太看重我,我受不起。」
謝子安噎了一下,但還是硬着頭皮說道:「你先與我拿一千兩銀子來,我欠了酒樓不少賬,需得這兩日還清。」
趙雲峰笑了,「我哪有銀子?」
「你那些嫁妝呢?」
「已經全部拿出去貼補家裡了,老夫人是知道的。」
「那你那些首飾給我拿一些,我當了還賬。」
趙雲峰嘖嘖一聲,「您堂堂侯府三爺需要當內眷的首飾還賬,這傳出去能聽嗎?」
謝子安臉面有些掛不住,「你只管拿給我就是,我過幾日贖了還你。」
「幾日?」
「你!」
「三爺的俸祿一月不過十兩,不吃不喝也要湊好幾年,幾日這話未免太不可信了吧?」
謝子安一拍桌子,「趙雲峰,枉你出身禮部侍郎府,三從四德竟也不懂。我是你夫君,便是你的天,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哪來那麼多廢話!」
趙雲峰嘆了口氣:「謹煙,你去匣子里把之前我買的那副頭面給三爺。」
「姑娘!」謹煙一聽急了。
「去吧,先解三爺的急。」
謹煙雖不情願,但還是拿給了謝子安。
謝子安見趙雲峰這般通情理,語氣緩和了一些,「先前委屈你了,日後我必定待你好。」
趙雲峰笑了笑,「只是三爺人情來往太多,這點首飾只怕不夠應付。」
「我自會想法子,你不用操心。」
說完,謝子安抱着首飾盒急匆匆離開了。
謹煙等謝子安一走,忙急道:「姑娘,您這等於肉包子打狗,這狗不但吃了不還,回頭還要咬您呢!」
「這話說得好,可若這包子有毒呢?」
「啊,有毒?」
這時子衿從外面回來,道:「姑娘,如您所料,這謝子安這幾日確實常出入賭坊。」
趙雲峰沉了口氣,謹煙打聽到謝子安這幾日常去老夫人那兒要錢,便是宴請,也不至於這麼頻繁吧。
吃喝嫖賭,官場陋習,前三樣都佔了,她就不信以謝子安這樣的定力,不去碰這個賭。
果然,他碰了!
而她給他那副頭面,他當了錢,定還是去**。
但賭錢有輸贏,賠光家產賠上前途的太多了。這就是個坑,她給他那套首飾,無疑又把他往坑裡推了一把。
之後幾日,這謝子安許是贏了些錢,整個人紅光滿面的,還給楚意送來了一些點心。
「不值錢的點心,誰買不起啊。」謹煙將點心拿走,生怕有毒似的,「他有本事把您的首飾給還回來!」
趙雲峰搖頭失笑,「包子餵了狗,哪有還回來的道理。」
子衿回來,原是張琪那邊有信給她。
原是謝子安通過衙門打聽到西郊那塊地被張琪買走了,便找到張琪,想從他手裡買回去。
一聽這話,謹煙更氣了,「怎麼有這麼無恥的人!」
他借姑娘的錢不還,竟去買西郊那塊地,而那塊地是他和麗娘原先住的地方,這不噁心人么!
「咱不賣,不讓他們如意。」
趙雲峰笑,「有錢賺,為什麼不賣?」
「姑娘!」
趙雲峰握了握謹煙的手,而後看向子衿道:「你去跟張琪說,謝子安想買也行,一萬兩銀子,一分不能少。」
子衿走後,趙雲峰安撫謹煙道:「他想要買回那塊地,手上錢不夠,便還會去賭,瘋狂的賭,漸漸失去理智。」
但她並沒有逼他,只是設好一個陷阱,他如果不貪心的話,便不會掉進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禍從口出
果然得意沒幾日,那謝子安又一下落魄了。轉着圈的跟人借錢,老夫人那兒、趙雲峰這兒,大房二房,甚至下面幾個小輩兒,他都借了一個遍。
侯府還沒意識到事情嚴重,而謝子安也不敢坦白,直到三日後,賭坊押着謝子安找上門。
這一問才知,短短几日,謝子安竟輸了一萬兩銀子。
一萬兩啊,堂堂侯府,還真拿不出來。
老夫人原想藉著侯府的餘威震懾一下賭坊的人,畢竟民不與官斗,這樣沒準兒就不用還錢了。
可能在盛京這地方開賭坊,人家背後也是有靠山的,根本不吃這一套,要不來錢,直接告了官府。
這一下,侯府丟人可丟大發了。
大夫人眼見影響到兒子的前途了,忙給湊了五千兩,老夫人典當了好幾件壓棺材湊了abc 兩,剩下兩千兩實在湊不出來,於是又把目光放到了趙雲峰身上。
「你們儘管搜,只要是值錢的就拿走,我絕不攔着。」趙雲峰一邊咳嗽一邊道。
老夫人看了一眼趙雲峰這屋子,到處都素凈的很,一點珠光寶氣都看不到。
大概是真被刮乾淨了。
「要不,你回娘家湊湊?」
趙雲峰輕嗤,「您讓安陽伯老夫人在我娘面前說那些話,我娘都跟我斷絕關係了,我怎麼去借錢?」
老夫人恨不得打自己嘴一巴掌,她是真恨當時把趙雲峰的事告訴這個妹妹。
之後見面,她還拿這事臊她,讓她顏面盡失。
「那不然……邱心暢那兒?」
趙雲峰呵呵,「您還真能開這個嘴,不怕咬了舌頭?」
「這不沒招兒了。」
「您請回吧,我籌不來這錢。」
老夫人騰地一下起身,「子安是你夫君,難不成你要看着他被賭坊的人逼死?」
「母親,三爺堂堂男子漢,您覺得他能接住邱心暢的錢?您這樣不等於啪啪打他的臉,他要真拿了這錢,以後還能直起腰板做個男人么?」
「你!」
「哎,我是為三爺着想。」
老夫人又羞又怒,但也沒招兒,只能再去想別的法子。
而謝子安仍不知悔改,竟跟同窗借了一百兩,依舊去了賭坊。一百兩輸完了,還要借錢賭,賭坊不給他,他急紅了眼,在裏面耍橫,說什麼他父兄為國戰死,保大榮天下太平,他們這些平頭百姓竟一點也不知感恩於謝家。
東廠在盛京內遍布耳目,很快這話就傳到了皇上耳朵里。
當晚,東廠就把謝子安從侯府帶走了。
老夫人懵了,忙讓二爺去打聽怎麼回事。等打聽到事情原委,侯府上下一干人慌了。
「這個孽障,當年他押送軍糧,未能及時趕回去,雖敗勢不可挽回,但他就沒有錯么,若追究起來,這可是延誤軍機的大罪!我包庇他,沒有提起一點,他卻逃避在外,還娶妻生子,小日子過的和美,真真一點擔當都沒有!如今靠着女人的肚子進了兵部,不說重振家業,卻嗜酒賭博,還口不擇言,竟要將一家人害死!」謝二爺氣急敗壞道。
等了兩日,聖怒沒有降下來,一家人稍稍安心,於是老夫人又讓二爺去打聽謝子安在東廠的消息。
可東廠是什麼地方,消息封鎖嚴絲不漏,多少關係疏通不進去,多少銀錢送不進去。
一時間,侯府連謝子安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那麗娘日日去老夫人那兒等消息,老夫人被她煩的不行,等她再去,便讓玉蓮在門口把人堵了回去。
她在這侯府沒個倚仗,只能去趙雲峰那兒哭。
趙雲峰便讓謹煙在院子里放了個椅子,那麗娘喜歡哭,便在院子里哭,她在屋裡聽着。
「日日來哭,耳朵都起繭子了,擾的您都休息不好,不如奴婢把她趕走,不許她再來了。」謹煙一邊縫襖子一邊說道。
天氣越來越涼了,謹煙給小五和子衿一人做一件薄襖子,初冬的時候能穿。
趙雲峰靠着引枕,聽着那凄凄慘慘的哭聲,哪會兒覺得煩,只覺得上一世那口氣慢慢解了。
她得多聽幾天,畢竟他們欠她幾十年的債呢!
「別,讓她哭,我當聽曲兒呢。」
夜裡,趙雲峰睡得迷迷糊糊的,隱約聽到一點動靜,抬頭見屋子當間有條黑影。
「誰?」
「小娘子,吾乃人稱江湖第一風流客的李多情,特來采你這朵嬌花。」

第一百一十六章沒臉沒皮的
趙雲峰是真慌了,這人能進屋,說明子衿已經遭毒手了。她忙要起身,奈何身子僵硬,根本動彈不了,眼看那人撲了上來。
她正要喊救命,已經被壓制到床上,同時堵住了嘴。
唇齒相依間,那股熟悉的清冽氣息,讓她瞪大眼睛,額間青筋暴起,氣得她張嘴狠狠咬了一口。血腥氣立刻盈滿口腔,奈何這混蛋依舊不退,讓她無力招架。
許久,他抵着她的額頭。
「小娘子真甜。」
趙雲峰喘的急,想罵他罵不出來,只能氣急敗壞的打他,打沒有力氣,就用指甲撓,撓的都沒有力氣了,便胡亂的抓。
她氣成這般,身上卻笑得十分開懷。
「我要是採花賊,今晚絕對輕饒不了你。」
「邱心暢,你要不要臉?」
「不要。」
「你……」
「床上這點事,要臉的話辦不成。」
趙雲峰深吸一口氣,「離我遠點。」
「再遠就生分了。」
趙雲峰咬牙,這樣抵着額頭,說話時唇尖若即若離的,呼吸間全是對方的氣息,這樣確實很不生分。她試圖別過頭,但被他掰了回來,又用力親了一口。
「邱心暢!」
「東廠正在嚴刑拷問謝子安,逼他交代當年北征內幕,我以為你會想知道些什麼。」
趙雲峰眼睛一亮,「帶我去!」
「去哪兒?」
「詔獄!」
邱心暢稍稍離開一些,而後俯看着趙雲峰,眼神微眯,「我配合的不錯吧?」
趙雲峰嘴抿了抿,「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邱心暢挑眉,「我的人一直監視着謝子安,他們清楚的看到你那個掌柜叫張琪的,他和謝子安出現在同一張賭桌上,這裏面若說沒有你推波助瀾,我決計是不信的。北征的案子牽扯太大,皇上已經責令結案,這案子就不能無緣無故的再提起,我們一直拿謝子安沒辦法,但這次他賭博,輸的沒了理智,竟口出狂言,惹皇上震怒,我們奉命捉拿他,其他人怕皇上遷怒便不敢再說什麼。而這個便利,是你給我們的,我猜你應該是想知道北征的一些事吧。」
既然話說到這份兒上了,趙雲峰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沒錯,我確實想從謝子安嘴裏聽到一些,非是關係到性命,他決計不肯交代的秘密。」
她問不出來,只能借東廠的手,畢竟東廠那些酷刑,沒人能抗住。
邱心暢定定看着趙雲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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