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手機的來電、短訊和微信一個動靜都沒有。
以前過了十點，秦卉蓉就會打電話給他，即便知道他不回家也會叮囑他照顧好身體。
想到這兒，祁寒澈握着杯子的手一緊，心底越漸濃郁的沉悶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又讓酒保倒了杯酒，正要喝下時徐逸攔住了他：「您不能再喝了，明天上午還有商務會議呢。」
聞言，祁寒澈眸光一暗，慢慢放下了杯子。
他摩挲着杯沿，聲音沙啞：「我該怎麼去跟她解釋？」
他沒有指名道姓，但徐逸卻知道這個「她」是誰。
「祁董，您只要把真相告訴夫人，我相信夫人一定會理解的。」他勸慰道。
然而祁寒澈卻撐着額沒有說話。
現在已經說不說真相的問題了，而是秦卉蓉怨恨着他，怨恨自己在她失憶的情況下碰了她，讓她的心背上了巨大的自責負擔。
祁寒澈眼眶微澀，懊惱那天沒能控制自己的同時，又覺得很對不起祁翎川。
他拿出香煙，點燃後抽了口吐出個煙圈：「是我越界了。」
這四年里，他一直在剋制。
克制自己不要對秦卉蓉產生任何感情，也一次次告訴自己，他只是幫祁翎川照顧她而已。
可每當看見秦卉蓉的眼神，他才明白有些東西是不可控的。
徐逸站在一旁，也不知該說什麼。
半晌，祁寒澈捻滅了剩下的半根煙：「國外分部的事怎麼樣了？」
「總經理正在處理，大概下個月就能回來。」徐逸回道。
祁寒澈嗯了一聲，但眼底卻閃過絲疑慮。
因為祁慧的關係，他和沈雲楓的關係也並不怎麼好。
只不過在能力上，他是肯定對方的。
直到十一點半，祁寒澈才回家。
客廳一片漆黑，只有樓上過道亮着盞暖黃色的燈。
他走到房外，手剛放在把手上便停住了。
現在的秦卉蓉很抗拒他的靠近，而且這個時間，她應該睡了吧。
祁寒澈緩緩放下手，眸中掠過微不可察的失落。
可誰知道他剛準備去另一間房間，房門便被打開。
秦卉蓉站在門口，面色平靜：「我有話跟你說。」
聞言，祁寒澈神情微怔：「如果要說離婚，我拒絕。」
對方突然冷下去的聲音讓秦卉蓉心底湧起股沉悶：「不是。」
聽見這回答，祁寒澈的眉目才舒展了些。
斟酌了字句後，秦卉蓉謹慎問道：「你和翎川關係好嗎？」
她和祁翎川交往了兩年，從沒聽他提起過祁寒澈這個雙胞胎哥哥。
祁寒澈只回了一個字：「好。」
他雖然只比祁翎川大了十分鐘，但自從父母死後，他獨自挑起了責任的重擔。
祁翎川對商場沒興趣，他就把他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自由的去追逐夢想。
「那對你來說，天盛和翎川哪個重要？」秦卉蓉一字一句問。
見她突然拿天盛和祁翎川來做比較，祁寒澈立即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他靠近秦卉蓉，手撐在門框上：「你為什麼這麼問？」
距離突然的拉近讓秦卉蓉清楚地聞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
她呼吸微窒，心莫名一緊。
這應該是她第一次從祁寒澈身上聞到屬於別的女人的氣味。
看秦卉蓉突然變了臉，祁寒澈眼中升起抹疑惑。
「你喜歡女士香水？」秦卉蓉旁敲側擊似的問。
祁寒澈被她跨度過大的話問的一愣。
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秦卉蓉「嘭」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看着面前緊閉的門，祁寒澈怔在原地，全然不明白她翻臉是為了什麼。
女士香水？難道……
他低頭聞了聞衣袖，頓時擰起了眉。
衣服上竟然沾到了那女人的香水味。
祁寒澈心殪崋底多了分厭惡，可緊接着而來的便是一點遲鈍的欣喜。
秦卉蓉是因為這個生氣？
這個猜測就像鉤子，勾出了他複雜的心緒，讓他知道後半夜才睡着。
等到天亮，祁寒澈下樓，竟然發現秦卉蓉已經在吃早餐了。
他理了理領帶走過去坐下，對方卻對他視而不見。
等張媽給他端來早餐，秦卉蓉才開口：「芳姨搬哪兒去了？」
聞言，祁寒澈手一滯：「回老家了。」
秦卉蓉哦了一聲，沒有繼續追問。
祁寒澈看了眼盤子里的東西，抬眸望向她，舌尖猶豫似的掃過腮幫。
「昨天的氣味是因為……」
「我吃完了，你慢用。」
秦卉蓉打斷他的話，端起盤子就要去廚房。
祁寒澈一愣，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腕：「等等。」
而秦卉蓉手裡的盤子因為他的動作而摔在地上。
「晇嚓」一聲，盤子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聞聲出來的張媽正想問怎麼了，可見祁寒澈拉着秦卉蓉，又轉身回了廚房。
秦卉蓉看了眼地上的碎片，臉上多了分慍色：「你幹什麼？」
說話間，她抽出手。
掌心的空蕩讓祁寒澈心也跟着一空，他有些生硬地收回手，嘴裏的話又說不出來了。
見他不說話，秦卉蓉憋着氣蹲下身將碎片都撿起來放在桌上，而後轉身上了樓。
祁寒澈也沒了食慾，直接出門去了公司。
房內，秦卉蓉站在窗邊，看着載着祁寒澈的車子漸漸遠去後挪到床邊坐下。
她拿出手機，從自己的動態中翻出七年前自己和祁翎川的合照。
看着祁翎川陽光的笑容，秦卉蓉眼眶一澀。
可緊接着，祁寒澈冷峻的模樣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有瞬間，她差點分不清他們倆。
秦卉蓉慌忙閉上眼晃了晃頭，想把祁寒澈甩出腦子。
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祁慧。
秦卉蓉穩住心緒後才按下接聽鍵：「有事？」
「怎麼樣？現在還相信姑姑嗎？」祁慧戲謔反問。
她眸光一沉，沒有立刻回答。
將近二十秒的沉默後，秦卉蓉才回答：「你想讓我做什麼？」
祁慧笑了一聲：「姑姑還是喜歡現在的你，夠聰明，不會拐彎抹角。」
她收住笑意，繼續道：「其實不用你太費心，只要你弄到祁寒澈電腦的密碼就好。」
「密碼？」
「沒錯，只要你弄到了他辦公室電腦的密碼，姑姑替你和翎川出氣。」
天氣陰沉，整個城市都霧蒙蒙的。
天盛集團。
祁寒澈靠着椅背，捏着眉心緩解渾身的疲憊。
秦卉蓉和公司的事攪在一起，讓他有些應付不過來。
許久，他放下手，習慣性地看了眼手機。
只有兩條垃圾廣告消息。
「叩叩叩！」
聽見敲門聲後，祁寒澈立刻恢復臉色：「進來。」
徐逸推門而入，將手裡的文件遞了過去：「祁董，這個需要您簽字。」
祁寒澈接過後一一看過，確定沒問題後簽了字。
徐逸拿着簽好的文件，又說：「總經理剛剛打來電話，說……」
話還沒說完，祁寒澈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秦卉蓉。
他眸光一亮，拿起手機卻又等了好一會兒才按下接聽鍵。
將他表情盡收眼底的徐逸已經見怪不怪。
祁寒澈腦子還沒想好用什麼語氣說話，嘴已經先一步把話說了：「我在工作，有什麼事？」
聽似嫌棄的話配上那副忐忑的表情，徐逸險些笑了出來。
他慌忙轉過頭，為了自己的飯碗而繃住臉。
電話那頭的秦卉蓉只是問了句：「你晚上回來吃飯嗎？」
祁寒澈心下一動，正要回答，卻突然想起下了班後有個高層會議。
新年在即，會又多又重要。
「不回去了。」祁寒澈聲音中帶着絲難以察覺的失落。
他又補充了句：「高層會議我不能缺席。」
一旁的徐逸有些驚訝。
以前祁寒澈從來不會解釋不回去的原因。
秦卉蓉哦了一聲，而後又說：「那我做點東西給你送過去。」
說完，也沒給祁寒澈回答的機會，直接掛掉了電話。
祁寒澈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獃滯住，直到徐逸小心地喊了幾聲「祁董」才回過神。
他放下手機，輕咳了幾聲掩飾自己的失態：「你剛剛要說什麼？」
「總經理說分部那邊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可能會提前半個月回來。」徐逸回答。
「嗯。」祁寒澈有些心不在焉，彷彿還在思考秦卉蓉最後那句話。
現在的秦卉蓉好像和之前不同，可還是牢牢地佔着她的心，甚至還擠掉了其他的事。
即便是她沒恢復記憶那幾年，她也沒有來過公司。
因為秦卉蓉一句話，祁寒澈一個下午幾乎是隔半小時就看眼手錶。
他也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這麼慢。
天黑後，天空飄起了細雪。
秦卉蓉從的士上下來，整理了一下衣擺才朝不遠處的天盛企業大廈走去。
但剛走到門口，便被保安攔了下來：「小姐，請出示工作證或者通行證。」
「我是來找你們董事長的。」她解釋道。
聽到這話，保安多打量了她幾眼。
穿着簡單，手裡拿着保溫盒，雖然還算漂亮，但比起以前那些借口來找祁寒澈的女人差多了。
保安指了指前台：「那你先去做個登記。」
秦卉蓉禮貌地點點頭：「謝謝。」
或許是快下班了，前台的職員散漫了許多，有說笑的，還有補妝的。
秦卉蓉看着眼前四個根本不理會自己的年輕姑娘，臉色有些難看。
「打擾一下，我想找你們董事長。」
這話讓她們的聲音戛然而止，在短暫驚詫過後便是毫不客氣的譏諷。
「想見我們董事長的女人多了，就你這樣的再等三四年吧。」
秦卉蓉知道自己沒來過公司，但也沒想過會遇上這麼沒素質的人。
她看了眼說話的職員的工作證，上面寫着「趙婷」兩字。
「我能登記了嗎？」秦卉蓉耐着性子問。
趙婷高傲地輕仰着下巴，邁着悠閑地步子走到她面前，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掃着：「我說你是裝傻還是真就是個蠢貨？聽不懂我的話？」
秦卉蓉看着她幾乎快要露到胸脯襯衣，淡淡道：「這麼冷的天，建議你把扣子扣好。」
聽了這話，趙婷目光一獰：「關你什麼事？」
秦卉蓉站在原地，平靜地看着她變臉：「你平時就這麼上班的嗎？」
這話像是戳了趙婷的臉，她突然抬手，狠狠推了秦卉蓉：「你什麼人，敢這麼跟我說話？」
秦卉蓉沒防備，手裡的保溫盒掉在地上。
湯和飯菜頓時撒了一地。
看着滿地狼藉，秦卉蓉終於有了怒意：「你別太過分！」
趙婷似乎也咽不下這口氣，故意把保溫盒踢開：「現在是你弄髒公司的地板，打算怎麼賠？」
秦卉蓉看着她不可一世的模樣，直言道：「關係戶吧？」不然怎麼會囂張到這種地步。
被說中的趙婷臉面過不去，氣的揚手就要給她一巴掌。
「住手！」
一聲怒斥，所有人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