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咕嚕一轉，面不改色地解開了紗布，反手用受傷的手掌，在牆頭的琉璃瓦上用了巧勁划過，立刻就又滋出血珠子來。
張福的眼睛死死盯着呢，急的跳腳，立刻就要咋呼起來。
「閉嘴。」周有朝兩個字把他堵了回去，眼皮子都沒顫一下，好似皮開肉綻的壓根不是自己。
他把沾了血的紗布往牆外一扔，隨口吩咐張福道：「你帶了人先回去，明早再來接朕。」
說完，周有朝就乾脆利落地轉身，從牆頭一躍而下，進了宜秋宮的內院。
張福貼着牆面聽着裡頭的動靜，宜秋宮的奴才們正向陛下請安呢，確定陛下毫髮無傷，張福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你們都是陛下跟前的老人了，今天的事，出了這條道，都給咱家忘乾淨了。」張福拿出了得勢太監的架子，陰着嗓子道：「若是叫咱家知道誰走漏了半個字，可有的是板子挨，打死為止！」
「是！」
張福這才領着人回了乾清宮。
——宜秋宮內，青町被從牆頭跳下來的皇帝嚇得夠嗆，不等她帶宮人們上前請罪，周有朝便徑直入了內殿。
秦幼蓮才沐浴更衣，這會兒穿着細軟的絲緞寢衣，躺在被褥里養神。
周有朝一番插科打諢確實讓她心裏稍稍松泛些，但心裏的氣也是燒起來了，一回宮，秦幼蓮便叫青町掛栓落鎖。
身上酸疼着，她有些沒精神，躺着軟軟的褥子，好久才起了些睡意，聽見外頭的動靜，知道正主來了。
周有朝掀了紗簾，便正瞧見秦幼蓮烏黑的長髮凌亂地披散着，只露了半個頭，旖旎多情的眸子朦朦朧朧地望過來的模樣。
「『堆枕烏雲墮翠翹。午夢驚回，滿眼春嬌。』，古人誠不欺我。」周有朝笑着踱步上前。
坐到床榻旁，伸出乾淨的那隻手撫上了秦幼蓮的長髮，冰冰涼涼的，又軟的不可思議。
秦幼蓮伸手將長發撥開來，往床榻內挪了挪。
「陛下念這兩句詩，是要叫臣妾『斷腸風月可憐宵。忍使懨懨，兩處無聊』么？」
她嗓音里還帶着慵懶的睡意，似乎是隨口說來，可周有朝立刻緊了頭皮。
這是一首閨怨詩，前段寫的美人，後段卻是女子苦等不到夫君的傷懷落寞。
「是朕不好，沒選一首好詞。」周有朝條件反射一般地認錯，回復之快，連他自己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秦幼蓮挑眉，且放過他了。
「今日政事繁雜，牽扯各方勢力，陛下怎麼得空來了？」秦幼蓮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枕在軟枕上揣着明白裝糊塗。
「朕掛心你的傷勢，不親眼看過了，如何安心？」周有朝說著便要去尋摸她的手。
已經妥善地上了葯，包的嚴嚴實實的，周有朝這才放下心來。
秦幼蓮小臉露出了出乎意外的表情，「陛下也不早些派人來招呼一聲，臣妾今日受了驚嚇，早早叫人落了鎖……陛下是怎麼進來的？」
周有朝看着她狡黠的小模樣，小狐狸！
「你既聽不得門鈴聲，朕便只好翻了牆進來咯。」
秦幼蓮壓着翹起的嘴角，裝模作樣地誇他，「陛下好身手！」
周有朝：行吧，能得句誇也不枉他當著宮人和臣子的面出這麼個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