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春墨》[然春墨] - 第2章

見李家那人依舊猶豫,馮秋荔聲音冷沉了些:「李世叔難不成還對陸家抱有幻想?」「先不提陸崇遠方才既然已經開口,恐怕對我們的事情已有察覺,就算我們此時回頭他也未必能放過我們,更何況想成大事,怎麼可能沒有半點風險,而且李世叔難道就真的甘心嗎?」他定定看着身前的李家家主:「同是世家之人,李家曾經也是大族,憑什麼我們只能輔佐陸家血脈上位,憑什麼只能仰仗陸家鼻息而活,陸崇遠口口聲聲說我們幾家同氣連枝,可陸家當真做到了嗎?」「我們幾家無論做什麼,都是陸崇遠為主,有什麼好處也都是陸家先佔大頭,留下些蠅頭小利才歸屬於我們,陸崇遠身居中書令位,陸家已經凌駕於我們之上,可他依舊還不滿足,一旦等到四皇子登基之後,這京中哪還有我們幾家立足之地?」馮秋荔言語之間滿是蠱惑,不斷動搖着李家家主的心。「皇權跟世家從來都不能共存,就像是安帝登基之前曾借世家之力,登基之後坐穩皇位就立刻翻臉,寧肯提攜一個閹人也想要剷除世家收攏皇權,那四皇子將來也不會例外。」「陸家有血脈親緣庇護,自然不怕,可是我們呢?」「所謂的同氣連枝不過只是陸家想要拉攏我們輔佐四皇子的說詞,可一旦等四皇子登基,他嫌棄世家礙眼之時,李世叔覺得陸家是會為著我們幾家跟新帝翻臉,還是為著討好新帝獨攬大權,直接幫着新帝剷除了我們?」馮秋荔每一句話都如同轟雷炸響在李家家主耳邊,將他震得臉色愈白,原本生了動搖的心瞬間就拉了回來。他不願將李家置於那般境地,可是……「鋮王那邊……」「鋮王不敢牽扯我們。」馮秋荔聲音篤定:「陛下本就厭惡世家,更不喜宗室與皇子走的過近,鋮王因為阮家的事情已經禁足,若再將他替我們與二皇子牽線的事情扯了出來,那陛下絕不會饒了他。」「況且鋮王表面上是與陸家交好的,當年戾太子那事也是他跟陸崇遠一起懲辦,我們其他幾家頂多就是推波助瀾而已。」「鋮王應該清楚他要是閉嘴,陸崇遠哪怕為著自保也會幫他解圍,可一旦叫陸崇遠知道他暗中替世家和二皇子牽線,那以陸崇遠的性子說不定還會推寧墨一把徹底弄死了鋮王。」一個皇室親王,對陸家來說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就連戾太子當年都……鋮王又算是什麼?崔林滿是讚賞地看了眼馮家這位年輕的家主。世家向來是嫡子為先,絕不容庶子欺嫡,可馮家卻是個特例。馮家上一任家主只有一個獨子,可剛及冠時就因意外早夭,馮家家主因愛子之死受了打擊病重垂危,馮家卻不能無主,馮家家主就只能從族中旁支過繼同姓嗣子。當時馮家光是合年紀又有能力的旁支嫡子就有近二十個,其他幾房送來的年輕子弟中也不乏能力出眾之人,可誰都沒有想到最後竟是讓一個年僅二十,父母早亡的庶出子給摘了果子。馮秋荔從所有人中脫穎而出入了馮家家主的眼。剛開始所有人都覺得馮家家主是瘋了,也覺得馮家恐怕要就此衰敗,馮秋荔也不顯山不露水,進入馮家之後足足半年時間,一直都只低調留在馮家主身邊照顧他於病床之前,絲毫沒有半點野心誰都能欺負的樣子。可當半年之後馮老家主放權讓他逐漸接管馮家之後,那些原本以為他是溫馴小羊的人這才發現他就是一匹餓狼,馮秋荔只花費了不足一月時間就以雷霆手段鎮壓了族中不滿他的人,收拾了妄圖奪權的其他幾房。待到馮家那老家主病逝後,他也只用了幾日就將族中家主更迭的動蕩順利安穩了下來,更是將馮家上下收拾的服服帖帖,幾乎以馮秋荔馬首是瞻。這份能力才是崔林之所以選擇馮家的理由。見馮秋荔安撫住了李家家主,崔林在旁說道:「陸崇遠不會讓鋮王有機會攀咬他,我也一樣,就算鋮王真的落罪,他也絕不敢吐露我們跟二皇子的事情。」李家那家主聞聽崔林這般肯定的言語,見豐馮秋荔也絲毫沒有反悔的跡象,他原本惶惶不安的心這才安穩了下來。「那就好。」似乎是覺得這話有些不對,而且剛才方寸大亂的樣子也太過丟人,李家家主話音一轉:「其實我也不是怕了陸崇遠,他再厲害難道還能真朝我們下手不成,我主要是不想這麼早就與他們撕破了臉,白白便宜了寧墨那閹人。」崔林和馮秋荔對於他強自挽尊只假裝沒聽到。李家家主得了安心之後就沒再逗留,陸崇遠的話到底還是讓他有些不安,只跟崔林二人打了招呼就忙着回去收拾自己的尾巴。崔林隔着窗欞瞧着下方匆匆離開的人皺眉:「這李昌文真的是膽小如鼠,要不是你定要拉着他,我實不願讓李家跟我們一起,這般稍有風吹草動就坐立不安,陸崇遠不懷疑他懷疑誰!」馮秋荔在旁溫聲說道:「他是膽子小,可盛在謹慎,而且膽子小也才拿捏,只要將他徹底綁死在我們這邊,他不敢隨意翻臉轉投陸家。」他一邊伸手倒茶,一邊說道:「陸崇遠積威已深,其他幾家要麼是跟陸家牽絆太深難以拉攏,要不然就是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不足以信任,我們想要輔佐二皇子跟四皇子對抗,單憑兩家之力有些勉強,拉上李家既能更有保障,將來若是出事他們也能擋一擋。」「與陸家對峙終歸不能只靠咱們兩家,李昌文已經是眼下最好的選擇,崔公便且忍上一忍。」馮秋荔說話間將手中茶盞遞了過去,見崔林接過後喝了茶臉上怒氣消了些,他才繼續說道:「不過我們跟二皇子的事情陸崇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有人走漏了風聲?」「應該不是。」崔林冷道:「陸崇遠不是什麼心胸開闊的人,而且四皇子也是陸家底線,旁的事情他能容忍,可背叛四皇子另擇其主,陸崇遠一旦知情絕不可能只是隨口警告幾句。」「我想他應該只是知道我們跟鋮王私下往來,別的也只是猜測。」馮秋荔聞言鬆口氣:「那就好。」崔林抬頭睨他:「怎麼,怕了?」馮秋荔搖搖頭:「倒不是怕,我只是覺得有些可惜了。」「可惜?」崔林皺眉看他。馮秋荔苦笑了聲說道:「我是覺得當年戾太子的事情是陸崇遠跟鋮王經手,我們幾家雖有摻合也只是推波助瀾。」「陛下那皇位是戾太子死後才有機會得來的,其中手段並不算乾淨,他是絕不會允許有人去動戾太子舊案,這也就意味着即使徹查那許氏女,將阮家之事鬧大,也只是為了能趁機對付陸崇遠,不大可能會波及到我們幾家,否則萬一被人察覺什麼,陛下那皇位也會動搖。」他說著說著臉上就全都是遺憾:「我原想着陸家勢盛,若能藉機會壓一壓他們,我們也能抽出手來替二皇子謀事,只可惜這事經手的人是寧墨,他跟咱們有仇,要不然咱們還能借他的手讓陸家吃點兒虧,也省那陸崇遠成天居高臨下,連對崔公說話也那麼不客氣。」崔林聞言瞬間就想起了之前在陸家時陸崇遠動怒,他對那人幾乎下意識的避讓,他心裏頭生出些惱怒來:「誰說不能?」馮秋荔一愣:「崔公?」崔林冷哼了一聲:「寧墨那閹人的確可惡,可若用好了也未必不能當我們手中的刀。」就像是馮秋荔說的那樣,安帝是不會讓戾太子翻案的,這也就意味着阮家的事情只會點到即止,如今縱容寧墨追究很大的可能都衝著陸崇遠和陸家來的,與他們其他幾家關係不大。陸崇遠口中說的什麼牽扯出舊案會威脅到世家存亡的話,都只不過是為了讓他們安分嚇唬他們。既然如此,那倒不如藉此機會讓陸家吃點虧。馮秋荔聽出了崔林的意思連忙急聲道:「崔公不可,那寧墨就是個瘋子,他雖是利刃,可一個不好卻是會傷人傷己。」「那隻要好生握着刀柄,刀刃向著他人就行。」「崔公……」「行了。」馮秋荔還想再勸,崔林就直接擺擺手打斷他的話。「我也不是想要跟寧墨聯手,那陸崇遠雖然可惡,可寧墨同樣讓人生厭,我不會幫着那閹人來對付世家,只是讓人在阮家的事情上面推上一把,好能給陸崇遠一個教訓。」陸崇遠這些年仗着皇后母子和中書令的位置,壓得崔家抬不起頭,若是能趁機讓他受點兒罪,哪怕不能傷筋動骨也能叫他難受難受。見馮秋荔憂心忡忡滿是擔憂,崔林說道:「放心吧,我有分寸。」「可……」「你不信我,還是覺得我不如陸崇遠?」崔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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