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桑晚賀延》[盛桑晚賀延] - 第3章(2)

太傅當外祖父。
只要她能占理,她就無所畏懼。
盛桑晚眼中迷茫散去,心中安定下來,再看着賀延時忍不住咬着唇。
這個人明明之前還想要她的命,惡劣至極的戲耍她,逼得她狼狽至極。
如今卻又教她應對盛家,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賀督主為什麼幫我?」
頓了頓,桑晚似想起什麼,「你先前說你犯了不少人的利益,想是跟他們有仇,這些人里是不是也有盛家?」
賀延見她防備,忍不住笑了聲:「別多想,本督若要誰的命,還犯不着借你個小孩兒的手。」
當年的事情是隱秘,牽扯到太多的人命,叫她知道不是好事,他於是換了個說法。
「你脖子上戴的那塊玉,是我母親姊姊留下的遺物,她於我有再造之恩。」
「這玉是她心愛之物,本有陰陽兩截,她將其中一截給了我母親,另外半截給了她摯交好友。」
他伸手從自己懷中取出那半塊龍紋佩來,展開放在掌心。
盛桑晚驚訝地瞪大了眼,下意識伸手摸着已經掛回了她脖子上的那半塊斷玉。
這玉是她從小戴到大的,她自然是記得,原以為不過是殘缺的斷玉,沒想到居然還有另外一半,而且這一半還在賀延手中。
「幼時薛姨常與我說起她那位好友有個女兒,還說若是見了,你該喚我一聲阿兄,讓我護着你,所以你不必怕我。」
阿兄?
腦海里如雷劈中,盛桑晚猛地僵住。
她見識過賀延冷戾無情,自然也知道他因這斷玉突如其來的讓步。
只因為她與他口中那位「薛姨」有關,他就能教她如何對付盛家,替她出頭。
那如果這玉在盛姝蘭手上呢?
盛桑晚眼前發黑費力垂着眼眸,才不至於當場失態。
上一世她被人送回盛家,醒來時已經換掉了衣裳,這玉也不知所蹤。
盛瑾修他們只說那農戶送她回來時就不見此物,她也只當是遺失在了山裡。
她毀容斷腿後,盛姝蘭曾有近一年時間都對她伏低做小,盛家也從未有人提及過賀延,可後來突然有一天,她就認了賀延當義兄。
盛桑晚顫聲道:「如果沒有這玉,督主可會認人當妹妹?」
「本督又不是閑得慌。」
沒事沒幹的,認什麼妹妹?
賀延話落,不知又怎麼嚇到了小孩兒,見她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他瞬間頭疼。
「怎麼又哭了?」
小時候還能拎着小孩兒舉高了哄上一哄,如今……
他長身而起,衣擺掠動間走到了床榻之前,頂着那張能嚇哭了小孩兒的俊臉,伸着大手拍了拍她腦袋,「不哭了,我替你宰了盛家的人。」
盛桑晚怒從心頭起,一巴掌打掉頭上的爪子:「誰要你幫!!」
混賬玩意。
「……」
賀延被打的一愣,瞧着瞪圓了眼炸毛的小孩兒。
盛桑晚又氣又恨又害怕,壓着自己剛才膽大包天的手,
「我要去鋮王府…」
或是想起賀延說的那句「阿兄」,又壯了壯膽子聲音大了些,
「現在就去!!」
……
滄浪瞧見督主抱着盛小娘子出來,那狐毛大氅遮住她嬌小身形,等一進馬車,盛小娘子就一個骨碌滾進了角落裡。
那馬不停蹄又慫又菜的樣子,讓滄浪嘴角抖了抖撲哧了聲,縉雲也是忍俊不禁。
盛桑晚沒受傷的半邊臉漲得通紅。
賀延見她自暴自棄地縮在角落裡也是覺得有些好笑,明明剛才還張牙舞爪,這會兒倒知道怕了。
鋪着厚厚軟墊的駟車極為寬敞,車中還擺着長條案。
盛桑晚原本還擔心賀延找她麻煩,或是譏笑她膽大包天,可誰知他上車之後就靠在對面小憩。
男人閉着眼時臉上線條柔和下來,冷白素容沉入輕晃的光影之中,似寒玉落於溫水,消弭了一身逼仄人心的凜厲。
她心中漸漸放鬆下來,忍不住扭頭掀開身旁帘子。
䧿山離京城不遠,賀延的莊子就在城郊。
早春桃花未開,梅花已謝,四周積雪壓住的農田其實並無太好的風景,冷風吹在臉上有些凍人,可許久都沒見過外間天日的桑晚卻滿是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氣息。
等駟車走進東城門時,周圍行人多了起來。
那逐漸鼎沸的人聲,偶爾傳來的叫賣,都讓她無比真切感受到自己是真的回來了。
馬車到了鋮王府前,卻得知鋮王妃去了戶部尚書府中赴宴。
滄浪站在外間說道:「今日錢家三郎娶親,鋮王妃去赴宴了,聽說謝世子也去了……」
「可要進去等他們?」賀延看向盛桑晚。
盛桑晚輕咬着唇,她被扔在䧿山之中差點沒命,謝寅卻歡喜赴宴:「不,直接去錢家!」
……
戶部尚書錢寶坤是嶺南大族出身,雖不比京中崔、陸兩家底蘊,可四十歲時就穩坐戶部頭把交椅,手握朝中錢戶要職十年未曾挪動,光這一份能耐就足以讓京中上下與之交好。
他府中三郎娶的是恩遠伯府嫡女,亦是身份顯赫的人家,此時錢府賓客盈門,極為熱鬧。
鋮王妃與人坐在掛着幕簾的八角亭里,笑談着錢家的這樁好婚事,隱約就瞧見遠處有些說笑着的少年男女結伴而來。
「那不是謝世子嗎?」
與鋮王妃相熟的文信侯夫人周氏笑着道,「謝世子身邊的那位女郎倒是瞧着眼生,莫不是好事將近了?」
鋮王妃順着她視線看過去,頓時面露嫌惡:「可別晦氣我,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
「庶女?」
文信侯夫人訝異,「該不會是盛家那個?」
此言一出,鋮王妃臉色都黑了起來。
誰都知道鋮王妃的長姐嫁入了盛國公府,與盛家二爺盛熙恩愛異常。
那榮氏早年誕下一女便傷了身子再難有孕,風姿綽約的盛二爺卻拒不納妾,只守着榮氏過日子。
這二人天不假年雙雙亡故之後,多少人感慨他們深情,提起時誰不道他們鶼鰈情深,可誰想前段時間盛家卻突然多出來個庶女,說是那早死的盛二爺血脈。
這事在京中可謂珍奇,當初多少人贊盛二爺痴情,這事出了後就有多少人譏笑。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盛家會將那庶女放在府里遮醜,可誰知盛家那位玉台公子卻帶着那庶女連赴了好些宴會。
他逢人便說那是盛家女郎,託人對她多加照看,言語多有疼愛憐惜,不消幾日就讓滿京城都知道他多了個隔房的庶出堂妹。
如今倒見得,這鋮王府的謝世子也對那庶女多有親近?
謝寅幾人也留意到了鋮王妃她們這邊,一眾人便都走了過來。
「母親。」
謝寅容貌俊逸,笑起少年意氣風發。
其他幾人也紛紛行禮:「見過鋮王妃。」
謝寅見盛姝蘭有些無措地站在一旁,似是不認識眼前人,便頗為憐惜地替她解圍:
「姝蘭,這是我母親鋮王妃,這位是文信侯夫人,我母親算起來還是你姨母呢,不必拘束。」
盛姝蘭有些害羞地上前:「姝蘭見過姨母。」
「我阿姊只有一個女兒,女娘別亂叫的好。」
鋮王妃一句話就叫盛姝蘭白了臉。
謝寅皺眉:「母親!」
「叫什麼叫,人在這裡,你叫魂兒呢?」
鋮王妃不是個好脾氣的。
她本就厭惡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庶女,心疼自家姊姊和外甥女。
如今見她兒子居然還湊上去,她沒好氣道:「開春就要舉試,你不在府中好好溫書,跑來這裡來幹什麼?還有,我沒給你生什麼妹妹,別胡亂跟人攀親,無端端污了人家清譽。」
原本笑鬧的幾個少年男女都是瞬間安靜。
鋮王妃這話看着像是在罵謝寅,可話里什麼意思誰都聽得出來。
盛姝蘭眼圈瞬紅,霧蒙蒙地噙着淚,纖瘦身子搖搖欲墜。
謝寅頓時心疼至極。
他知道母親不喜姝蘭出身,可這又不是她自己能夠選的,再說她也是盛家的女兒,是姨丈的血脈,她理應回到盛家跟桑晚一樣金尊玉貴的活着。
母親為什麼要為難一個弱女子?
「母親,姝蘭也是姨丈的女兒,和桑晚一樣,您別為難她……」
「閉嘴!」
鋮王妃臉色一寒,「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怎麼跟桑晚一樣?」
「什麼檯面不檯面的,她是姨丈房中之人留下的血脈,是桑晚最親的姐姐,她性子溫柔善良,對桑晚更是處處照顧,您就不能像是疼愛桑晚一樣也分一點疼愛給她?」謝寅神色不滿。
鋮王妃差點被他的話氣死,倏地起身臉色鐵青的就想要發火。
文信侯夫人連忙拉着她:「消消氣消消氣,這裡是錢家,別在孩子們面前鬧了笑話。」
鋮王妃胸口起伏,掃了眼那幾個驚着的少年男女,忍了又忍才壓着怒氣:「我的疼愛她當得起嗎?」
「我告訴你謝寅,桑晚是桑晚,她是她,你的妹妹只有桑晚一個,不是什麼腌臢東西都能攀上我阿姊。」
盛家的那起子事情她不是不知道,桑晚先前好幾次委屈的直哭,這個庶女更是個禍根頭子。
鋮王妃扭頭看着梨花帶雨的盛姝蘭,「你在盛家怎麼折騰我不管,哪怕翻了天我也懶得理會,可是別拿着那副作態利用我兒子舞到我面前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沒有……」
盛姝蘭委屈的眼睛通紅。
她從來沒做過什麼,是阿寅哥哥主動來找她,也是他一直拉着她不放。
鋮王妃懶得看盛姝蘭那作態,怕自己會忍不住上手揍蠢貨兒子,她拉着文信侯夫人就想走,只還沒等她轉身,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驚詫。
「賀督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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