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思佳陳非霆》[譚思佳陳非霆] - 第1章(2)

」譚思佳問。
「天上。」
「說什麼胡話。」
「去了便知。」
關外風大,陳非霆把譚思佳裹進自己大氅里,只露眼睛出來,讓她看漠北風光。
前面就是荒漠了,沙丘起伏,一望無際。
「你為何不見北金的使團?」譚思佳問。
「避嫌。」
「啊?」
「我若與北金使團見面,傳到盛京,就成另一種說法了。說我這個主帥私會北金使者,暗中勾通,意圖不軌。」
「可你剛和北金打了一仗,眼下是北金眼中釘肉中刺的,怎麼可能和他們勾通,用腦子想想都不可能。」
「他們若想除掉我,我他娘與蒼蠅都可能有一腿。」
譚思佳覺得陳非霆挺難的,但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陳非霆手伸進譚思佳衣服里,擰了她腰一下。
「老子也就跟你有一腿。」
譚思佳怕癢,又怕摔下去,只得往陳非霆懷裡躲。
陳非霆看着懷裡眉眼笑彎了,兩頰嬌紅的譚思佳,忍不住低頭又親了一下。
「半年前,京中傳信,說你死了。」
譚思佳一下不笑了,想到乞丐跟她說東廠用一具燒焦的女屍假扮成她,這消息還傳到陳非霆耳里了?他們沒溝通好?
「那你……」
「我當然不信,你心眼子那麼多。」
「哦。」
「但有時候會做夢,夢到你真的死了。」
「那在夢裡,你為我哭過嗎?」
「哭得枕頭都**。」
「真的?」
「假的。」
譚思佳有些生氣的扭過身子,上一世他死了以後,她給他燒了幾十年紙,哭的眼淚都幹了。結果他呢,都沒有給她掉一滴淚。
陳非霆眼神發沉,「只是那時候瘋魔了一般,只想殺人。」
殺進敵營,差點送命,後北金幾次來犯,他都沖在最前面,舊傷未愈,新傷不斷,直到義父送來消息,他才丟掉了手裡的刀。接着就病倒了,染了寒疫,吃了她給的葯才好。
譚思佳皺眉,想到陳非霆身上那些疤,心尖不由發顫。她轉回身,抵着陳非霆胸口,理智拉不住,手撫上他胸口。
「這裏面有我嗎?」

第一百六十二章我承認愛你
突然起風,呼嘯而過。
譚思佳的身影隨風飄走,了無痕迹。
再往前走,地勢越來越高,風也越來越大。譚思佳瑟縮在陳非霆懷裡,有點想回去了。
「到了。」
「誒?」
陳非霆掀開大氅,低頭一笑:「天上雲間。」
譚思佳轉過頭,便見藍湛湛的天,白雲簇擁,隨着風而動,而翻滾,隨後消散在粼粼波光中。
這是沙漠里的一個湖,湖水清澈,湖面如明鏡一般,將藍天白雲照了下來。再看遠處,胡楊柳一棵棵佇立在湖邊,頂着金黃的冠子,一陣風過,千萬片黃金葉紛紛飛起,在半空中舞動,最後落入湖面上,猶如白雲間散落的金光。
「好美!」譚思佳看痴了,不自覺讚歎道。
陳非霆擁着譚思佳下馬,朝着湖邊走去。
往下走的時候,她還看到一棵已經光禿禿的樹。雖然樹葉掉光了,但上面有很多紅色的絲帶,在風中舞動着,成為沙漠里一道綺麗的風景。
「傳說百年前,北金一位公主和大榮一位戍邊的將軍相愛了,他們在雲鏡湖邊上蓋了一棟土屋,兩個人在此生活了十年。後來北金和大榮打仗,二人肩負國讎家恨,只能被迫分開。離別的時候,北金公主把兩段紅綢綁在一起,然後掛到自己親手栽的石榴樹上,像神明祈願。她說不期望來生,只期望能重生,她依舊是公主,他依舊是敵國將軍,哪怕仍只有十年,她亦是她,他也亦是他,不是任何人。」陳非霆道。
來到樹下,譚思佳看着這光禿禿的樹,樹很粗壯,像是真的有百年了,而且還真是石榴樹。上面掛着很多綁一起的紅綢,將整個石榴樹都掛滿了。
「真的有人信啊。」她道。
「嗯。」
譚思佳手拂過那一條條紅綢,不由猜想,上一世的陳非霆是不是也在這裡掛了一條,所以她重生了。不求來世的緣分,只求這一世再續。
譚思佳低頭,見自己正好穿的是紅色的外裳,於是扯下外裳上面兩條紅色的系帶,而後綁到一起,掛到石榴樹上。
「你與誰?」陳非霆眯眼問。
譚思佳笑,「自然是與你。」
「我?」他竟還有些不信。
譚思佳無奈,「還能有誰?」
「陸長安?」
「我與他只是好友。」
陳非霆一把將譚思佳抵到樹榦上,低頭緊緊盯着她的眼睛,「你……你愛我?」
譚思佳嘆了口氣,上一世她沒對他說過,這一世也沒有。
「我愛你,只愛你。」
陳非霆眼眸顫動,竟有些濕潤,像是受過委屈,而後被大人原諒的孩子。他盯着她,嘴唇張合著想說什麼。
許久才出聲,但被譚思佳用手捂住了。
「別騙我。」
他搖頭,但她依舊捂着緊緊的。
「陳非霆,即便你說了,我也不信。」
她怎麼可能會信,上一世的他,拋下她,將自己的命送給了小金妃。
半生孤苦,她怨他恨他,最後怨和恨都淡了,愛也淡了。可重生而來,她又愛上他,但這一次,她不想那麼蠢,抱着與子偕老的願景,等着被他拋棄。
所以愛就愛了,但她不會再有任何念頭。
「上一世,我愛你。」
「這一世,我還是愛你。」
「但陳非霆,就這樣吧,別給我承諾。」
他給不起,譚思佳長嘆了口氣。
他眼中原是火星四濺,聽完她的話,急於反駁,但漸漸地,想到很多,那火星漸漸就黯淡了,最後熄滅,歸於落寞。
回城的路有些漫長,等回到雁歸城的驛館,日頭已經偏西了。這邊黑的晚,即便是偏西了,也要好久天才會暗下來。
他們下了馬,江遠許是聽到了馬蹄聲,急匆匆出來。
「主子,宮裡來旨了。」
陳非霆帶着譚思佳下馬,進了內院,來宣旨的竟是皇上身邊的李公公。勞動他不遠萬里,日夜兼程月余來宣旨,這旨意的分量可不輕。
「公公受累了!」陳非霆上前道。
李公公年過六十,滿頭華髮,看到陳非霆,臉上露出慈愛之色。
「七爺,您受苦了。」
陸府被抄家後,上官胥收養了陳非霆,時常帶他進宮。陳非霆得太后寵愛,時常進宮,皇上有時候也會叫他過去問問功課。
李公公得上官胥託付,在宮裡對他照顧有加。
李公公說完,看到陳非霆身邊的譚思佳,打量了幾眼,但並沒有問什麼,而是將一幅畫像給了陳非霆。
「這是?」
「宣旨之前,請七爺先看一眼這畫像。」
陳非霆不明所以,打開那畫像,卻是一下愣住。畫中是一女子的畫像,年方二八的姑娘,長得嬌俏可人,但……但和金悠很像。
若譚思佳只是眼睛有三兩分像金悠,那畫中女子無論從五官還是神態都有七八分了。
陳非霆下意識看了一眼譚思佳,而後皺眉問李公公,「這什麼意思?」
李公公嘆了口氣,而後拿出聖旨,「陳非霆,接旨。」
這道聖旨是賜婚的,畫中女子乃是平西大將軍之女蘇如煙,也是金悠的表妹,皇上將這位蘇姑娘指配給陳非霆,待他一回京便立即成婚。
李公公宣完旨,道:「陸主帥,接旨吧。」
陳非霆扔掉那畫像,咬牙道:「我的婚事不勞皇上費心。」
李公公皺眉,「七爺別說氣話了,難不成您想抗旨?」
「呵,那就讓他賜我死罪。」
「七爺!」李公公急得跺腳,「您身上背負的只有您自己的命么,為何是蘇姑娘,您就不想想?」
陳非霆看着那畫像,慢慢瞪大眼睛。
「小金妃為皇上添了龍嗣,偏有人亂嚼舌根,提您和小金妃如何如何,皇上也不是不信您和小金妃,只是您一直未娶親,他關心您的親事而已。」
李公公話已經說得不能再明了了,陳非霆抗旨,不止自己沒命,小金妃也會沒命。而為何是蘇如煙,皇上看似彌補,實則是侮辱,並藉機敲打陳非霆。
他是皇上,陳非霆不管是什麼身份都必須臣服於他,聽令於他,不可有半點忤逆。
陳非霆握緊拳頭,再看譚思佳,她長嘆了口氣,撇下他進屋了。
許久,他終是脊背一彎,接住了那聖旨。
「臣領旨。」
安頓好李公公,陳非霆來到譚思佳屋裡。
她正逗行意玩,聞聲抬頭,看了陳非霆一眼,繼而笑了笑。
「我知你身不由己。」
「……」
「也知你心裏有我。」
「……」
「你想說的,我都清楚明白。」
「……」
「但你走的那條路太難了,我不想陪你走。」
陳非霆一肚子話,最終被譚思佳最後這一句無情的話給打亂了,再也開不了口。

第一百六十三章他快要哭了
憑陳非霆那脾氣,譚思佳說完這句話,以為他要不是強硬的說上一句:你是我的人,我管你願不願意,反正是生是死,你都得跟着我。
再不濟,他也會怒氣沖沖離開,然後和她冷戰。
陳非霆性格偏執,她就沒奢望一次能說通他。但接下來他的反應,卻是出乎譚思佳意料。
他不生氣也不暴走,只是蹲到牆角,低着頭不言不語。
有點可憐。
譚思佳冷下心腸,起身出去了。
來到院里,子衿和花燭兩個小姑娘坐在台階兩側,齊齊望着東邊的小廚房。
譚思佳一出來先被煙氣給嗆了一口,但見小廚房裡黑煙滾滾,夾雜着一股苦澀之氣沖鼻而來。
「誰在小廚房?」譚思佳問。
子衿起身回答道:「夫人……咳咳,重明神醫。」
譚思佳看向子衿,子衿吐了吐舌頭。
「神醫讓奴婢喊他夫人的,還說奴婢如果不聽話,就把奴婢發賣了。」
譚思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還挺有夫人的架勢。當外室的時候,整日哭啼啼的,茶里茶氣。當正室夫人,她氣勢拿捏到位,還賢惠的下廚房。
這樣的人才,不去唱戲,還挺可惜。
這時乞丐從外面回來了,捂着肚子,灰頭土臉的。
「你,被人打了?」
乞丐長嘆了口氣,「一群臭乞丐大打的。」
你不也是臭乞丐,譚思佳在心裏吐槽了一句,繼而問道:「人家為什麼打你?」
「嫌我占他們地盤了。」
「你出去討飯了?」
乞丐扯扯自己破爛的衣服,「我是乞丐,討飯才是正業。」
譚思佳輕哼,「活該。」
乞丐嘆了口氣,「我乞丐憑一個破碗,闖南走北,在這雁歸城卻是栽了。沒辦法,街上乞丐太多了,上至七老八十,下至剛會走路,我都沒好意思拿出我這破碗。」
譚思佳點頭,「連年征戰,最苦的就是百姓。」
「尤其是這邊城百姓,哪家人口都不齊全,要不是上了戰場,要不是被北金人殺了,要不是餓死。」乞丐搖頭道。
「那他們為什麼不離開這裡?」子衿不解的問。
乞丐捋捋鬍子,「這邊的人很多是犯了罪被發配過來的,一輩子只能在這裡。還有一些世代生活在此的,他們要想離開,必須拿到官府的批文,這樣才能通過雲嘉關往南走。這裡就像一個巨大的牢籠,進來容易,出去難。」
子衿皺眉,「同樣都是大榮的子民,這樣好不公平。」
「同樣都是人,有的人生來富貴,有的人生來是乞丐,哪有什麼公不公平的。」乞丐道。
這時小廚房的門被踢開,重明小心翼翼的走出來了,臉和衣服都熏黑了,而她手裡端着一碗什麼湯,黑乎乎的。
「該用晚飯了吧?」他問。
他話音剛落,驛館的廚娘提着一個大食盒進來了。
晚飯擺上桌,重明把他那碗湯也擺到桌上了。
乞丐瞅了一眼,道:「反正我不喝。」
重明冷睨了他一眼,「想喝也沒你的份兒。」
「那你這是?」
「這是我為夫君熬的烏雞湯,熬了整整三個時辰。」重明說著嘆了口氣,「這二年,我不在夫君身邊,他受苦了,我得好好給他補補。」
重明整日瘋言瘋語的,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提到陳非霆,乞丐已經喊他好幾聲了,他也不從西屋出來。
「賤人,還不快去喊夫君用飯。」重明喝了譚思佳一句。
譚思佳眯眼,「你再喊我賤人,我就讓陳非霆把你休了。」
「你!」
「哼,誰讓你胸沒有我大!」
「啊!賤人!賤人!」
重明最在意自己的胸了,當下氣得罵了譚思佳好幾句,但再看自己胸前平平的,又難受的不行。
花燭默默低下頭,前段日子,譚思佳給了她一盒藥膏,讓她偷偷把重明那盒用來隆胸的藥膏給替換了。
這是她第一次背叛主子,但她真是為了主子好。
萬一那藥膏真有效用,哪日他清醒了,不得殺了自己。
譚思佳進屋,見陳非霆還低着頭,這麼長時間,不會……
「偷着哭呢?」
陳非霆猛地抬頭,眼睛還真紅了,「你瘋了,老子怎麼可能哭,老子十歲以後就再也沒哭過。」
譚思佳默,陳非霆十歲那年,陳非霆父母及所有親人都死了。
她別過頭,硬着心腸道:「我還沒跟你說吧,謝子安並沒有死,還襲了侯爵,我現在是靖安侯夫人了。你,你回京也要娶親,所以咱倆早斷早好,誰也不連累誰。」
「謝子安沒死,那我就殺了他,你不想我娶親,我就不娶,他逼我,我就反了他,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金悠呢?」
「……」
譚思佳見陳非霆眼睛更紅了,眸光劇烈的顫動着,像是一頭困獸,她搖頭失笑,「你哪來的孩子氣?」
「……」
「陳非霆,沒人慣着你。」
譚思佳起身走到門口,再回頭道:「行了,吃飯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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