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收起了打趣的心思：「只要手術沒什麼意外，她能活下去。」
他停頓了瞬，接著說：「至少……十年沒問題。」
這話就像只大手攥住了紀奕然的心，收縮的痛楚開始在胸口蔓延。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會突然這麼害怕塗捷希的死亡。
「我可能真的瘋了吧。」
紀奕然自嘲一笑。
親手把她送進監牢，後來又忍不住去回憶，現在甚至開始畏懼，他真的是個瘋子。
何思辰拍了拍他的肩：「凡是往好處想，至少塗捷希現在還願意見你，換做我，恨得能把你骨灰揚了。」
紀奕然丟給他一個嫌棄的眼神，站起身：「爸還在樓下等我，先走了。」
「我今晚不值班，去小酌幾杯啊？」
他沒有理會何思辰的提議，自顧離開。
剛下住院樓，紀奕然便看見方穎下車走了過來。
「寒夜，阿姨在家等你和叔叔呢，快回去吧。」
面對她的溫柔，紀奕然卻沉下了臉：「方穎，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我不會和一個我不愛的人結婚，另外你也收收心，少做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
聞言，方穎神情一僵：「我做什麼了？」
「你當醫院的監控是擺設？」
紀奕然冷嗤。
他剛剛看過了醫院監控，發現今天方穎穿着自己給塗捷希買的一模一樣的衣服去看了塗捷希。
甚至在幾天前塗捷希被送進搶救室的前十幾分鐘，她也出現了。
方穎怔在原地，還沒想好辯解，紀奕然已經越過她上了車。
車上，季父正靠着座椅背休息。
見他回來了，便問：「跟塗捷希說什麼了？」
紀奕然系著安全帶：「沒什麼。」
他啟動車子，忍不住問：「爸，為什麼你要我和她結婚？」
季父看着窗外沉沉嘆了口氣，沒有回答，而心裏卻說了句「因為季家對不起她」。
當晚。
何思辰端着一碰沒開花的雛菊走進病房：「寒夜晚上有事來不了，他讓我把這個送給你，說是補償給你的生日禮物。」
他把花盆放在窗台上：「好好養着，等來年春天就開花了。」
塗捷希愣愣看着，一時不知道作何反應。
何思辰又從口袋裡拿出一部新手機：「這是我送給你的。」
其實手機也是紀奕然買的，只不過他覺得自己什麼也不送也不行，乾脆把手機一半的錢轉給了他。
而紀奕然又擔心塗捷希知道是自己買的會不收，乾脆再次把好人的機會讓給了他。
塗捷希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現在看來，反倒紀奕然送的禮物最樸實，她最能接受。
何思辰硬是把手機塞到她手裡：「你是寒夜的侄女，就是我的侄女，還跟我客氣什麼。」
「……」也許覺得自己話說的不對，他立馬含糊過去：「總之拿着，一個人無聊的時候看看電視玩玩遊戲。」
何思辰態度堅決，塗捷希也只能收下：「謝謝。」
她平靜的目光落在窗檯的雛菊上，若有所思。
突然，新手機響了起來。
塗捷希低頭看去，來電顯示的備註讓她一怔。
「方穎？」
第四十五章沒等塗捷希反應，何思辰尷尬地把手機拿過去掛斷了電話：「我放錯電話卡了。」
說著，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把兩個手機的電話卡調換。
塗捷希想起那天方穎來找自己說的話，她不知道對方有什麼目的。
但不可否認的是自己心裏的不甘被方穎挑了起來，加上季母嘴裏「殺人犯」的字眼，讓她無法再默不作聲背着罪名。
一個月後。
關於塗捷希故意傷人案二審正式開庭，而紀奕然接手的繼承案恰好也在這天開庭。
醫院。
換好手術服的塗捷希躺在病床上，李琳來說唐醫生已經去手術室了，何思辰點點頭：「好，我馬上過去。」
可邁開腿，就被塗捷希叫住：「醫生。」
他轉過身，目露惑色：「怎麼了？」
塗捷希沉默，微紅的雙眼怔怔望着天花板。
而她的反應讓何思辰以為她在害怕，他便安慰道：「放心，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醫生，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塗捷希望向他，聲音沙啞，「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陽光灑落在皚皚白雪上，閃着晶瑩光輝。
隨着法官的法槌落音，繼承案以紀奕然方的勝利結束。
和當事人交接好手續後，他立刻往醫院趕。
這一整天，他的心幾乎都懸在嗓子眼。
不是為了案子，而是為了塗捷希那場大型手術。
紀奕然剛把車停在醫院，一輛奔馳停在了他旁邊，秦霄宇走了下來。
兩人互看了眼後不約而同地朝就診大樓走去。
「宣判了？」
紀奕然問。
秦霄宇淡淡回答：「塗捷希無罪。」
聽到這個句話，紀奕然鬆了口氣，也不得不承認秦霄宇的功勞。
如果不是他在塗捷希家的房頂上發現一枚紐扣，案子很難解決。
那天塗捷希家隔壁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爬上牆撿羽毛球，正好看見塗捷希和陳慧的爭執。
因為怕惹麻煩，男孩的媽媽也不敢讓孩子亂說。
好在秦霄宇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他們。
看着紀奕然如釋重負的表情，秦霄宇嗤了一聲：「可惜啊，你竟然選擇接一個小小的繼承案。」
「案子沒有大小之分。」
紀奕然不甘示弱地諷刺了句，「喝了幾年洋墨水，倒把初心給忘了。」
「至少我不像你，差點害死一個無辜的人。」
秦霄宇的話像鐵鎚敲在紀奕然的心上，讓他沒辦法反駁。
兩人站在手術室外等了一會兒，門框上的手術燈便滅了。
何思辰走了出來，看着神色緊張的兩人，沉聲道：「手術很成功。」
直到這一刻，紀奕然心中的石頭才徹底放下來。
秦霄宇想起塗捷希那清秀的笑容，也忍不住鬆口氣。
還好，她能活下去了……不一會兒，還在麻醉狀態的塗捷希被推了出來。
秦霄宇跟着移動病床朝病房走，紀奕然正想跟上去，何思辰突然拉住他。
「怎麼了？」
他不滿地皺起眉。
何思辰欲言又止，在紀奕然臉上浮起不耐時終於開口：「以後塗捷希不能感冒，更不能做劇烈運動，不要帶她去海拔高的地方，飲食方面也要注意，千萬不能吃刺激性食物。」
句句叮囑讓紀奕然眉頭慢慢展開：「我知道了。」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何思辰突然紅了眼：「對不起，哥兒們……」第四十六章伴隨着嘀嘀聲，心電儀中的線條有節奏的起伏着。
窗檯的雛菊還沒開花，但因為塗捷希的精心呵護長得很好。
紀奕然和秦霄宇站在病房外，只能通過觀察窗看病床上昏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