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兩人沉默了很久，秦霄宇率先打開話匣子：「她現在和九年前完全是兩個人。」
聞言，紀奕然眉目微沉：「長大了。」
說到塗捷希，兩人似乎有着莫名的默契。
秦霄宇雙手插兜，思緒似乎回到了第一次看見塗捷希的那年。
那天他去朋友家瘋玩了一夜才回學校，沒想到在校門口的路邊看見一個打着破傘的女孩子。
她穿着件褪色的短袖和喇叭褲，搶眼的紅髮濕漉漉的耷拉在後背，懷裡抱着個老式鋁製飯盒。
明明一副街頭小太妹的模樣，但那雙清澈的眼睛巴巴看着學校，像是在期盼着什麼。
幾天後，他又在一個舊小區外看見了那個女孩。
她提着裝滿空瓶的編織袋，灰濛濛的臉上帶着幾處淤青。
但她沒有哭，反而漾着個乖巧的笑撲進一個老人懷裡說：「奶奶，小瓷餓了。」
秦霄宇一直在想，這個女孩的命到底還會苦到什麼程度。
直到回國後再去到那箇舊小區，他看見塗捷希被警察帶走……紀奕然眸光深遠，心思被病房中那張蒼白的臉牽引着。
他告訴自己，塗捷希能活下去，他還有機會去彌補對她的傷害和虧欠……風從窗隙搖晃着雛菊的綠葉，病房中回蕩着醫療儀器運作的聲音。
恍惚中，塗捷希感覺自己躺在已故的母親懷裡，溫暖安詳。
覆蓋在氧氣罩下乾裂的唇緩緩嚅動，小聲地呢喃了句：「媽媽……」夢裡沒有陳慧和蘇雪，蘇母和蘇奶奶還活着，還有把她捧在手心疼愛的蘇父。
他們一家吃着團圓飯，幸福的笑聲填滿了她整個夢。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個完整的家啊……淚水順着塗捷希的眼尾滴滴滑落，消失在她發間。
天漸漸黑了，秦霄宇作為塗捷希的辯護律師，得去監獄一趟。
塗捷希情況稍見穩定，紀奕然換上無菌服才進入病房。
即便燈光柔和，他也看到了塗捷希眼尾的淚痕。
紀奕然心一緊，抬手小心翼翼地撫過那張有些冰涼的臉。
「塗捷希？」
他輕輕叫了聲，沒有得到回應。
不知道過了多久，塗捷希緊閉的雙眼才慢慢睜開，通紅的眼眶還殘留着淚水。
望着那雙迷茫未褪的眼睛，紀奕然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呼吸。
塗捷希眼睫顫了顫，視線轉落在他身上：「小……小叔。」
蚊子般聲音被儀器的聲音覆蓋，卻一字不落的進了紀奕然的耳朵。
他俯身：「二審判決出來了，你沒有罪。」
聞言，塗捷希眸光漸亮，只覺心中的枷鎖慢慢消失。
她沒有罪，她不是殺人犯……壓抑的委屈在此刻變成淚水湧出塗捷希的眼眶，連同視線中的一切都變的模糊。
忽然，一隻溫暖的手掠過眼尾，細細的摩挲讓她心神一怔。
紀奕然抑着喉間的哽澀，正要說些什麼，何思辰突然站在病房外朝他招了招手。
「寒夜，我有話跟你說。」
第四十七章走廊盡頭，向來不抽煙的何思辰破天荒地點燃根煙，面對着窗吞雲吐霧。
紀奕然劍眉緊蹙：「怎麼了？」
何思辰望着遠處的燈光，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一定要好好對塗捷希。」
聞言，紀奕然臉上掠過絲不解。
對方的話和季父如出一轍，彷彿自己虧欠了塗捷希很多也一樣。
可事實也如此。
何思辰吐了個煙圈，又說：「明天我要回老家一趟。」
「塗捷希怎麼辦？」
紀奕然幾乎是下意識地問了出來。
何思辰手頓了瞬後捻滅煙：「有唐醫生在呢，而且她目前的情況很好。」
不知道為什麼，紀奕然總覺得他和平時不一樣，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像藏着許多說不出口的話一樣。
「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紀奕然沉聲問。
何思辰立刻露出個懶散笑容：「沒有，就是覺得塗捷希挺不容易的，我今天說的你千萬別忘了。」
紀奕然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盤旋了很久才嗯了一聲。
次日。
何思辰在來看過塗捷希後便離開了，而唐醫生說術後沒有併發症或者其他狀況，半個月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窗外飄着雪，霧蒙蒙的窗隱約能看見外面高樓的輪廓。
塗捷希正閉眼休息，聽見腳步聲後便睜開了眼。
是秦霄宇。
他把手裡的康乃馨放在桌上後才坐下：「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
塗捷希看了眼花，還是有些蒼白的臉上帶着幾分感激，「謝謝你。」
秦霄宇撥弄着額前的碎發：「你是謝謝我送你花還是幫你打贏了官司呢？」
沒等塗捷希回答，他又笑了笑：「可惜昨天我有事不在，不然這個好消息該是我告訴你才對。」
塗捷希眸色微變：「秦律師，律師費和手術費我會……」「律師費不算，手術費加上後續治療一共六十三萬。」
秦霄宇手撐在桌上，眉目未挑，「你不會覺得自己還得起吧？」
別說現在，以後的塗捷希都要長期靠藥物維持身體，什麼重活都不能幹。
而這些話無疑是戳進了塗捷希心裏，讓她說不出一句話。
「不過……」秦霄宇彎起嘴角，「你可以學小說里的以身相許，正好我也到了該結婚的年季。」
塗捷希一愣。
還沒等她回答，一道冷冽的聲音直刺剛剛提議以身相許的人。
「大白天就開始做夢，秦律師該去精神科看看了。」
紀奕然繃著臉走進來，直接把手裡的粉百合放在了康乃馨上面。
秦霄宇笑容一僵，恨不得把對方的臭臉揉成團。
紀奕然沒理他，伸手摸了摸塗捷希的額頭，體溫正常。
雖然知道護士會定時給她量體溫，但親自確認沒什麼問題他才安心。
而紀奕然過分自然的動作激起塗捷希心底的漣漪，讓她有些無措。
秦霄宇冷哼了一聲，眼底掠過些許對剛剛一幕的不悅。
安靜的氣氛不覺升起絲詭異，三人各懷心思看着不LJ同地方。
直到李琳來給塗捷希換藥水，紀奕然和秦霄宇才讓出地方。
看着闔眼休息的塗捷希，秦霄宇用只有自己和紀奕然聽得清的聲音說：「昨天忘了說，我打算等塗捷希出院，把她帶法國去療養。」
第四十八章秦霄宇的話讓紀奕然又好氣又好笑，先不說塗捷希的身體不適合長途跋涉，自己又怎麼可能答應。
他瞥了身邊人一眼，根本沒有理會。
見紀奕然又一次無視自己，秦霄宇臉色也越加難看。
但轉念一想，現在的塗捷希怎麼可能會像以前那樣一往情深。
想想紀奕然被拒絕的模樣，他就覺得解氣。
這時，秦霄宇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後蹙起了眉，轉身走了出去。
李琳換完藥水，溫聲叮囑：「塗捷希，如果刀口覺得痛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