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眠季離川》[溫眠季離川] - 第4章

她的字是季離川教的,算起來教的時日並不算多,季離川和方玉的字風格迥異,方玉穩重雄健,季離川行雲流水,各有各的好看。

「二妹妹再不長進些,喜哥兒的字都要比二妹妹好。」

她咬牙:「大哥哥往日多善解人意,說話令人如沐春風,如今也愈發尖酸刻薄起來。」

他忍俊不禁,俯在她耳邊道:「想個法子,以後妹妹每日也到我的書房來坐坐,我領着妹妹寫幾個字,可不能被喜哥兒比下去。」

溫眠一腳踩在季離川靴上,他皺眉,輕嘶一聲。

方玉聽見聲響,疑惑回頭,見窗邊兩人,肩挨着肩,兄妹兩人神色各異。拱手向兩人問候:「施兄,二小姐。」

「大哥哥和二姐姐怎麼來了?」喜哥兒也是驚訝。

「你二姐姐想吃面。」季離川笑道,「想領着你一道吃面去。」

「好耶。」

「那就先生今日早日放學?」季離川向方玉拱手致歉,「放我家小學生偷一會閑?」

溫眠也朝着方玉拜了拜:「叨擾先生了,不該這個時候來」又看看方玉,「先生教得真好,喜哥兒的字寫的愈發的好了,都賴先生辛勤教導。」

「無妨,無妨」方玉也笑朝兩人作揖,「時辰不早,也快下課了。」

喜哥兒樂滋滋地收拾書袋,方玉吩咐了課業,把兄妹三人送出書室。

溫眠朝他溫婉一笑,牽着喜哥兒低頭往外走。

季離川提着喜哥兒的書袋,又同方玉說了幾句閑話,兩人辭別,方玉見季離川趕上前頭兩人,喜哥兒一左一右,牽着哥哥姐姐的手蹦蹦跳跳往外去。

起初冰人來說,哨子橋下有個施家,家裡做着好大的營生,有個貌美的二小姐,起初許了戶極好的人家,只是在成親前,施家發現這二小姐非施家親生,是外頭的孤女,於是婚約作罷,女孩子年紀大了着急嫁,家裡祖母又疼愛,想再尋門親事,又喜歡那等讀書懂禮的年輕學子,正好這冰人又認識方母,這才把方玉推出來。

後來施家請他來做西席,為了酬金他也願意來,心裏也明白施家有那麼些相看的意思,和溫眠見的第一面,兩人還喝了一壺茶,說話也融洽,只是這婚事,便沒人再提起過。
他剛才聽見窗外動靜,扭頭看見兄妹兩人並肩站着,心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兄妹三人徑直去了廚房,廚房有長桌長凳,是下仆們吃飯的地方,這時候太陽才西斜,廚房正在洗菜切菜,要準備家裡晚飯。

僕婢們見大哥兒和二小姐,喜哥兒一道進了廚房,倒是嚇了一跳。

「先煮三碗長壽麵來。」季離川喚人,見廚房備着的菜:「要黃芽菜火腿的湯,隨意弄兩樣小菜。」

井裡有湃得冰涼的紅櫻桃,也端了一碟上來,面碗也相繼端上來,這麼熱的天,又未到吃飯的時辰,溫眠捧着面碗看着左右兄弟,見喜哥兒一筷子捅下去,在面碗里攪一攪,旋着筷子捲起一坨,張大嘴往嘴裏塞,熱湯熏得滿頭大汗,含含糊糊道:「好香。」

聞着碗里的香氣,她也開始覺得餓了,握起筷箸,挑着麵線哧溜吸入口中,不知怎的想起了那年,她和季離川在寺里同吃一碗長壽麵的情景,那是七年前。

季離川看着她,溫柔淺笑。

一切的開始,可能就始於那一夜。

夜裡實在是熱,門窗都閉着,床上鋪的涼簟被體溫熏得滾燙,一隻手探出綃紗帳,床間旖旎風情一覽無餘,他將她從床上抱起,邊走邊動,舔着她臉頰上的汗珠:「去浴房弄。」

浴房亂糟糟,溫眠累得手足綿軟,纖腰欲斷,掛在他懷中抽泣,他嗅着她身上的香氣,突然道:「有點想念那隻香橙。」

溫眠睜開眼,小聲嘟囔:「什麼香橙?」

「沒什麼。」

七月初一,況家全家人往廣善寺去上香,況夫人捐了五十斤香油,一來保佑苗兒懷胎順利,二來也替薛大嫂祈福,拜過菩薩之後,知客領着在寺里吃過一頓素膳。

況苑有些心不在焉,身旁的薛雪珠一襲縞羽素衣,給他挾菜:「官人多用些。」

「多謝娘子。」

他們夫妻兩人向來話不多,相敬如賓,薛雪珠性子內向,況苑行事穩健,一嬌小一高大,外人瞧着頗為般配的模樣。

「哥哥今日怎麼有些東張西望的?」況學打趣自家大哥,「尋誰呢?」

「天熱,尋風從哪邊吹來。」況苑皺眉,不咸不淡的應況學。

那一整日,廣善寺都沒有杜若的身影。

張夫人現今看淡了許多,平日往來應酬多半謝絕,只在家獃著不願出門,如今張圓不在家,家裡猶如一灘死水般沉寂。

大兒媳張蘭本就是沉靜的性子,向來不愛出門,只有杜若難熬,這樣熱的天,屋裡坐着也熱,只得去園子里納涼。

新園子修繕得好,草木欣榮,景緻優美,生機勃勃,和這家裡的光景截然相反,她坐在涼亭內,放眼望去,只覺得處處都是那人的身影。

「呸。」她暗自罵了聲自己,「那種男人有什麼好的,一丘之貉。」

隔日杜若帶着婢女杜鵑出門去看趙安人和窈兒,馬車行在路上,半道冷不防被個推獨輪車的運貨路人撞在車軲轆上,車夫下車一看,木輪已被撞壞,行不得路,沒有法子,只得向杜若道:「二夫人車壞了,您看」

這麼熱的天,路走了大半,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恰好道旁路過個掛着旗子招雇的驢車,杜若嘆氣:「罷了,我雇個驢車去趙家,你把車趕回去修修。」

那驢車車夫收了銅錢,杜若被杜鵑攙扶着上車,掀簾一瞧,瞠目結舌,花容失色:「是你?」

車內伸出一隻大手,將她一扯,扯入車內。

杜若往前一栽,直直栽入那人堅硬胸膛上,心頭五味陳雜,不知是酸,是辣,是苦,是喜,是悲。

驢車拐了個彎,停在個極僻靜地方。

「你瘋了不成。」她在他懷中喘氣,滿眼亮晶晶,臉頰緋紅,是春心萌動的神態,「做這樣冒險的事。」

「說好七月初一廣善寺見,你誆我。」他眼裡都是怒火,「我找了你一整日。」

杜若第一回見他動怒,兩人**,次數其實並不算多,有時一兩月也不得一回,從來只圖爽快,不牽扯旁的情緒。

「我何時誆你。」她又覺得好笑,「誰說要七月初一和你相見,誰傳的話?」

「你」他知她誆他,嫌棄他,看不起他,他也未必高看她幾眼,只是想着下次能再見面,心頭總是又幾分竊喜在,見她衣裳輕薄,意態慵懶,按在車上就要索歡。

車夫和杜鵑都默不作聲地站在遠處,驢車壁薄,一動就晃,熾情難抑,他要按着她強來,她顧及着周旁:「況苑,咱們好好說話。」

「坐上來再說。」

自然沒什麼好說的,鸞顛鳳倒,一響貪歡。

第50章第50章
家裡人都知道季離川和藍可俊不日起程往瓜州去, 一去一回至少兩個月,故而這幾日孫翁老找季離川好些回,要交代生鋪子各項用度支取, 也要打點標船出航的各項花費事項, 季離川的書房和孫先生的賬房相鄰, 要說話辦事也方便,有時兩人,有時也找藍可俊, 若得閑也邀着方玉一道, 幾人在書房中品茗說話, 日子過得也快。

施存善去後,施家先是由施老夫人和孫秉老管家, 只是後來施老夫人事佛忙碌,又親自顧着喜哥兒, 精力不濟, 加之家中人少,多是些女子們穿衣吃飯, 人情往來的事情,孫先生不好自己管,故而施老夫人把後院的雜事交給桂姨娘打理, 但孫先生也有本內院的賬,記的是桂姨娘向孫先生支取的銀兩和用處。

後院開支,像僕婢的月錢, 廚房支出, 胭脂花粉錢這些都是一月一取,桂姨娘依着先例報個數,孫先生都照給, 如是當月有什麼額外用錢,往孫先生處說一聲即可,也不過分講究,算的上是極寬鬆的治家,內里縱然有不少的彎彎繞繞,小家小戶也不計較這幾分銀兩。

這賬本季離川有心多看了一眼,問孫秉老:「六月起,廚房的開支漲了二十兩銀子,這月還在庫房取了藥材布帛,金釧玉釵這類用物。」

「廚房的二十兩,因着天熱,藍家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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