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市公安局！」
賴檸瞪大了眼睛，「但是他就是個魔鬼，高考完那個暑假給我輔導數學，我平均每天哭十次的……」南盈呆住。
「學神的智商跟我們凡人太不一樣了，讓他講個題直接由步驟一跳到步驟五，」賴檸撇撇嘴，「聽不懂他就想摔筆，還說我脖子上架了個球，半點思考能力沒有……」想起被魔鬼支配的暑假，賴檸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難怪一直到現在都娶不到媳婦兒，誰會想不開嫁給一個玉面煞神？
不過，他能憑藉賣相上乘騙到無知少女也說不定。
幸虧家裡有先見之明，給他訂了婚約。
賴檸想起那個未曾謀面還跟他有婚約的小嬸嬸，搖了搖頭，可憐，賊可憐。
南盈戳戳發獃的同桌，笑出小虎牙，歡歡喜喜的：「說不定我哥哥認識你小叔叔。」
「肯定認識，跟你說，我小叔叔雖然魔鬼，但是長得可好看了，是他們局警草。」
南盈莫名其妙地，從心底蹦出一個念頭。
這個念頭讓她臉頰有些發燙。
——這位傳說中的「警草」，會比賴楓還好看嗎？
-已經開學一個月，荊市一中又是市重點高中，教學進度明顯比之前學校快，南盈明顯感覺吃力。
各科老師不約而同對這個新同學十分好奇，每次提問大家都低下頭裝模作樣的時候，就會點一下她。
放學鈴聲響起時，南盈已經像個被拔了氣門芯的球，肉眼可見地癟了下去。
隨堂小測的數學試卷一片叉號，觸目驚心。
南盈鼓着腮大力呼了口氣，額前小劉海亂飛。
南盈到家時，家裡沒人。
一直到九點，她數學錯題改到一半，南楨和賴楓才回來。
她噠噠噠跑過去：「又加班了嗎？」
「嗯。」
南楨把黑色外套往玄關掛，「今天在學校還行？」
「那可不！」
南盈餘光瞥見賴楓下頜的創可貼已經不見，但是傷口隱隱有發炎趨勢。
「那行，」南楨倒了杯水一口氣灌下去，「我出去跑個步，餓了冰箱有速凍水餃。」
南盈從小藥箱翻出昨天買的葯，敲響賴楓房門。
像個被叫到辦公室挨批的小學生，手指緊緊捏着紙殼外包裝，心中沒來由的緊張忐忑。
門打開，清冽的沐浴露味道鋪面而來。
他穿短袖白T，黑色及膝運動短褲，頭髮半干，搭在眉宇，眼睛更顯黑沉。
「賴楓……」南盈蹭了下鼻尖，不知道該叫警官還是哥哥，最後抿了下唇，「你傷口有些發炎，如果不想貼創可貼，抹點葯才能好得快。」
「謝謝。」
賴楓聲線冷淡毫不在意，卻見小姑娘像是完成了很重大的任務，在他接過葯之後徹底鬆了口氣。
笑意從她唇角蔓延到軟軟的臉頰，連眼睛都變成兩道月牙兒，和卧蠶相呼應。
她倒背着手往後退了兩步，歪着腦袋看着他笑：「那晚安啦！」
「嗯。」
小心翼翼的神情，滿心歡喜的眉眼，都太像他以前凶過的人。
那個他短暫停留、轉身離開時，吧嗒吧嗒掉眼淚的小糰子。
南盈把錯掉的數學題從頭到尾又認真寫了一遍，困難重重。
最後泄了氣，趴在客廳餐桌等南楨回來。
賴楓出了房間倒水，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小姑娘腦袋抵在課本，像朵自閉的小蘑菇。
水杯落在餐桌，發出清脆響聲。
南盈抬頭，腦袋上翹着一朵小呆毛，發芽兒了似的。
賴楓懶洋洋撩了下眼皮：「怎麼了。」
南盈搓搓臉讓自己清醒，小眉毛皺成波浪線：「這個題徹底給我整蒙圈兒啦。」
他彎腰看她面前的習題，左手搭在她身後椅子背，右手無意識撐在桌子上。
她整個人被清冽的薄荷味道環繞，好像一不小心就能靠近他懷裡。
南盈不自覺屏住呼吸。
右肩位置，他側臉冷漠專註，鼻樑又直又挺，因為距離太近，她甚至能看清他長而濃密的睫毛。
他修長手指在試題上點了下，「求導這裡就開始錯了。」
南盈老實巴交點頭，圓眼睛都是迷茫。
「還不明白？」
他聲線冷淡還帶着點兒懶，但是音色乾淨偏少年，清泉一樣。
南盈像個怕挨批評的小朋友，嘴角癟着，緊張兮兮看他。
如果被賴檸看到賴大少爺發善心，給人講最基本的數學定理卻不氣急敗壞摔筆，現在很可能會懷疑自家小叔叔被人魂穿。
賴楓抽了把椅子坐下，姿勢閑散自在，燈光兜頭而下，襯得他輪廓更加清俊。
如果忽略那層拒人千里的氣場，他的眼睛其實生得極其溫柔多情——眼窩深，瞳孔溫潤發亮，安靜看人的時候，溫柔得能將人無聲溺斃。
「高中生。」
「嗯？」
「會了？」
他冷白手指輕敲習題冊。
南盈搖頭。
賴楓微微側開，距離驟然拉近。
這樣近的距離，能看到他瞳孔深處的自己，他睫毛長而溫柔，比女孩子的還要漂亮。
她獃獃看着他，腦袋裡所有的數學公式，在雲霧繚繞中手牽手起舞，漸漸混為一團理不清的毛線團。
而他拿簽字筆一端輕戳她額頭，清冷聲線帶了無奈：「看書，不要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