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最是難解》[相思最是難解] - 第1章(2)

斂,道:「你們且退下。」
人退出去了屋,盛柏昭急道:「東西兩門八個,正門十個,後院四個。」
周斂問道:「你這是何意?」
盛柏昭閉着眼,恨恨道:「你們跑吧!」
周夫人上前一步,「發生什麼了?你知道什麼?」
「周夫人,情況不妙,你與周斂抓緊時間,先走吧!」
周斂揪住他衣服,「我父親如何了?」
盛柏昭推開他,「我不知道,我只是在院里偷聽到我父親和兄長談話,說要以謀反之罪處置周將軍,一旦周將軍被拿下,便會把你們……周斂,算我對不住你,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周夫人連連退了幾步,「我知道,我就知道!」
盛柏昭說:「大皇子狼子野心,是個不折手段之人,若是他成了,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周夫人猛的站起,當機立斷,「斂兒,你走,你立馬走,去滄州,找你外公,立馬帶着外公,你姨娘,舅舅躲起來!快!」
「母親!」周斂喊道。
「眼下不是你表孝心的時候,門外被人守了你不是不知道,若你父親無事,我們會快馬加鞭去追你回來,若你父親……你也好告知外公一家,讓他們免受牽連啊!」
「母親,要你跟我一起走!」
「不行,我答應你父親,與他共進退!」
盛柏昭看着二人又要拉拉扯扯,出門叫了盛柏昭的隨從阿九進來,然後道:「你脫了衣服,跟你家公子換,快!」
阿九毫不猶豫,立馬脫衣。
周夫人罵道:「莫要耽誤了大事,母親不能連累你舅舅姨娘一家,斂兒,母親將他們託付給你了!」
周斂紅了眼眶,不敢再忤逆,便脫衣服邊道:「母親,孩兒不孝!孩兒不孝!」
脫衣時,周斂扯着腰間玉佩卻被盛柏昭一把奪過,這個你不能拿走!
周斂瞪着他,「給我!」
「周斂,我盛柏昭對天發誓,絕無害你之意,你就信我一回!」
周夫人催促道:「斂哥兒,今日後,切莫內疚自責,你救得了你外公一家,便是對爹娘盡孝,切記,臨安不定,不許回來。」
周斂換了衣,「母親,你隨我一起走!」
「我不能留你父親一人!」她看了看盛柏昭,拉着周斂,讓他附下身來聽她說話,「你獨活絕非苟且,是我、是你父親一同命你如此!若是蒙冤,我與你父共赴黃泉,你必須護我母家陳氏一族,忍辱負重,東山再起,為父正名,為母伸冤!這便是你活着的意義,母親盼見你與林家姑娘重聚,盼你二人應允了我跟襄姐姐諾言。」
周夫人不許他輕生,也不許他自賊,周斂含淚,跪在她面前,重重的磕了幾個頭,「兒子愧對父母!」
周夫人轉身拾起桌上的劍,遞給他「直奔滄州,不許回首,莫做停留,斂哥兒,你外公就拜託你了!」
周斂含淚回頭,依依不捨的看了周夫人一眼……最後一眼。
周斂將面蒙上,苟着身子,從後窗,跟着盛柏昭出了房,盛柏昭叮囑,「你獨自一人,旁邊牆翻過去,有匹快馬,馬背上有袋銀錢,我只能做到如此了。」
周斂看着盛柏昭,道:「盛家兄弟,一別再難相見,萬難時刻我厚着臉皮,有件事求你。」
「你便不說,我也應當照料,周兄,皇權相爭,你我被分了陣營實屬無奈,但我信我有今日,你定舉手之勞。」
「盛家哥兒,今日之恩,周斂記住了!」
周斂,你就逃吧,逃得遠遠的,最好永遠,不要再回臨安……若你真的要回來,也請你念我今日的恩,放我一家安定……

第二十六章林家大火
外邊熙熙攘攘,已聽見兵器相撞的聲音,大勢已去,盛家的盛柏昕已經帶着人殺進來了。
一旦盛柏昕帶着人殺進來,就說明宮裡完全被大皇子所掌握,而周將軍也……
盛柏昭對着阿九道:「你可知我為何要讓你換上你家公子的衣服?」
阿九隻道:「公子對周家恩德,阿九便是死,也會記得。」
盛柏昭只道:「我等會便出去,這一切我爛在肚子里,從前周家生死與我無幹了!」
說完他扭頭就走了。
周夫人出門,開了半邊門,對外邊的下人道:「你們各自回房吧!」
「夫人!」
周夫人看了看門後,「我兒陪我足矣。」
跟在周夫人身邊的女使哭道:「我不走,我不願離開夫人!」
「怎麼,你們也當我周家無用,不將我的話放在眼裡了嗎!」
「夫人……」
周夫人呵斥,「還不退下!回你們屋裡去,不許出來!他們要對付的人是我周家,我夫君,我兒,不是你們,若你們忠,就好好活着,告訴那些不知情被假象矇騙的人,告訴他們我周家,忠肝義膽、赤子之心!」
嬤嬤女使還有幾個小廝抹着淚退下了。
周夫人將門鎖住,然後看着阿九,「阿九……」
阿九道:「夫人不必多說!」
他扯下身上一塊布將臉蒙上,快步出了房,沒多久,他抱回來兩壇酒,周夫人哭道:「阿九,周家對不住你。」
阿九眼裡閃着淚花,「談什麼對得住對不住,沒有將軍和夫人,阿九早就死了,今日能陪着將軍和夫人走最後一程,是阿九的福氣!」
他把酒罈子打開,猛的灌了一口,手指忍不住顫抖,他提起酒罈子往門邊倒。
周夫人舉起身邊的蠟燭,拉着阿九的手,她說,「阿九,喚我一聲娘親!」
阿九哭,「娘!」
盛柏昕帶着人殺到了此處,見屋裡明燈,讓兵停下,血從他刀劍低落,他猙獰着笑着,「周將軍已伏罪被殺,陛下下令,死罪抄家,莫要掙扎了!」
屋內傳來女聲,「我周家,為君,征戰四方,為國,安定天下,為民,掃平流寇,不料小人一朝得志,抹黑我周家不臣之心,冤!周家冤,我冤!我兒冤!」寧蒙整理
蠟燭扔到門上,一團大火燃了起來。
院里的人嚇得連連後退,周夫人緊緊握住阿九的手,一把匕首插入了阿九的胸膛,阿九悶哼一聲倒下,周夫人拔出短劍,同樣的位置,她亦跟隨阿九而去……
林莞莞從夢中驚醒,不安襲來,她的心似乎要從胸口裡跳了出來。
她看着四周,她還在自家院里,今日沒有月光,屋內漆黑,她摸着額頭,全是汗水。
林莞莞從枕頭底下摸出那塊月牙玉佩,輕輕道:「斂哥哥……」
而後,再次沉沉睡去。
早起時,秦媽媽和雲秀都安靜的出奇。
倒是平日里半步也不會踏進這院里,她的『好姐姐』林柔來了,只聽見屋外雲秀的聲音說,「我們家姑娘身體不適,不見人。」
林柔瞥着她,「二妹妹還不知道吧?」
說完,推開雲秀直接走了進去。
林莞莞正在飲湯,林柔道,「喲,妹妹還有心情吃東西呢!」
「姐姐什麼意思?」
秦媽媽呵斥,「大姑娘!」
林柔橫了她一眼,「什麼時候輪的到你這個婆子在我面前放肆!」
林莞莞不悅她教訓秦媽媽,笑着說,「姐姐有什麼只管與我說罷!」
林柔捏着扇子,上面綉着幾朵雪梅,「還是父親想的周到啊,早早娶了李家大娘子,又讓你退了周家的婚,否則,昨夜那場大火,燒的便是咱們家了。」
「大姑娘你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雲秀哭着臉。
林莞莞直覺不妙,「姐姐什麼意思?」
「你瞧,平日里你這幾個奴才多麼忠心,如今發生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你?呵呵……」林柔扶了扶髮髻,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雲秀實在看不下去林柔故意吊著自己姑娘,便道:「今早,外頭傳來消息,說周將軍謀逆畏罪自殺,周府大火,周夫人和周家公子……葬身火海……其餘的,被問罪全部……沒了!」
她發了一下懵,然後下了榻奪門而出,正撞上林朝英。
林朝英擋在她身前,盯着她,「你要去哪兒?」
林莞莞不說話,只管往外走。
「來人,把她給我攔住!今日起,沒有我的吩咐,三姑娘不準踏出院里一步,若她出了院子,我便連你們一塊罰,打斷你們的腿,再找人牙子發賣咯!」
林莞莞胳膊被扣住,她哭道:「父親,我不信,我不信!父親,你騙人!」
林朝英罵道:「什麼時候了,你還敢兒女私情,咱們林家還要不要活了!」
「父親,我不信,你讓我去看看,讓我去看看,我求求您了,父親,您讓我去看看啊!」她卑微的哀求着。
林朝英吩咐,「將三姑娘院子,給我看好咯!」
「是!」
林朝英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便走了。
林柔小人得志,不願放棄這個落井下石的好機會,裝都懶得裝了,款款走出,得意道:「哎,如今這唯一能護着自己的人也沒了,真是命苦!」
雲秀道:「你!」
林柔將扇子捂住嘴呵呵直笑,「還以為是門好親事,將軍府未來的小娘子,想當初妹妹是何等風光啊!呵呵……」
林莞莞根本沒聽她在說什麼,只一個勁兒抓護院的人,「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秦媽媽和雲秀不忍心想去拉她,林莞莞瘋了似的,將她們全推倒在地上,她拼了命的要衝出去。
一次兩次,三次……無數次。

最終,筋疲力盡,被人抬回了屋。
她沒親眼看到,她不信!
那溫婉的母親,嚴厲的父親,瀟洒的斂哥兒,不可能就這麼沒了!不可能!不可能!
她把自己鎖在屋裡,一直說著,不可能不可能!
秦媽媽在外面心疼道:「姑娘,吃點東西吧!」
「是啊,姑娘,逝者已逝,活着的人總歸還要活着啊!」
林莞莞打開門,頭髮凌亂,衣服骯髒,她狠狠的盯着秦媽媽和雲秀,「他沒死他沒死!」
然後砰的一聲鎖了門。
周斂說過,會帶她看萬里河山,會帶她吃遍世間美食。
他說過,縱是別家姑娘前好萬好,他一直在等她一個人。
那相貌英俊、看似風輕雲淡,心中又熱血沸騰、風雷激蕩的男兒怎麼能沒了?那明明不服被掌控不滿意這門親事,又對她溫柔疼愛,這樣的人,怎麼會……怎麼忍心丟下她一個人呢?

第二十七章月牙玉佩
林朝英聽聞林莞莞三天沒進水食,氣不打一出來。
李氏道:「這麼下去可不成!」
「死了倒好,這個不孝女,還想拿自己性命威脅父親不成!」
李氏安撫道:「老爺,話雖如此,三丫頭好歹也是你親生的女兒!」
「就當我從來沒生過她!反了天了還!」
李氏勸道:「周屹一死,大皇子掌權,現在是他清算周家黨羽的好時機,若是三姑娘因為這事沒了,外人傳出去,還道是為周家殉情,原本她與那周家就不清不楚的,人一死就更說不清了,要是傳到大皇子耳朵里,對咱們可不好。」
「那我還能把門砸開,掰開嘴給她灌食不成!」
李氏乘機道:「盛家昭哥兒,說有法子……」
林朝英皺眉,「他?他們盛家可和周家是死對頭。」
李氏道:「話雖如此,但周家三哥兒與周家『那位』一向說的來,兩家都那樣了,二位公子可沒少在一起喝酒,我看他也是知道咱們三姑娘傷心想來勸慰幾句,他平日里和周家那位交好,說不定還真能勸得住。」
林朝英道:「咱們和盛家,向來不親不遠,盛家三哥兒來我們後院算怎麼回事?」
「就說是來找和哥兒的,誰會知道。」
林朝英看着她,「我說你打什麼算盤吶?」
李氏拉着林朝英的手,「老爺瞧出來啦?」
「我還不知道你,無緣無故,你會心疼三丫頭?」
李氏道:「瞧你說的哪兒話,我好歹也是莞丫頭的大娘子……不過,我也是從六公主那裡聽來的,說盛家三哥兒對我們三姑娘可能……有點意思,周家謀反,盛家救駕有功,現在升了官直接做了太尉,從一品吶!他們家大姑娘還是大皇子的王妃,你說三丫頭這事鬧的,誰還敢上咱們府里提親啊,要是盛家三哥兒真有意……也算是好姻緣不是?我這做大娘子的也算給你們林家一個交代了!」
林朝英想了一會,「你當真也這這麼覺得?」
「那你說盛家三哥兒來做什麼?看戲吶?」
林朝英就笑,「你這個人精!」
李元念埋怨,「人精還不是嫁給你啦!」
林朝英怪異的看着她,「我說,都不是你親生的,你怎麼不對柔兒上點心,她和吳家公子的事你還沒問清楚嗎?」
她剜了林朝英一眼,「我怎麼沒問,你不提這事還好,一提我就來氣!」
陳氏那天在郡主娘娘提起這事,誰知那郡主娘娘是明譏暗諷,連她的面子都不給,李元念直接被嘲的下不來台,她生氣道:「人家說了,兒子不聽話,隨了他爹,凈喜歡些狐媚子,她是絕對不會肯讓自己兒子娶那些個女人過門!」
林朝英罵道:「什麼狐媚子!怎麼就狐媚子了!我們大姑娘雖說不是嫡出,也是在我跟前長大的人,她是打誰的臉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家郡王,是個好色的主兒,那郡主娘娘最見不得小家子氣的女人!」
林朝英有些惱羞成怒,甩開她的手,「你又胡說些什麼!」
李氏見自家夫君還沒瞧透幽蘭齋的人,也心煩的不想再提這事,「老爺,這些事不要緊,日後再說,那盛家哥兒到底讓不讓他進來?」
林朝英想到別人那麼看自家大姑娘,現在又要讓別的公子進三姑娘的院子,只覺得胸口發悶,顏面全無,但李氏說的不無道理,唾沫星子淹死人,要是傳出去說林家三姑娘是為了周家絕食殉情,他這官還做不做得成就不知道了!
最終,他罵道:「沒一個省心的東西,這事你做主就好了,我不管!」
他雙手一甩就把這事丟給了李元念。
女使問李元念,「大夫人……」
李元念道:「這又不是私會,就讓他進來勸勸,她現在死了對林家也什麼好處,到時你領着人進來,守在三姑娘房裡,再叫上三姑娘院里的人一起,有什麼閑話,旁人也說不得。」
盛柏昭知道林莞莞想不過去,這事換了誰也難跨過去,尤其對於把周家當救命草的林莞莞。
天不知道是在憐惜還是怎得,從早晨就下雨,滂沱大雨一刻也沒停過。
侍從收了傘,他抖落了身上的雨珠進了房門。
林莞莞躺在床上一言不發,榻上羅幃放了下來,屋中間豎了屏風。
「聽聞三姑娘身子抱恙,特來問候。」
林莞莞沒應話。
他碰了一鼻子灰塵,有點不知所措,然後從袖裡摸出一塊玉佩,「雖盛周兩家立場不同,但我與周斂興趣相投,說得幾句話……玉佩……是我僅能做的了。」
林莞莞猛的起身,雲秀見勢上前接過玉佩遞給林莞莞。
玉佩上的穗已經沒了,玉身被燒的有些黑,中間似乎還裂了一點點,她眼淚欻的就下來了,沒哭出來,只是肩膀抖動着厲害,鼻息沉重。
「三姑娘,日子總還是要過的,也切莫太傷心,不吃不喝最終傷的還是自己,你這般,有人心也跟着疼着。」
一句心疼出來,一屋子子的人都驚了,秦媽媽和雲秀對視一眼:三姑娘怎麼招上盛家哥兒了?
雲秀搖頭:我也不知道啊,沒聽姑娘提起過。
銀杏一愣:這三姑娘,看不出來,小小年紀先是把周家公子迷的神魂顛倒,這盛家小公子也着了她的道!
李氏身邊的女使風淡雲輕:看來六公主說的沒錯,盛家小公子的確對三姑娘有意思。
林莞莞沒忍住哭出了聲,她咬着被子試圖忍下去,可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盛柏昭嘆了一口氣:「日子還長,三姑娘,柏昭言盡於此,也願三姑娘愛惜自己的身子,等,苦盡甘來。」
他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林莞莞聽沒聽得懂,就看她自己了。
雲秀送盛柏昭出門,回來後,大方的的丫頭和銀杏都不見了。
秦媽媽道:「都回各家院里報告去了。」
「姑姑,你說,這盛家哥兒……」
秦媽媽搖搖頭,「你看咱們二姑你,還有心思想別的嗎?怪只怪,周家大娘子、周家哥兒待姑娘太好了,日後再有人,錦上添花怎如雪中送炭呢?」
雲秀問:「姑姑,待我們三姑娘最好的周家沒了,三姑娘沒了庇佑,這日子只怕越難過了。」
秦媽媽嘆了一口氣,看着天,「還是沒那個命啊!」
雲秀問:「你說這盛家哥兒勸了,好像也沒什麼用,姑娘還是不吃不喝啊!」
秦媽媽說:「哎,只盼姑娘自己想開點,一輩子還長着,這又算得了什麼……」
雲秀問:「姑姑,什麼意思?」
秦媽媽看着屋內,只搖搖頭,「你啊,以後就知道了,不管是官胄富家,還是平民百姓,這日子都不是那麼好過的……」

第二十八章逃亡之路
一夜之間,家破人亡。
盛極必衰,周斂不是沒有想過這種事。
但他那時,總抱着僥倖,覺得憑藉爹娘的和自己的功夫,想要逃出臨安絕非易事。
如今全家,只有他一個苟且偷生跑了出來。
他騎馬狂奔,又丟馬走水路,然後穿過南興,到滄州已經是兩日後。
奔波逃亡兩日,幾乎未進食物,原本還有些許孩子氣的臉變得消瘦,下巴隱隱冒出青色,英眉緊皺,一刻也未從鬆開。
進了陳府,什麼招呼也顧不得,也不管下人行禮不行禮,周斂直奔老太爺的房。
「斂哥兒?斂哥兒怎麼回來了?你怎麼這副模樣?」陳老爺子喜出望外,看到周斂衣衫不整一臉憔悴,又皺了眉。
一見到親人,周斂眼一紅,差點哭出來,他哽咽道:「外公,跑!臨安出事了!」
陳老爺子身子往後仰,周斂先老太爺隨從一步,把老太爺扶住,道:「外公!」
陳家長子陳雲敬聽下人來報,說臨安的周家哥兒來了,急忙趕來迎接,卻看到自己老父昏了過去,「父親,父親!」
周斂道:「舅舅,來不及了,趕緊叫人,收拾東西,立馬走。」
「怎麼回事?」事發突然,陳元敬被打得個措手不及。
周斂喪着臉,「大皇子發難,父親被騙進宮,周家也被圍了,我是逃出來的,母親她讓我先回來,舅舅,趁着大皇子的令還沒到,你趕緊通知家眷收拾細軟,走!」
「你母親!你母親!我的清姐兒!」
「祖父,我一路狂奔,將近兩日,只怕不消得即刻,府衙便會受到『指意』來家裡堵人,沒時間了,沒時間了,祖父!」八尺男兒,竟生生落了淚。
老太爺稍稍緩和了些,他在周斂懷裡抬頭,眼含淚花,多年風雨,生死之間,悲痛之中他很快清醒過來,他支撐着起身,然後迅速做出決定,「只有周家哥兒一人回來,我清兒姐沒了也挂念我們!命要緊,命要緊!雲敬,身外之物都是與浮雲掠影,你叫家眷,稍稍收拾,立即遣散下人,去牽馬備車!」
周元敬只猛烈的哀嚎了一聲,然後起身對着老太爺的隨從道,「你跟我來!」
他一步化作兩步走,從來沒有覺得府里這麼大過。
邊走邊吩咐:「馬上,馬上通知府里所有家眷,到客堂來,馬上!」
周雲吩咐小廝立即把家眷叫到院里來的時候,語氣堅定,神態焦急,小廝也是一刻也不敢懈怠,不管其他主子在做什麼,只管一個個的去請。
他們陳家世代經商,安穩度日,只是沒料到,妹妹嫁給了仕途上的人,從此刀光劍影,最終將命送了出去……
自家妹妹性子他最清楚不過,是個進退有度的人,若不是真的到了這一步,她絕不會拋下斂哥兒獨自一人回來,她是沒法脫身,又憐惜自己孩子,若不是周斂回來,他們也不會這麼相信的收拾東西跑。
這些年來來往往,他是知道臨安城大皇子和八皇子相爭相鬥的,也勸過好多次,皇室奪權只恐輸贏都是錯,讓他們儘快全身而退,但偏偏,周家妹妹的兒子惦念着那白骨堆砌的皇位,周屹疼愛妹妹,又不肯扔下妹妹獨自在臨安,只能幫着自己侄兒去爭去搶……
周元敬心在大火上煎熬,前幾月還聽妹妹說斂哥兒喜事將近,怎麼就着了大皇子的道啊!
陳家陳老爺子育有三子,長子陳元敬,長女是嫁給將軍的陳元清,次女陳元曖已經辭世,陳家一向是正妻有子不許納妾,陳元敬就一個夫人,膝下育有二子一女,次子早夭,長子陳承娶有一妻生有一子,長女李諾前兩年嫁給了滄州惠城的秀才王離,不一會兒,一家幾口到了正廳,聽當家的發話。
周元敬見人都到齊了,十分嚴肅,「不許問為什麼!照我說的去做!夫人你帶着女眷立即回房收拾東西,每個人只准帶兩件衣物首飾和一些碎銀錢,在東院迴廊等着,承兒你帶人去後院馬廄備兩輛馬車,王離你立即出門,去興安街馬夫那邊,再買四匹馬,腳步好的,買了立即趕回來,時間緊迫,路上我再解釋,只管聽我吩咐!」
周元敬這一番話把所有人都說懵了,他急的直跺腳,「你們還要不要命了!」
周元敬的大娘子劉氏拉着自己的丈夫,「你瘋了,咱們根就在這兒,家裡的產業也盡數在這兒,我們要到哪裡去?」
周元敬咬着牙,「斂哥兒從臨安回來,臨安變天了,妹妹妹夫都沒了,妹妹吩咐斂哥兒逃回來就是讓我們逃命的啊!這是父親的意思,你別問了趕緊吧!」
劉氏心一驚,然後立即與丈夫同一陣營,「夫君你安排家裡那些做事的,將他們遣散,我立即帶人收拾東西去東院迴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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