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海楚昭雪》[晏清海楚昭雪] - 第1章

楚昭雪隱在嫁衣下的雙手冒出細細的汗珠。

就聽晏清海冷冷降下刑罰。

「女代父受過天經地義,你去院里跪到天明。」

這一次楚昭雪不做爭辯,只低頭應道:「妾身領罰。」

院里鋪的是石子路。

楚昭雪身穿嫁衣,正正跪下。

頭頂鳳冠沉沉壓在她的頭頂,也沉沉壓在她心口。

後兩日,晏清海都在宮中未歸。

得了空閑,他才忽地記起家裡那位新婦。

召來一內侍,晏清海淡淡問:「查得如何?」

「回千歲,楚昭雪確實乃楚家嫡長女,身世並未作假。」

晏清海沉吟片刻,又問:「這兩日她在府內如何?」

「夫人將新婦該做的事一一上手,已將府內打理得井井有條。」

晏清海一挑眉,冷冷輕哼:「她倒是自在。」

那內侍識趣不言,又出言提醒——「千歲,今日是回門宴,夫人似乎準備獨自回去。」

聞言,晏清海眸色暗了幾分。

他將茶杯重重一放。

「備車,回府。」

晏府。

楚昭雪正要出門回楚家。

前世的回門宴也是她獨自去的。

那時的她不長眼極了,還去問晏清海能否陪她回門。

換來的是晏清海一聲冷笑:「你們楚家騙我,我不計較已是大量,莫不是還要我好聲好氣陪你回門?」

今生,她便不再自討沒趣。

她舉步踏上馬車,卻突然被人從身後拉了下來!

「夫人怎的回門也不提醒我,」晏清海的聲音冷冷響起,「看來是我這閹人不夠資格陪你回門?」

楚昭雪站穩後,忙跪下請罪。

「千歲息怒!千歲日理萬機,妾身原是想,回門這種小事就不勞煩您了。」

「膝蓋倒是軟。」

晏清海嗤笑出聲。

他確實是忘了還有回門這事。

但楚昭雪擅自替他做了決定,就讓他極度不悅了。

晏清海居高臨下打量了她兩眼,見她仍是那副恭順模樣,怒氣便散了些許。

他上了馬車。

「本千歲同你一道。」

楚昭雪一怔,低頭應:「是。」

聲勢浩蕩的回門車隊停在了丞相府門口。

楚父一副誠惶誠恐出來迎接。

「恭迎九千歲。」

晏清海笑裡藏刀:「楚丞相倒會裝模作樣,偷龍轉鳳的招數卻用得嫻熟。」

「九千歲說笑了,昭雪才是我嫡長女,也如我掌上明珠啊。」

兩人一來一往,無人在意一旁的楚昭雪。

楚昭雪低着頭,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雙方表面甚是和諧。

直至晚飯前。

楚父才尋了空將楚昭雪帶至後院。

楚丞相擰着眉張口便問:「九千歲是否還有提起鈴月?」

竟是絲毫不關心這幾日楚昭雪的處境。

楚昭雪淡淡回道:「父親,女兒並非是九千歲肚裏的蛔蟲,他如何想,女兒並不知曉。」

沒得到想聽的答覆,楚丞相橫眉慍怒。

「好,好得很!你現在是有晏清海撐腰,敢這麼同我講話了?」

楚昭雪卻是冷然回:「這話父親便說錯了,我一介孤女入不得九千歲的眼,女兒今天就算死在這裡,也不會惹他半分垂憐。」

『孤女』二字一出,楚丞相臉色霎時一白,她這是咒他死不成?

「父親若無別的事,昭雪便先告退了。」

楚昭雪施施然行了道別禮。

父女二人不歡而散。

卻無人注意到,廊間拐角立着一抹暗色身影。

晏府書房內。

「她當真是這麼說的?」

「屬下親耳所聽,千真萬確。」

晏清海眸色沉沉。

這楚昭雪對其父都如此尖牙利嘴,當真是毫無教養!

當晚。

晏清海罕見做了個夢。

夢中朦朧不清,只隱約察覺自己同一女子親昵同榻。

長發如瀑散落,女子靠在他懷裡,蔥白如玉的手拾起兩人各一縷發打結,剪下放入匣中。

「阿海,這樣我便是你結髮妻,你絕不能負我。」

「好,定不負你。」

晏清海含笑回望,卻是赫然一驚——

只見懷中女子那張臉竟是楚昭雪!
      
晏清海醒來後只覺荒唐,甚是不可置信。

明明他心中的妻子只有楚鈴月!

晏家本是京城世家,然晏父遭誣陷蒙難入獄。

晏父死後,母親殉情,偌大晏府一鬨而散,剩他一人獨活。

百姓罵他辱他,就連三歲孩童都敢用石頭砸他。

他活得低賤之時,只有楚鈴月舍他一碗粥飯。

晏清海揉揉眉心,冷聲吩咐:「再細查楚昭雪,將她的一舉一動都告訴我!」

暗衛領命而去。

而此刻,楚昭雪正在和奶娘說話。

奶娘見了她,一下便紅了眼:「小姐,您這些日子過得如何?有沒有受苦?您不讓我跟着過去,老奴夜不能寐,擔心極了。」

「乳母放心,我無礙。」

楚昭雪心中湧上一抹酸意,

楚父續娶後,便將她關在後院,只有母親留下的奶娘將她養大,與親娘一般。

前世奶娘死後,她便孑然一身了。

楚昭雪掏出一袋金銀首飾,這是她從嫁妝里挑出的貴重東西。

「乳母,我已向父親放你出府,你拿着這些財帛,去江南尋一處安定之處。」

「老奴不走,老奴要守着小姐。」奶娘說什麼也不肯接。

楚昭雪將錢袋放在奶娘手裡,眼神灼灼。

「你先去江南,再過些時日,我自去尋你。」

……

楚昭雪回府,管事便遞來封家信。

「夫人,這是楚府丫鬟送來的。」

楚昭雪展開一看,眉便一挑。

原來是楚鈴月邀她去茶樓的信。

前世,她也收到過這封信。

不jsg過那時她卻是沒去的。

如今倒可以去看看,她這位好妹妹想說些什麼……

楚昭雪應邀而去。

楚鈴月一見她,便拉住她的手:「姐姐,替嫁這事是我對不住你。」

原是來假惺惺道歉的。

楚昭雪柔柔一笑:「那妹妹今日是想如何補償我?」

楚鈴月沒想到她居然張口就要補償,面色都僵了:「姐姐想要什麼?」

「聽說妹妹屋裡有南疆淘來的琉璃盞,不知可否舍愛?」楚昭雪張口就要。

那琉璃盞全京城僅此一盞,是楚鈴月最得意的寶貝。

楚鈴月立時道:「姐姐如今在千歲府定享了富貴,妹妹那點藏品怎能入得姐姐的眼!」

楚昭雪嗤笑出聲:「看來我們的姐妹之情在妹妹眼中連個燈台都比不上啊。」

楚鈴月臉色一變。

最近城裡替嫁之事沸沸揚揚,若不是母親怕她名聲受損,招惹口舌,她才不會屈尊來見楚昭雪。

沒想到楚昭雪倒還給她擺起架子了!

不過是嫁了個太監,還真當自己飛上枝頭了不成?

姐妹二人話不投機。

楚鈴月率先離開,楚昭雪慢悠悠跟在後面。

兩人走出茶樓。

卻見門口正停着一輛華貴馬車,周圍人紛紛驚惶避讓。

侍衛看見楚昭雪,立即上前行禮:「夫人,千歲大人來接您回家。」

晏清海聽見動靜,隨之走下馬車。

楚鈴月是第一次見晏清海,卻發現其人竟比想像中英武不凡,是位俊美至極的男子。

可惜是位閹人,不然自己倒是願意嫁的。

楚鈴月柔柔欠身行禮:「鈴月見過九千歲。」

「不必多禮。」

晏清海抬手虛扶,視線定在楚鈴月身上。

兩人久久凝視,反倒將楚昭雪晾在一旁。

楚昭雪看着,只覺好笑。

遂上前打斷:「夫君,我們走吧。」

晏清海一愣,這還是成婚後,楚昭雪第一次喊他『夫君』。

馬車上。

晏清海看她:「夫人急着喊我走,莫不是吃醋了?」

「妾身不敢,」楚昭雪低頭幽幽回,「千歲若實在喜歡鈴月,大可再度求娶,妾身並不介意姐妹二人同侍一夫。」

晏清海臉色驟然沉下:「你也配將自己與她相提並論?」

楚昭雪手一下攥緊。

壓下心中翻湧的酸楚,她啞聲道:「妾確實不配,千歲若厭煩,也可給休書一封。」

晏清海卻冷笑道:「入了本千歲手裡的人與物,向來沒有退回的道理。」

「除非……物消人亡。」

最後四個字落定。

楚昭雪心尖一顫,重重往下沉。

要靠晏清海放人果真不行,自己只能靠那次機會離開晏清海——

半年後,凌陽王以清君側為由,起兵造反。

千歲府的大火燒了一夜,整個上京亂成一團。

那便是自己離開的最好時機。
      
行至半道。

馬車被一位宮女倏地攔下。

「九千歲,貴妃娘娘有請。」

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掀開車簾,露出晏清海眉眼一角。

「何事?」

「貴妃娘娘近日淘了佳釀,邀九千歲共飲。」

楚昭雪沉眸看去。

傳聞,晏清海能從一路走到如今的位置,全靠張貴妃提攜。

更有小道傳聞說,張貴妃未入宮前,曾與晏清海定過親。

楚昭雪以為晏清海該應邀進宮才是。

誰知身旁的人卻淡淡瞟了她一眼,語氣平和:「煩請回稟貴妃娘娘,臣新婚不久,要陪新婦,請恕臣不能過去了。」

聞言,楚昭雪心底直翻白眼。

他不願應邀就罷了,居然拿自己做幌子!

若張貴妃怪罪下來,她豈不是變成活靶子了?

眼見晏清海打發走了那宮女。

楚昭雪皮笑肉不笑道:「妾身實在好福氣,竟能得千歲如此厚愛。」

她語氣平靜,話卻刺耳。

晏清海眉心一跳,狹眸微凜:「你倒是有條好舌頭,不如拔了讓我瞧瞧如何長得?」

楚昭雪話被堵住。

心裏憋屈不已。

晏清海打量了她幾眼,心道這女子這般會見風使舵,果真是小人作風。

這天晚上。

晏清海又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與楚昭雪同騎一馬被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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