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自顧自地朝住所搖搖晃晃地走着，背着身，手在半空中饒有姿態地擺了擺。

「走吧，咱們回宿舍，不管他了，平時是給他太多的好臉色了！這人就是賤！」說著鄒勛就一隻胳膊搭在黑皮球的肩上，又閃電般地將他手裡的啤酒奪了過來，往自己嘴裏猛灌了兩口，酒沫都隨着他的火速從嘴角溢了出來。

「Go！回宿舍！咱們才是最親的兄弟！」黑皮球已經睜不開眼，整個人輕飄飄的，身上都似乎長滿了漿糊，沒有一絲一毫不貼在那哥們兒身上，那哥們兒吃力地拽着黑皮球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用力將身子撐了撐，步履蹣跚地往校門口走。

「昨日一去不復回，開心比什麼都貴——你們都給我唱！」黑皮球閉着眼睛哼起他在KTV最喜歡唱的一首歌。

「覆水不能再收回來——噢耶，桃花謝了有玫瑰——」鄒勛附和着邊走邊唱，沒走幾步，鄒勛就忍不住回頭看姬翔的身影，反反覆復了好幾次，像是自己的魂魄被姬翔攝取了幾分。剛走到校門口，鄒勛發現姬翔的身影突變法術一樣的不見了，再定睛仔細一看，他整個人已經趴倒在地，鄒勛像駕了筋斗雲一樣三步並作兩步，邊說話邊往姬翔方向奔，「你們先回去！我把他送回去！」

此時黑皮球已經不省人事，壓根兒就沒聽到，估計再過一會兒就會和周公約會對弈了。曾經無奈地搖搖頭，擺了擺手，意思是「去吧去吧，別墨跡了，你趕緊去吧！」心裏想着，也不知道是誰在犯賤。

鄒勛還是第一次發現喝醉酒的人真是如爛泥一般，整個人都重了兩倍，短短的路程足足走了二十分鐘才到。

剛一進屋，連燈都沒來得及開，兩人就癱坐在地上，還不忘舉起手裡的酒瓶，停滯在半空中，「來，干——」

鄒勛起身將門磕上，看了一眼地上的姬翔，轉身回到沙發邊拿起自己手裡的啤酒瓶狠狠地與他「磳」的碰了一下，又猛灌了兩口，語氣鎮定，一本正經，「你是真的不知道嗎？」

姬翔雖然昏沉，但還是能聽清楚周圍的一切，也心知肚明，只是酒精的魔力讓他不由自主地歪着腦袋，翻着眼皮看着鄒勛，「來，繼續喝——」

「你大爺的，喝什麼喝——」鄒勛一把將姬翔手裡的酒瓶拽了下來，用力地砸在地上，「嘭」地裂了。

姬翔被眼前這個不曾見過的鄒勛嚇了一跳，飄忽在九霄雲外的魂魄瞬間歸體，他不明白鄒勛為什麼這麼激動，為什麼舉動如此強烈，眼睛獃獃地看着，屋裡安靜到了極點。

「你難道就不明白嗎？」鄒勛也癱坐在地上，喝了一口酒，「我喜歡你——」

這一句「我喜歡你」要從鄒勛的嘴裏說出來很不容易，他已經憋了四年，要不是因為即將畢業，可能再也不會見面，才會藉著酒勁兒說出來。

姬翔雖然暈暈乎乎的，但他聽得一清二楚，繼續佯裝着醉態，好讓彼此不那麼尷尬，冷笑道，「什麼？呵！你在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你這個龜孫子，老子喜歡你，我說，我喜歡你——」鄒勛的調子拉到高八度，瞬間又從雲端掉了下來，居然哭出了聲，「我是真的喜歡你，真的——」

「你如何打發一個一直下雨的星期天，頂多街角點一杯口味一般的黑咖啡，也許是有了錯覺，也許是想得太遠，我忽然有了好想談戀愛的意念——」床頭柜上，倪霜充着電的手機響了。

雖然是倪霜今天下午剛換的鈴聲，但姬翔一聽歌曲是倪霜喜歡的明星——《一直下雨的星期天》，便知道是倪霜的手機鈴聲，

「我去接個電話！」姬翔連滾帶爬地挪到床邊，看都沒看手機的來電顯示就接通電話。

「霜，你終於接我電話了，那件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但你不要不理我好嗎，我給你發信息你不回，給你打電話也不接，你先別掛，先聽我說，我喜歡你已經很久了，之前我和你說過的，只要你答應我和我交往，一切都聽你的，你嫁給我，什麼事都不用干，你——」

「喂？你誰呀？」姬翔的神經更加活躍了，有點聽不下去對方說的話。

「不好意思，打錯了！」對方秒掛了電話。

姬翔思忖了半天，覺得不對勁兒。

姬翔好不容易定神，才輸對了倪霜的手機密碼，發現來電顯示標註着「錢總」，又瘋了一樣地打開短訊息，果然有一條錢總發來的未讀信息。

「小霜，你真的不打算原諒我嗎，那天晚上真的不是我主動，是你非拉着我的手不放，不管怎麼說，你都不相信，但我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你出來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可以嗎？看到後請回信息。」

姬翔走火入魔一般，拳頭緊握，手機都快被捏碎了，他狠得按了「錢總」的電話，沒幾秒對方傳來「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你大爺的！」姬翔一咬牙，將手機用力往牆上一摔，碎了，四分五裂，如他此時的心。然後僵在原地，莫名其妙地「哈哈哈」地大笑起來，生生把坐在地上的鄒勛嚇得精神了起來。

「你剛才說什麼？」姬翔看着鄒勛俊俏的面龐，還沒等鄒勛反應過來，便撲向鄒勛，吻了上去，窗外昏黃的燈光照了進來，將他們的彼此的靈魂映襯地更加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