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前夫請放手》[再遇前夫請放手] - 第1章

皇城正中,裴瑜一身銀甲,報劍而立,攔住了沈遇:「陛下聖命,讓我帶你去個地方。」
沈遇皺眉,只看了裴瑜一眼,並不打算理會。
裴瑜站在原地,不能控制的泄露出一絲怨懟:「國師大人不想知道真相嗎?難道你以為,每月那九十九人真是陛下所殺?」
沈遇的腳步一頓,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他心中莫名升起一陣惶恐,眉頭不由蹙緊,同一旁的雲年低聲道:「你帶人去長樂宮,找到陛下,按照計劃悄然帶離皇城!」
「是!」雲年帶着人,匆匆往長樂宮去。
沈遇跟着裴瑜,一路竟走到了宋安迎的書房。
沈遇正生疑,裏面便走出來幾人。
卻正是之前被賜死的中書侍郎幾位大人,沈遇身形一僵,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緊接着,外面響起整齊的腳步聲,卻是皇城親衛,護着百官正往書房而來。
百官歸位,整齊地候在殿外。裴瑜才拿出袖中宋安迎留下的詔書:「陛下有旨,眾卿接旨!」
百官應聲跪下,只有沈遇愣在原地,心一瞬變得無比沉重。
「孤,為帝數載,雖安天下,卻難得人心。今立信王為帝,望眾臣與國師輔佐,共興大昭。欽此!」
話音落下,百官沉痛叩首:「臣等,接旨!」
裴瑜面容緊繃,將手中的詔書遞給沈遇,語氣冰冷:「每月死的那九十九人皆是國師你自己所殺,陛下為了你,瞞了天下人背上這萬世罵名,國師可滿意?」
沈遇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大臣根本沒有死?人……是他自己所殺?
不,不會的!
裴瑜咬着後牙冷笑:「你真以為自己謀逆一事,陛下什麼都不知道嗎?你不過是仗着陛下的不舍,生生的作踐陛下的心意罷了!」
這話如一柄利刃刺破沈遇淡然的偽裝,他的臉色霎時慘白。
裴瑜眼眶發紅,步步緊逼:「沈遇,你身為國師,天下興亡與你何干,便是陛下殺盡天下,你都是要站在陛下這邊的!可憐陛下她還為了解你身上的伽藍詛咒,要去以身祭天!」
大臣們亦是哀慟不已,大聲叫罵:「你這亂臣賊子,陛下這般護着你,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與信王合謀,若信王得了天下,安能放過陛下啊!」
沈遇腦中一片混沌,不敢置信地後退了一步。
這時,雲年喘着粗氣匆匆前來:「國師,屬下找遍長樂宮,根本沒有看見陛下蹤影啊!」
他剎那間臉色大變,瘋了一樣往長樂宮去。
「咚——!」
可是下一刻,天邊喪龍鍾大響,震耳鐘聲在整座皇城陣陣回蕩……

第十一章鐘響八十一聲

自古以來,喪龍鐘響,主國之大喪。
裴瑜聽着鐘聲,忽然跪下來,大哭:「陛下!」
他自小跟在宋安迎身邊,做她的貼身親衛,從她是公主開始就一直在陪着她,眼看着她從皇城中最無憂無慮的小公主變成被囚錮在皇城的君王。
明明討厭皇城的冰冷與爾虞我詐,卻又只能被迫去接受一切。
喪龍鐘響了許久,大雪洋洋洒洒掩蓋了一地被鮮血浸透的紅,滿目蒼涼。
沈遇渾身僵直,聲音發顫:「雲年,喪龍鐘響了多少下?」
雲年跪在他跟前:「國師,喪龍鐘響八十一聲,主帝王駕崩啊!」
帝王駕崩……昭國帝王,只會是宋安迎,她……死了?
沈遇心口一瞬襲來翻雲倒海的痛,他驟然紅了眼,眼淚應聲而落:「不!不會的,誰胡亂敲響喪龍鍾,我要殺了他!」
眾臣皆痛哭不已:「陛下啊!都是佞臣作亂,害了你啊!」
沈遇渾身都在發顫心臟像是被人剜了一刀,帶着淋漓的鮮血。
她怎麼會死呢?他從未想過要殺她啊!
明明過了今日一切都會好的,過了今日,他便辭去國師之位,帶着她隱於山林,再也不管這家國天下。
他就算是綁,是拖,也要將她留在身邊,留在民間。
他以為,只要她不做那皇帝之位,她就會變成從前模樣,他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他會娶她為妻,會一輩子待她好。
他真的一切都計劃好了,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心口兀自一陣劇痛襲來,像是被萬箭穿心。
「噗——」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沈遇腦海中天旋地轉,倒在了雪地中。
眼前,雪地中還有隱隱血腥味,他聽見有人的腳步踩在雪地里,一聲一聲「喀吱喀吱」的響。
輕快的腳步聲中,伴隨着熟悉的如銀鈴一般的笑聲。
沈遇隱隱看見,少年時的宋安迎穿着一身青綠色的長裙,踩着雪花向他奔來。
裙裾在風中飄飄而起,如雪中青梅,她忽然停了腳步,臉上笑顏如花:「舟哥哥,你會一輩子護着我嗎?」
沈遇無力地伸出手,卻只能握住一陣冰冷的風:「會,我護着你。」
他從來沒有不護着她,他只是想帶她走,帶她離開這座冰冷皇城啊!
然後,他看見宋安迎的身影一點點在雪地中緩緩走遠,她沒有回頭。
他眼前漸漸模糊,最終變成一片黑暗。
……
無極宮裡氤氳着一股葯香。
沈遇手指微動,緩緩睜開了眼。
「國師,御醫說你是急火攻心,一時暈了過去,屬下已經熬好了葯,喝一些吧。」雲年端了一碗葯緩緩上前。
他臉色蒼白得嚇人,從床上強撐着坐起來:「陛下呢?」
雲年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聲色一沉:「國師,陛下已經祭天,屍骨呈放長樂宮,三日後就要下葬了。」
攻破皇城那日的情景在腦海中翻湧着依譁,怎麼也揮之不去。
沈遇穿好衣服,不顧雲年勸阻,一步一步往長樂宮去。
他不相信她會就這麼死了,她聰慧如此,怎麼會不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她就算騙得了全天下,也騙不了他。
只要他一眼,就一定能夠認出來她。
整座宮城,掛盡白幡,與這皚皚白雪融成一片。
PanPan長樂宮外,鋪上了渾黑的地毯。
百官跪在跟前,大殿中放着一隻水晶冰棺,靈柩上寫着赫然幾個大字:昭國文昌帝宋安迎。

第十二章徹骨寒意

大殿壓抑着難以言喻的沉重與徹骨的寒意。
沈遇踏進大殿的那一刻便已經感受到了,身後大臣看着他時痛恨的目光。
尤其是裴瑜跪在宋安迎的靈柩前,瞪紅了的雙眼。
如果不是宋安迎的靈柩在此,想必他已經要拔刀上前了。
想來,宋安迎雖然只做了三年帝王,可朝中眾臣對她如此忠心耿耿,可見她為君,着實是不錯的。
沈遇每往靈柩前走一步,心情都壓抑着變得越來越沉重,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跟他說,不,她沒有死。
可是滿朝文武的反應又讓他心裏僅存的那點希冀變得越來越渺茫。
「站住!」裴瑜忽然大喝了一聲,擋在了他跟前。
沈遇看着眼前的裴瑜,眼神荒蕪一片:「我就想見見她,她一定也很想見見我。」
是的,裴瑜明白,宋安迎愛慘了眼前這個人。
到底他還是讓步了,他不能讓陛下見不到愛的人最後一眼。
這一讓,不是為了沈遇國師的身份,只是為了讓他守護了一生的陛下能了結最後一個心愿。
水晶棺的蓋子半開着,散發著一股徹骨的寒意。
可是裏面躺着的,卻只剩了一堆白骨,甚至還有些殘缺不全。
沈遇的心狠狠顫了一下,臉上沒有了一絲血色:「怎麼會是這樣?」
一旁的裴瑜語氣帶了些恨意:「信王押着陛下祭天,放火燒了祭壇,將陛下挫骨揚灰。」
他帶着人趕到的時候,便只能搶得回這些堆白骨了。
挫!骨!揚!灰!
這四個字讓沈遇腦海中炸開了,自古以來,不說帝王,就連普通百姓死後都講究要入土為安,除非大罪大惡之人,才會被人挫骨揚灰!
而她,又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死後都不得安寧!
「啊——」沈遇終於隱忍不住,跪在她靈柩前失聲痛哭。
錯的明明都是他,為什麼所有的孽都讓宋安迎擔下?她是帝王,怎麼能被挫骨揚灰!
不知是恨還是怨,又或者是悔,痛苦,所有的情緒一剎那間翻湧而上。
沈遇只能感受到痛,撕心裂肺的痛,似乎讓他窒息。
忽然身後傳來整齊劃一的兵甲腳步聲,接着便是隨侍的高呼聲:「新帝前來拜謁!」
新帝!
沈遇紅着眼往後看,卻見信王一步步往前而來。
他所有的恨終於有了來源,他一把拔過裴瑜手中的劍,一步步沉聲走到大殿門口。
那雙血紅的眼睛讓人不寒而慄:「明淺,你怎麼敢!你怎敢動她!」
明淺便是信王的名諱,她在宋安迎死後便已經穿上了龍袍,自稱為孤。
而此時,宋安迎看着沈遇手中的長劍,微微蹙眉:「怎麼?國師,你不會當真如此天真吧?孤是不可能會讓你帶着她隱居田園的,宋安迎,從一開始便非死不可!」
話音剛落,冰冷的劍鋒就橫在了她脖子上。
沈遇看着她,眼中都是滔天怒意:「我說過,我可以將你從這個位置扶上去,便也可以讓你萬劫不復!你敢將她挫骨揚灰,我便能讓你生不如死!」
可是,明淺眼中沒有絲毫懼怕,反是笑道:「沈遇,你殺了我,昭國便沒有人能夠接替這君王之位,到時候,舉國將會迎來一場大亂。」
「這昭國除了歷代君王,還有宋安迎數年來的心血,還有她未能完成的遺願,你殺了我,昭國便會就此覆滅,你若不心疼,便動手啊!」
沈遇握緊了手中的劍,眼中赤紅,揮劍向明淺脖子划過去。

第十三章朝如青絲暮成雪

「住手!」身後裴瑜一聲厲喝。
可是劍已經划了過去,卻是裴瑜伸手接住了劍。
裴瑜的手掌被劃破,仍舊死死抓着劍鋒:「沈遇,你想毀了大昭嗎?陛下費盡苦心一步步設局,用生命成全了你,我容不得你這般辜負!」
其實,論恨,裴瑜分毫不會輸給沈遇,只是,宋安迎要走的時候,便已經對他囑託好了一切,讓他一定要看着大昭一步步強盛起來。
他的使命,從前是守護女帝的安危,如今是守護大昭。
當初,守護女帝這一件事他沒有做好,那麼如今守護大昭絕對不能有失。
「哐當——」劍鋒一轉,明淺頭上的帝王冠冕被打落在地。
明淺看着沈遇劍鋒閃過的寒光,臉色終於忍不住一變:「你不怕孤殺了你嗎?」
沈遇死死看着她:「明淺,你記着,不管你如何狼子野心,若是做不好這昭國帝王,我會親手將你了結,將你的人頭,放在她跟前祭奠!」
他真想就那樣一劍殺了她,她該死!
可是,大昭不僅是歷代女君辛苦經營下來的,更有宋安迎的心血,她千方百計要儘力讓大昭的子民富足起來,他不能這麼毀掉這一切。
明淺眸色一暗,這才意識到,要做君王,光有那二十萬大軍還不夠。
整個朝廷百官,心裏最終都是向著宋安迎的,若非宋安迎死前留下了最後那道詔書。
若非是她下詔讓百官輔佐明淺登基,就算她打下皇城,來日也會天下共誅。
做君王,做到如此憋屈的份上,實在讓人窩火。
她緊了緊手:「知道了。」
……
長夜漫漫,清寒料峭。
偌大的長樂宮中終於只剩下了沈遇一人。
依譁他這才能好好看看靈柩中的人,其實,如今已經什麼都看不出來了。
只有一具白骨,被人穿上了華麗的帝王衣冠。
他終究還是沒能看到她最後的模樣。
「珠兒,你是不是很恨我?我真的從未想要真的傷害你,我只是想讓你離開這座皇城,我看得出你也不快樂。我以為我們離開這座吃人的宮城就一切都會好了。」
他不知道昭國歷代女帝和國師相愛會降下伽藍詛咒,她隱瞞得太好,他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那些人會是他親手殺掉的。
他以為是帝王這個位置讓她心智大變,卻從來沒有想過她在背後默默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
沈遇也一直在試探,看她知道他謀逆的時候,會怎麼對他。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宋安迎沒有殺他,她不捨得。
天知道他確定她的心意的時候,他心裏有多開心。
「原來,我以為我盤算好了一切,就能夠萬無一失,可原來,每個人,包括我,最終都是你局中的棋子。」他有眼淚掉下來,祭盆里的紙燒得只剩下了一盆灰燼。
到如今,他才知道,宋安迎當初就已經算好了他們會什麼時候反叛,叛亂之後她會被明淺帶去祭天,這樣她死得其所,明淺才不至於被安上萬世罵名。
她甚至已經準備好了最後一道聖諭,安撫百官,避免群臣作亂,為禍天下。
什麼都算得分毫不差,可是她到死都沒有算到他的心。
如若,宋安迎知道沈遇是愛她的,也許便不會是這樣的選擇,走的時候也不會那般凄涼。
那一夜,大殿中的哭聲格外哀戚,驚落了昭國皇城的最後一場冬雪。
那一夜,長樂宮燈火長明,送走這座宮中最尊貴的女帝。
那一夜,昭國年輕的國師守在長樂宮中一夜,墨發成雪。

第十四章冬城之亂

世上所有事情,都有因果之說。
種下的什麼因,便要結下什麼果。
而結下的果,無論是甜還是苦,都只能自己默默吞下。
長樂宮的大殿緩緩打開,天邊將明未明的天空有些昏沉。
一夜的大雪落盡,將這座宮城又埋入了一片雪白,將皇城所留下的所有血腥都掩蓋。
沈遇一步一步走出大殿,背影一片沉重。
站在高處,放眼望去,他能看見她每日PanPan看見的風景是什麼樣的。
從前,沈遇未覺得這皇城有什麼,可如今,只剩他一人矗立在此的時候,他才感受到了深深的孤寂。
一扇扇厚重的宮門將皇城與外界隔絕起來,一座座高檐青瓦築成的宮殿將裏面的人困在了這裡,一堵堵硃紅色的高牆將這裡變成一個華美無比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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