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發現了她，「哎喲我的大小姐，還病着哪，怎麼大半夜的來了！」她從屋裡出來，只披了一件白天的裳子，抬手一個騰挪就轉到了姚至柔的身上。「白媽媽，母親呢？」姚至柔十分高興，白媽媽也有十年未見了，這世上除了母親，再沒有誰比她更疼自己的了。「夫人在屋裡睡着呢，這下半夜好眠，好歹聽着呼吸平順了不少，應是睡熟了。」白媽媽牽着姚至柔進了屋，姚夫人袁氏果然閉着眼睡得正熟。姚至柔貪婪地看着袁氏夜色中不算明晰的臉，心裏是久久漂泊之後的寧靜。她嫁人後的第二年，袁氏就去世了。那時她剛生下芸姐兒，謝子闌就將原有的兩個通房統統抬了姨娘，她心裏有氣，原也指望不上娘家給她撐腰，袁氏一走，更是連個為她心疼的人也沒了。她孤獨而恓惶地生活了這麼多年，終於在今天，重新看到母親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再沒有什麼比得上這一刻失而復得的狂喜。姚至柔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隻手去，想要摸摸袁氏的手，又怕將她驚醒。猶豫間，手上卻傳來溫熱的觸感，是袁氏握住了她。「娘？我吵醒你了？」袁氏嘆息一聲，藉著姚至柔的攙扶，靠着床頭坐了起來。白媽媽點了一盞燈，遠遠地放在角落，既照亮了屋子，又不至於讓光刺到袁氏的眼睛。「你這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母親這裡來做什麼？」「想娘了，就來看看。」十多年沒能再說的話，出口的瞬間，就激得姚至柔鼻頭酸澀，差點就掉下淚來。「娘沒事，你不用為娘擔心。這麼多年，娘不是都好好的嗎？」袁氏柔聲勸着，以為她是為自己的病操心。姚至柔忍不住撲到袁氏的懷裡緊緊抱住她，不是的，那根本就不是病，那是毒！那個女人面甜心毒，真真是殺人不見血的劊子手！袁氏看姚至柔哭得傷心，摟着她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她的背。「柔兒乖，這是怎麼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你明年可就要及笄了，及了笄就要嫁人，等你將來嫁了人，難道還像這樣隨時跑回來找娘呀？」袁氏故意想讓氣氛輕鬆一點，卻沒想到這話卻讓姚至柔哭得更厲害，連白媽媽上前也沒能勸哄回來。袁氏等姚至柔哭夠了，忙把她拉上床，將她全身都裹到溫暖的被子里。院子里終於有丫鬟聽見動靜，在門外問白媽媽：「大半夜的，夫人怎麼就傷心成這樣了？可是要稟告老夫人？」這些丫頭慣會捧高踩低，平日里沒少拿姚老夫人來壓袁氏。白媽媽忙答道：「沒事沒事，是小姐做了噩夢來找夫人呢！」「都多大了，還大半夜的不睡覺哭着找娘……」門外的人嘟囔着回去睡去了，姚至柔等到沒了聲音，才又抱住袁氏。「女兒就是做了個噩夢，心裏害怕，所以想來看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