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外面的天比之前更暗了，寺廟裡的燈火都點亮，把這山間一隅暈出一層光。雨不大，依舊如之前一般，細細密密，灑在山間，漸漸的一層白霧籠罩。「這裡空氣真的不錯。」兩人走出來，在寺廟裡逛。遠離了城市喧囂，脫離了高樓大廈，這裡很靜，靜的讓人心安穩，淡然。庄呦邊走邊看寺廟裡的建築，看建築上的雕刻，看的認真。聽見溫為笙的話，她點頭：「杜鵑山的空氣是很好的，很多禮佛的人都會來這裡。」說著話，她停在一殿宇外，看着裏面的千手觀音。觀音是整個用金絲楠木雕刻，匠人工藝很好，雕刻的栩栩如生。庄呦看着，目光變得專註。溫為笙本來是朝前走着的，但身旁的人腳步突然停下，他亦跟着停下。他看她，然後隨着她的目光看裏面。木雕，她很喜歡。溫為笙視線落在庄呦面上，看着燈籠下，她淡暖色的臉。她其實不怎麼笑的，面對不熟的人，她很少笑。而不笑時，她一張臉極安靜，就像那夜色里含苞的花朵，靜然而立。他眉眼溫和，點點的笑意落在他眼裡，他站在她身旁，背手，陪着她，和她一起看這千手觀音。「嗚嗚……」振動聲突然傳來，靜寂被打破。庄呦微頓，從兜里掏出手機。是她的手機響，有電話來。溫為笙說：「你接電話，我去前面看看。」「好。」溫為笙腳步往前，庄呦也拿着手機走到稍遠一點的地方，不要打擾了這裡的清靜。只是，當她拿起手機，看這來電時。庄呦神色怔住了。賀遠舟。
是的，屏幕上跳動的來電人不是別人，正是賀遠舟。四周很安靜，安靜的似一點聲音都沒有。就連那細細的雨聲也好似消失不見了。庄呦看着這跳動的名字，思緒短暫的空白。記憶中，他似乎還從未主動給她打過電話。有什麼事許為會告訴她，他不需要給她打電話。就如她極少給他打電話一般。可現在，他卻給她打來了電話，這樣的事對於庄呦來說，就像看見天上開出了花朵，那麼的夢幻，不真實。手機還在振動，嗚嗚的，就在掌心。清晰的告訴着她，這是真的。庄呦指尖微動，然後接通電話：「喂。」清夜裡，她的聲音染了靜，含着碎碎的細雨落進賀遠舟耳里。就如那個雨夜，她提出離婚。賀遠舟站在吧台前，拿着杯子喝水。她輕輕柔柔的聲音落進耳里，他動作停頓。「停水了。」喉頭滾動，水流進胃裡，清清涼涼。庄呦知道賀遠舟給她打電話是有事。他從來都是有事說事，不說廢話。聽見手機里傳來的低沉嗓音，庄呦微頓，下意識說：「是不是水費用完了沒交？」「不知道。」他肯定不知道了。他每天都在忙公司里的事，家裡的事不曾過問，這種家中瑣事，他是一點都不會知道的。她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是不是你回家洗澡沒水了？」她想應該是這個原因。「嗯。」「那你等等，我現在交。」庄呦說著便打開小程序，直接在裏面交了五百塊。家裡水用的不多，電用的才多，畢竟那麼大個房子，哪裡都需要電。而她走之前這些都弄好了，電費有，水費也有。這些她都整理到一封郵件里發給了許為。算是做交接。後面的她也就不曾過問了。現在他突然給她打電話，顯然是許為忙，忘了。她倒也沒什麼意外的。畢竟許為是他工作上的助理，不是生活上的助理，難免。電話還在通話中，賀遠舟沒掛。庄呦充好水費便說：「剛充進去了，你看看，有沒有水。」賀遠舟聽着手機里的聲音，夜過於的靜，他清楚的聽見她指尖點在手機上的聲音。一下下，很有規律。「嗯。」他轉身，放下杯子，打開吧台的水龍頭開關。只聽噗呲一聲，水似堵住了一般。但極快的，水流出來。庄呦聽見了。但她沒有急着掛電話，而是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電呢？電有嗎？」「剛充進去。」庄呦明白了。他這不止是水停了，電也沒了。而他不知道水電不是一起的，交了電費沒交水費，這才打電話來問她。按理說，這些應該都是許為來做，但他直接問她，應該是想要快捷一些。「那就好。」兩人已經離婚，他的電話她沒刪，賀家人的聯繫方式也都在。不是舊情難忘，而是兩家的關係在那裡，難免以後有個什麼意外需要聯繫，她刪掉了不好。所以也就留着。卻沒想到，他們會真的再聯繫。而現在，一切說完，庄呦也就沒話了。她想着怎麼結束這段通話。「就這樣。」他聲音傳來，如以往一般言簡意賅。庄呦一頓，隨之笑了。「好。」拿下手機，便要掛斷電話，而這時，前方傳來溫為笙的聲音。「師傅，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時間，我想跟你了解下杜鵑山。」庄呦看過去，在對面的走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穿着袈裟的和尚停在溫為笙面前，溫為笙在和他說話。庄呦把手機放兜里，走過去。她沒掛電話，因為賀遠舟應該掛了。賀遠舟關了水龍頭，嘩嘩的水聲停，與此同時，電話那邊熟悉的男人聲音傳過來。就在這靜夜裡，清晰的落進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