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份的楊柳煙一斤三十文，人家喝了整整八斤，你怎麼才收二兩！」

「不是嗎？」嵇顥掰着手指頭又數了一遍，「好像是……二兩四十文？」

「木頭腦袋！」秦衣恨鐵不成鋼地瞪着他「這筆賬扣在你的工錢里。」

「啊？我工錢才一兩，這個月豈不是白乾了？」

「那你就多幹活，把工錢漲上來！」她盛滿一罐酒水交給他，「這是五年份的翠紅愁，一罐就是三斤，一斤一兩，送去二樓第二間廂房。」

「曉得。」

他抱着瓦罐從酒窖里出來，送到酒樓里去。

午後正是酒客最多的時候，他在這打了一個月的雜工，倒也有不少人認得了。

「小娃娃，又開新壇啦？」

「架子上的翠紅愁賣完了，只能去酒窖開新的。」他熟練地應付着客人的吆喝，避開醉倒的酒鬼，「讓讓，上個樓。」

「小二，結賬咧。」

「等會我就來！」

嵇顥這個月吃了飯飽、睡得身暖，拔了個子，抱着瓦罐毫不費力。

這裡包吃包住，送酒水的工錢只有一兩，若是跟着秦衣學會了算術，說不定還能漲一兩。

可是算賬太難了，不然還是早起去灶房打穀煮酒？

「……哎哎，聽到沒？送去哪呢……」

「嗯？」他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發現自己差點走錯廂房，「抱歉抱歉，您的酒來了。」

男人倚在門邊上，帶着幾分好奇地打量他，「還不快送進來。」

他連忙轉過身，跟着進門。

「你點了什麼酒？」

廂房裡的女人翹着二郎腿，粉蝶刺絹的繡鞋在腳尖一跳一跳，手上百聊無賴地翻着佛經，轉又甚是嫌棄地塞到和尚懷裡。

「隨便點了樣，讓這位小哥兒說說這酒有什麼味道。」

「哦？」方婼秀眉微挑，目光落到進門的這個男孩身上，「你知道嗎？」

嵇顥撓撓頭，他聽秦衣說過一些，也不知自己的笨嘴皮子能說個幾分準確。

「翠紅愁是甜酒……入口甘涼，潤舌留香，酒氣入肺而不過腸，常使人痛飲而不醉，微醺而不昏，如觀花品夏而知秋冬，徒生哀愁……是也。」

「噗。」方婼忍俊不禁。

「哈哈哈。」席修庭毫不客氣地放聲大笑，「你這是把老大寫的詩文背出來了。」

「啊？」他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詩文？誰寫的詩文？

「你不妨再說說『翠紅愁』此名來源何處？」

「這個……」嵇顥耳尖透紅，只恨自己沒跟秦衣多學幾句，「好像是……李商隱的贈……贈荷花」

「那麼第一句是什麼？」他饒有興趣地追問。

「世，世間……」

「世間花葉不相倫，花入金盆葉作塵。惟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此花此葉常相映，翠減紅衰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