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助興，若是命苦難逃，別人送我一壺酒也不過徒增哀愁，無異於自棄。嵇顥，你覺着如何？」

「嗯？」秦衣懵了一下，「他怎麼了？」

「……你說的不無道理。」他沒想到他對他今天的做法有意見，想了片刻，只得悶聲回答，「可我相信老人討酒只是為了暖身，再者，他說他已經討夠四兩銀子，再差一兩就可以去客棧蹭柴房睡，屆時不必再來問我要酒。」

沒等江奕反駁，她便恨鐵不成鋼地瞪着他，「你怎麼那麼傻？隨便來個人說話你也信？」

「酒能暖身，也能醉人。你可曾想過，他酒量多好？喝了一壺酒會不會睡到日上三竿？睡過正午就少了半天時間，他這一天的乞討不就少了十幾文錢？」

兩人的問題一串接一串地砸過來，他的頭越來越低，目光落在腳邊青黑的瓦片上。

「我知錯了。」

「你這點好，知錯就認。」江奕懶散地翹起二郎腿，眉眼低垂看着夜晚零星的燈火，「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等你賺夠江南富商那般的家產，再去發散你那菩薩心腸。」

「可我不像是賺錢的料。」

「嘿，說你一句誇的，你還認真了？好心又不能當飯吃，不管你是哪塊料，都得先管好你自己。」

「不就是算術嘛，憑你衣衣姐的本事絕對能夠教會你。」秦衣看他神色沮喪，便拍着胸脯說道，「等你長大了，你就可以在城東再開一家醉仙居，我在城北開一家，每逢雙日你送酒，單日我打折，你看咋樣？」

「你倆佔了城東城北，我在哪開店？」

「你可沒這心思開店。」

「我咋沒這心思了？我也想日進斗金。」

「那你就跟我在酒樓記賬，天天在灶房練什麼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爭了半天，也沒爭出個所以然，但是嵇顥的心思卻是活絡起來了。

「你們倆都會功夫。」

「是啊。」江奕坦然承認，「你也想……哎呦，你掐我作甚？」

「我們只會一點，防身用的。」

「若我記得不錯，每天寅時，鍾掌柜都會在前院教拳法，於護院在一旁教劍法。」他伸手指向醉仙居附近的兩處十字街道，「每天子時、辰時、酉時，這兩個地方的攤販都會變化。今天正午是糖葫蘆，傍晚是桃酥餅，深夜則是裝醉的酒鬼，還有整座酒館的四角迴廊都……」

「噓。」秦衣見他越說越多，連忙捂住他的嘴，「深夜寂靜，微風傳音，莫要給我們惹來事端。」

「倒不會惹來什麼麻煩。」江奕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反正要是有人針對我們，踩點幾天便能知曉這些暗樁布置，更何況，陸叔他們與其說是守衛醉仙居，不如說是觀察夷陵城，巴不得這夜晚能鬧出些動靜。」

「就你懂得多。」

「那是當然。」

「哼，不跟你計較。」秦衣的小拳頭捏緊了又松，最後看向嵇顥，「你想學功夫？」

「想。」

他點頭如搗蒜的模樣逗樂了她，想來他已經看出了醉仙居不同於普通酒館的奇怪之處，沒有害怕警惕，反倒是有信心學功夫。

「你年紀再過兩年就來不及了，等我明天問問鍾老大，讓他作主。」

「何須等明天？」江奕掃去懶散姿態，頗有興緻地站起身，捲起袖口，「跟我打一架，就知道他是不是練武的料。」

「可是……」秦衣皺起眉，她自是知道規矩，不是誰進來打個雜工都能學功夫，而且在這學了功夫就等同是醉仙居的人，但是這些彎彎繞繞並不是打一架就能解決的，他不像是為了試探他的天賦，更像是找茬的。

「怎麼打？」嵇顥也站了起來，只是他底子沒兩人那麼穩當，得跨過正脊踩在兩側的瓦片上才能保持平衡。

「就在這屋頂上，動手不動腳。」

還好只是動手，秦衣鬆了口氣，既然不動腳，應該不會摔下去。

「點到為止，三局兩勝，怎麼樣？」她還是不太放心地交代了一句，「若是站不住了可以叫停。」

「當然。」江奕看向眼前這個比他矮了一大截的男孩，鍾禕可不是濫發善心的仁善之輩，他主動留下嵇顥自是有他的原因，所以他不介意先替鍾老大糾正一下小傢伙的壞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