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是這樣。」方婼剛說了一堆話，喝了一口酒解解乾渴，「空嗔大師是我們路上救的，正好也要經過夷陵城，他便付了銀子跟着馬車隊。至於我嘛，以後就在醉仙居打雜了，鍾老大你說成不成？」

「成，當然成。」鍾禕樂呵地笑着，眼神促狹地看向於懷，「正好你和於老弟也是舊識，不如就讓他給你安排安排？」

「我就是知道他在這，我才跟着過來。」她意猶未盡地又喝了一杯，仍未聽到身邊人的聲音，屈起手肘碰了碰他，「矜持起來了？怎地不歡迎我？」

「這倒不是。」於懷清聲解釋說，「只是最近的夷陵城並不太平，你未與我通信便貿然前來，多少有些不妥，下次……」

「下次不要如此魯莽了。」她搶過他的話頭，不甚在意地轉着酒杯，「我多大的人了，難道不知這些？鍾老大你說，他在你們身旁是不是也這般啰嗦？」

「他在我們這可跟啰嗦兩個字沾不到邊。」陳宜提着食盒放在空嗔的桌上，微微屈膝行禮道，「潘叔不了解出家人的口食忌諱，我便手拙倒騰了幾道素菜，還望您見諒。」

「阿彌陀佛，口腹之慾為輕，情誼禮節為重，空嗔謝過陳施主。」

「原來你在朋友面前也是寡言少語，怎地對我就是管教甚多？」方婼不依不饒地扯他的袖口，被他瞪了一眼後，噗嗤捂嘴一笑，「好嘛，我知道你是擔心我，莫要真生氣了。」

「妹妹性子活潑，把修思治一治，我們這酒館就熱鬧了。」她坐在席修庭身旁，瞥見他桌上的空杯子，低聲問了句，「可要續酒？」

「不必。」

「嗯。」她抬眼看到他清瘦的側臉，不由得叮囑道，「今晚睡早些，醒酒湯在灶房。」

「知曉了。」

兩人陷入沉默，而酒宴的另一排桌上卻依舊聊得熱火。

月近正天，江奕前前後後送了幾趟菜，再吃了飯，酒宴仍未結束。

今天有客人來，他們這些明面上的雜役廚工自然不能上桌，想來也不知道秦衣他們吃了沒。

「潘叔，嵇顥吃完了嗎？」

「剛吃完，不知道去哪了。」

潘勝不知從哪裡搬來一條摺疊躺椅，癱在灶火旁烤着豬排。

「那秦衣在哪？」

「她啊，跑樓頂去了，你要不要來點烤肉？」

「不用了。」

他快步走出灶房，尋了一棵靠近迴廊的榕樹，三兩下爬到樹枝上。

「小財神？」

「是我。」他朝樹冠頂上嘿嘿一笑，「陸叔，借過一下。」

「過路費十文。」

話是這麼說，茂密的樹冠很快晃動了一下，他便知道人已經走了。

江奕小心翼翼地爬到樹枝末端，身體重心下壓試了試樹枝的承重，再踮起腳尖躍到迴廊頂上。

「腳上功夫不錯，要不要跟我學學？」

身後的樹冠微晃，他知道陸唐又回來了。

「等我把拳頭練好再說。」

「你小子。」

他矇著月光踩着蓋瓦往前跑，逐漸接近酒樓時，忽地停步，藉助身體的衝勁躍上角脊。

「誰？」重檐下的圍脊傳來另一道問詢聲。

「財神爺。」

「喲，掉下去可就是散財童子了。」

「才不會。」

他調整呼吸，一腳踩上截獸的腦袋，抓住檐邊的滴水瓦，敏捷攀上酒樓的屋面，把樓頂上的兩人嚇一跳。

「我欠你倆錢還是咋地，一個兩個來嚇唬我。」秦衣收回指尖的銀針，坐回正脊上，還拍了拍她身側的位置，「小財神，過來吧。」

「你敢大半夜跑到不歸谷瞎逛，現在怎會害怕我嚇唬你？」

嵇顥坐在她的另一旁，心中暗暗驚訝，江奕看着瘦削，但平日跟着潘勝在灶房釀酒，力氣絕對不小，而且他踩在瓦片上悄無聲息，又能徒手爬上這棟五丈高的酒樓，十有八九也是個練家子。

「師父他們還在喝酒？」

「修庭哥奔波辛勞，又來了客人，自然要暢飲一番。」

「不然你也跟他們喝一杯？」

「我攢下的錢可買不夠一斤上好的楊柳煙。」他看着高空的明月，揚聲道，「酒水再好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