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霜左十三》[安如霜左十三] - 第2章(2)

背後,雙手環住他的腰:「這家裡太冷清,帶我一起去吧。」

「你也累了很多日,就好好在家歇着。」他柔聲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去金陵,也該收拾起來。」

「還要替祖母守孝,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她語氣帶着微微的酸澀,「我不想一個人留在家裡。」

「還有喜哥兒陪着你。」他拍拍她的手,安慰,「苗兒的小女兒,你還未去看過呢。」

「我身上帶着孝,不好去看孩子。」她就是想黏着他。

初春太冷了,坐在靈堂里,她覺得冷到骨頭縫裡。

「我帶着旺兒和平貴,沒有人伺候你,到了鹽院還要陪官老爺們喝酒應酬,也沒功夫陪你。」

「少連哥哥少連哥哥」她帶着些許哭腔,摟緊他,「我夜裡不想一個人。」

「好吧。」他回身將她摟在懷裡,吻吻她的額頭,「帶着你。」

第72章第72章
這年的春姍姍來遲, 三月里天還是冷,雨水也多,院門牆角不知何時爬上青青黴點, 嬌弱的梨蕊在一場場的綿綿細雨中飄然墜落。

安如霜此番出門,其實並不適合帶着左十三, 近來多雨, 各河道都在漲水,洪澤、白馬幾大湖都淹了沿岸不少房屋田舍,江淮水路混濁如黃泥湯, 沿途景緻並不好。

施老夫人病逝後, 家裡家外全賴安如霜主事,他是家中主心骨, 諸事安排都是有條不紊, 還要看管弟妹,左十三反倒有些黏人——總要時時刻刻身邊有人才心安。

王妙娘偷偷來施家看過一次,這家裡如今只剩兄妹三人, 外加一個默默無聞的桂姨娘,連藍可俊都死了, 田氏整日哀號哭喪,如今內院里只剩左十三和喜哥兒,都出自她身邊, 怎麼不叫人心頭歡喜,以後兒女幫襯,自己日子就是越過越好。

安如霜這會沒空管王妙娘,既然要出門,又要帶着左十三,喜哥兒也囔着要跟姐姐走, 安如霜怕他傷懼失魂,路上再受風沾病,不肯帶着,少不得把雲綺和方玉請到家中來照看幾日,雲綺不解:「大哥哥有要事要辦,二姐姐也一起跟着去么?不若我回家和她一起作伴。」

安如霜低頭喝茶:「她心情不好,帶她一道出去散散心。」

雲綺待要說話,被方玉攔住,不讓多問:「大哥兒但去無妨。」

安如霜走後,雲綺問方玉:「你方才為何攔我。」

方玉見她仍是懵懂,男女之事半分也沒得長進,也不知說什麼好。

兄妹兩人擇日買舟北上,左十三把寶月留下,帶了清露和明霜,安如霜帶着平貴和旺兒,又帶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府丁,一行人在清水河碼頭上了船,往淮安去。

江上風冷,來往船隻卻不少,滾滾波濤里能見斷木樹枝、家什瓢盆飄在水面上,左十三聽得左右船上旅人閑話,原來是雨水衝垮洪澤湖沿岸房舍,賣兒鬻女人家不在少數。

客商在舟頭相互閑話,見旁側行舟有個披麻戴孝的年輕女子,眉目如畫,鬢邊還簪着朵楚楚動人的白花,正凝神聽着眾人說話,都留神多看了兩眼。而後舟內又出了個清俊年輕男子,也是麻衣衰絰,兩人並肩在舟頭站着閑話,似是夫妻,但那女子仍是閨閣女子裝扮,又不像夫妻。

有客商落下小艇,邀安如霜移步喝酒閑話,他也欣然應了,換了身見客的衣裳,只束着腰絰,攜了一壺酒登舟拜訪。

在座者三四人,販茶的茶商、販米的行客,還有個讀書的秀才,高談闊論些時事經濟、民生百態,聽說安如霜要去淮安府,攀些關係,淮安府有漕運總督駐府,按察、提學、提法、鹽運四司,也有淮安衛和大河衛兩大軍衛拱護,各部司之間盤根錯節,牽動扯西,各個都說起來其間的厲害關係,安如霜一一聽了,這酒就從黃昏慢慢喝到兩更天,杯盞俱凈才要散。

有心人問安如霜:「白日見兄台舟上有美,叨擾兄台到這時候,可要埋怨我們一等人。」

「那是舍妹。」安如霜拱手笑道,「出門辦事,怕她在家一人煩悶,帶在身邊也安心些。」

聽說是兄妹,眾人也忍不住笑了:「原來是令妹,怪不得和施兄一般出眾,觀之可親,見之忘俗。」

安如霜漆黑的眼淡淡瞟了那人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卻沒有笑意,別了眾人,回了自己舟中,左十三這會還未睡,穿着雪白的寢衣,披着烏黑的發獨坐在窗邊,看着嗶啵燈燭出神,不知想些什麼。

「怎麼還不睡?」他解衣,問婢子要水洗漱,「夜深了。」

「等你回來。」左十三將窗闔上,「哥哥吃過了么?小爐上還給哥哥溫着飯菜。」

他輕輕嗯了一聲,喝了一盞濃茶解酒:「吃過了。」又問,「舟上的飯菜是船家自己做的,還合意么?」

「甚好。」左十三坐在他身邊,「旺兒吃了好幾大碗飯,把我們都嚇壞了。」

「他年紀小,還在長身體的時候。」安如霜笑,拉着她一隻柔軟微涼的手,「這幾日顧及不上你,是不是有些悶?」

「一點也不悶。」她拔下一隻玉簪,低頭去撥弄桌上油燈,專註的影子落在窗上,「平貴見多識廣,給我們說了好多行船的事情,比說書先生還精彩,我們都聽入神,連時辰也忘了。」

「是么。」他含笑,捻着她一束髮嗅着,「他在漕船上多年,口才練得好,什麼事從他嘴裏說出來都是繪聲繪色。」

「這樣有趣的人,我倒是第一回見他。」左十三回頭,「講得太好,我還賞了他一塊銀錠子,請他喝茶潤喉。」

「我第一次見他,他故弄玄虛,再講那些船下的精怪,晨霧裡的水鬼來嚇唬人。」安如霜笑,「他把客商嚇了,半夜趁機偷偷摸到船艙里來偷財。」

左十三輕輕啊了一聲,皺眉:「是么,他見着就是個忠厚誠懇的好人,原來也做過這樣的事情。」

「這世上哪有什麼好人。」安如霜微笑,將燭火吹滅,把懷中人抱到榻上,微光中見她的眉眼,果然是眉目如畫,觀之可親,見之忘俗,又見她嫣紅的唇,禁不住心蕩神馳,俯身去偷香。

這也隔着許多日,兩人一直忙着喪事,不是靈堂就是寺廟,未能一親芳澤,安如霜將她額面碎發撩開,先是額頭吻了一回,翻了個身,將唇遊離至她的唇上,細細親吻起來。

左十三不料他這個心思,伸手去推,卻反倒被他控住雙手,摁在枕上,唇舌間糾纏過一回,他去咬噬小巧冰涼的耳珠和耳頸相連的一小塊滑膩肌膚。

這兒敏感得厲害,一碰就軟,解主腰的系帶,指尖在微涼肌膚上撩過,像划過水面的漣漪,左十三被他隨心所欲拿捏在手裡,慢條斯理蠶食,臉頰在他肩頭蹭了蹭,輕喘道:「不行,這還是孝期。」

「哪有這麼些規矩。」又不是親祖母,他早忍得不耐,左十三不肯,「總要等百日。」

他指尖摸到濕濡得不像話,哼然一笑:「就當是夢中。」

一點點黏膩的水聲,像愉悅的吞食。

「好妹妹。」他笑話她,「妹妹也餓壞了。」

第二日清晨,江面風停,水面霞光萬丈,照得桅杆一片通紅,左十三推窗梳妝,說不盡的鮮妍嫵媚,附近舟樓有人無意在窗縫間窺見一點美人容顏,拋下一枝帶露鮮花來。

安如霜拾起那打在窗上的花枝,投入濁水中,回身一望左十三,正在低頭仔細梳發,臉上不施脂粉,換了件白衫,又將麻裙穿上。

她年歲已到青春,不比年歲十四五歲的天真,又經了人事,言行舉止有風流婀娜的韻味,卻還未開臉梳髻,自然容易招惹人打量。

安如霜心底嘆氣,施老夫人撒手一去,施家於她也斷了大半,這原本是好事,他在施家就罷了,她總歸要正名,不管是小酒還是楊玖兒,左十三這個名字總要舍掉的,但這個時候,是真想施老夫人撐得久些,這喪事一辦,一來耽擱去金陵,二來婚事也說不過去,看左十三這個反應,估摸着還要往後拖一拖。

安如霜對施老夫人的逝去看得淡然,一如他的父母,未嘗不是解脫,但左十三的傷心卻是實在的,滿眼都在找他,想要個安心的依靠。

這麼一看,施老夫人又走得恰到時候。

舟行第三日到了淮安府,安如霜讓人將行囊都搬下舟船,包了客棧幾間上房,將左十三安置。

他帶着平貴和旺兒外出,幾名家丁就寸步不離跟着左十三,淮安府和江都府是南直隸北部最重要兩個州府,淮安靠近徐州和山東,又有駐軍,民風比附庸風雅的江都都粗獷豪氣些。安如霜不欲左十三在外拋頭露面,怕惹出些是非來。

他一到淮安府,旋刻請了當地的幾個徒有虛名的浮浪子弟,這些人常年在官衙院內行走,最會鑽營,也最有主意,馬不停蹄的各項應酬,交際不同,左十三見他換了一身又一身的裝扮衣裳,文人、闊綽富商、斯文公子、情場子弟,各樣的角色總是拿捏得很好。

以往在施家,她在內院,他在外頭,隱約知道他一些行徑,但在家裡,在眾人面前,他總是那副溫柔斯文的模樣。

也有徹夜不歸的時候,第二日一早換了一身衣裳回來,將滿身的酒氣和香氣都洗去了。

「哥哥要拿多少銀子換那兩條船?」她問,「很難打點嗎?」

「不算難,不過就是酒色財氣。」他有一點就透的通透,「人都逃不脫這些。」

他手上還放着官吏債,儘是些小官小吏,有一分體面,也有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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