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樣甜蜜》[別樣甜蜜] - 第3章(2)

士覺得夫人在這裡不安全,但是夫人又不願意和你分開,他只得出此下策,趁亂把夫人先送回德馬絲柯。」
距離德馬絲柯幾百公里,晚上才剛交火,就連薩爾都不敢貿然回城。汪洋這瘋子,究竟在幹什麼!
「連醫生,你快來看這個。」
太陽已完全升起,村人在焦黑的倉庫邊上發現了引起火災的原因。醫用酒精的玻璃瓶殘骸散落一地,正反射着太陽刺目的光輝。
醫用酒精容易爆燃,在村裡是管制用品,只有手術室里有存放,連辰心中一沉,怪不得主動來幫忙,原來汪洋打的是這個主意。略懂化學的薩爾也同時發現了異樣,這哪是流彈造成的火災,分明是有人故意點燃了倉庫——不製造點混亂,根本沒人能走出村子。
「你!」薩爾將穆哈德抓起來抵在牆上,矮小瘦弱的穆哈德在他面前簡直是只小雞,「你們都幹了些什麼!」
穆哈德雙腳騰空,胡亂掙扎:「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博士的囑咐換了夫人的袍子混在女人里,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是啊,你裝女人可真像,瘦猴子!」
穆哈德突然靈光一閃,或許從一開始,他便是梁樂笑金蟬脫殼中的一個關鍵。
汪洋是在德馬絲柯巷子里的小酒館找到他的,那時穆哈德正和同行打賭,說要拿下今年的普利策獎,雖然完全沒有底氣,但氣勢不能輸人。原以為汪洋是看中了他的氣概,沒想到原來自始至終,汪洋只是為了找一個和梁樂笑身形差不多,又蠢到會任他擺布的替罪羊。
啊,原來我是棄子,用完之後便被扔掉的棄子啊。穆哈德心底涼成一片,他也許會被這氣紅眼的土匪活活打死,而汪洋根本就沒有在乎過他的死活。
薩爾一把將他扔到地上,村民皆圍了過來。
「是汪博士乾的,不是我!」穆哈德紅了眼,大聲地喊出來,
「冤有頭債有主,我也是被利用了,你不能殺我!」
「薩爾,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有人沖了過來,高聲喊着,「那個女人回來了,她又把車開回來了!」
瞬間,沒人再注意這個臉色灰白的矮小男人,他們目瞪口呆地看着抱着肚子的女人向眾人跑來。
她沒有穿罩袍,鮮艷的裙擺揚起,像是沙漠綠洲里的花蝴蝶,即便是微微凸起的肚子,都不能改變她昂首挺胸的姿態。
她注意到周圍驚異的視線,理直氣壯地說道:「幹嗎?我也是有國際駕照的。」
「笑笑!」連辰將她擁入懷裡,又緊張地檢查,確保她和外表看起來一樣完好無損。
「我沒事,連辰,我沒事。」她抵着他的額頭安撫道,感覺他渾身都在顫抖,明明是見慣了生死的醫生,卻因為她的失蹤而方寸大亂。
梁樂笑推了推他,表情凝重起來:「連辰,或許說這個不合適,但是求求你,救救汪洋,救救他!」
連辰的臉上露出一絲異樣,失而復得的感人場面頓時冷了下來。
「夫人,你不知道汪博士做了什麼,他燒了村裡的糧倉。」穆哈德冷冷地說,非常享受落井下石的快感。
梁樂笑這才發現,眾人臉色皆是冷漠的神色。這些被汪洋傷害過的人,才不會花力氣去救他,他們或許都希望他死。
「拜託你。」她抓着連辰的衣袖搖擺着,像是平日里撒嬌,但凡她使出這招連辰總能乖乖服軟。
連辰沉默不語,細細地看着她淚痕已乾的面容,她因為激動而漲紅的雙頰。
剛才,就在發現梁樂笑是穆哈德假裝的一瞬間,他其實想揍的是自己。梁樂笑的確總是任性妄為,無法無天,但她從未把自己至於危險之地,她本該毫無顧慮地刷着微博,吃着美食和朋友談笑風生。
而現在……
「拜託你,救救汪洋,汪洋會死的,一旦臨時總統府發現是生化博士被綁架,他們會直接炸掉『毒狼』的基地,他會死的。你或許不能理解他的行為,但是他……」
如雕像般挺拔的男人終於出聲了:「我非常理解,笑笑。」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說話。」梁樂笑緊張地瞧着連辰。
看得出他很疲憊,眼中布滿着血絲,眼袋瘀青,臉色也不太好,眉頭緊皺像是又把自己逼進了絕境。
梁樂笑有些後悔了,緩緩鬆開緊抓他的手,可下一秒她的手反被連辰握緊。強烈的日光從頭照下,梁樂笑抬頭看他,但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聽到他說:「我們要把他救回來。」
「你敢!」薩爾亮出大刀一把插在地上,「你要敢去,我就剁掉你的手指,連醫生,沒必要為這種人放棄你重視的醫道。」
「你可以不幫助我,但我也無須聽從你的指揮。」連辰目光冷淡。
「說什麼呢,到現在還不知道嗎,這個村裡是誰說了算,是……」
「是我。」靡麗夫人冷靜的嗓音傳來,明明是沒有人權的女性,
但男人們紛紛為她的到來而讓路,直到她走到怒不可遏的薩爾身邊,一把將他推開,「這個村子裏,是我說了算。現在我決定,薩爾,你要傾其所有協助連醫生,就像他曾經幫助我們那樣。」
性格決定命運。
作為一個篤信真理的科學家,任何命運論和唯心主義都應該是無稽之談,可這不能解釋為何牛頓、愛因斯坦都是忠實的天主教徒。
就像汪洋從小就明白的道理:任何行為都可以預測,任何結果都可以推測,因為性格決定命運,環境決定性格,出生決定環境,父母決定出生。至於父母的命運又是父母的父母決定的。
所以人的命運都是生下來便決定好的,他這一生唯一努力去改變的命運,或許並不是自己的,而是梁樂笑的。
這個蠢貨到底是什麼性子,真說不好,說她沒心沒肺但又很重感情,說她很講義氣又會任性妄為。或許應該告訴她,現在她對連辰的依戀也只是體內孕育的胎兒和藥物的共同作用,他的治療只是為了救她的命,而非讓她成為一個感情用事,為愛死去活來的蠢女人。
陰暗潮濕的地牢,閉上眼睛仍能聽到細微的聲響,那是老鼠爬過手背的動靜,或許它們心情好的時候會來分食躺倒在地上的人。汪洋嫌棄地踢了一腳,把老鼠趕走。
「死了嗎?」
地上的「屍體」咳嗽了兩聲,聽這聲音應該是肺部有了積液,還有一人仍一動不動。
拜託,兄弟們一定要活着啊,不然他偷了連辰的證件和他們混一起就沒意義了。
四周呢喃之聲響起,人們又開始晨昏審定的禱告,汪洋合上雙眼,懶洋洋的,像是要沉睡在這梵音之中。
可總有人不想讓他清凈。
牢門被陡然打開,光線湧入,叫汪洋眯起眼睛,隨即有一隻手臂向他伸來,將他輕輕從牢房陰濕的地板上拉起。他見過這隻手,手指纖長有力,拇指指腹有固定縫合線留下的痕迹,這是一隻外科醫生的手。
「連醫生,大駕光臨。」汪洋笑道,「看來梁樂笑還是捨不得我啊。」
連辰面無表情,指揮着跟隨者將地上兩人架起來,轉頭對汪洋說:「我們只有五分鐘。」
事實上,他們連五分鐘都沒有。薩爾的村人不是「毒狼」的對手,他們僅來得及將受傷的兩個醫生救走,身邊的保護者便逐漸被「毒狼」訓練有素的隊伍逼退,汪洋的大個子保鏢幫助兩人逃脫至相對安全之地等待薩爾的增援後一轉身向另一個方向奔去,企圖引開追蹤者。
不遠處槍聲響起,有人倒地,隨即腳步聲向這邊來了。
汪洋嗤笑一聲,本來以為連辰等待的契機是有多厲害,結果卻只是薩爾這群烏合之眾,還不如不要來救他。
「你打過架么,連醫生,看你的樣子,恐怕吵架都吵不過別人。」汪洋揶揄道。
「聽上去汪博士的打架經驗倒是很豐富。」
「小時候被打得多了,長大自然很會打架。」
連辰詫異,像汪洋那樣高傲到不可一世的傢伙難道不應是生活在優越的環境中。
「有些話不得不現在講了,萬一我快死了,你千萬別記仇地剝奪我下半身的幸福。」他藍眼睛裏沒有畏懼,充滿調侃但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連醫生你責怪我把梁樂笑帶來這裡讓她涉險,但是你不知道原因。梁樂笑在來蘇里斯頓之前有癔症的傾向,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她一個人待着會更危險。」
「癔症?」連辰不信地重複道。
「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梁樂笑母親真正的死因。」
連辰微微變了臉色,目光銳利起來。
「你現在一定在想:『為什麼你知道的那麼清楚,到底和梁樂笑是什麼關係?』」汪洋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對於梁樂笑那個蠢貨,你又了解多少呢?」
通道口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鐵棍在他手裡掂量着、旋轉着,汪洋有趣地瞧着連辰,想看看救人不成反被擒的人是一副如何的面孔。
儘管如此,汪洋還是好心地提醒他:「這幾天送來村裡的臨時總統府的士兵,傷口多是爆裂性炸傷和砍傷,我猜應是『毒狼』先進的武器快用完了,用的是土槍。」
連辰看了汪洋一眼,心中暗嘆他的觀察敏銳。
「別這樣崇拜地看着我,多看新聞啊連醫生,全世界都知道『毒狼』窮得快吃不起飯了。所以才想要靠肉票大賺一筆,發現肉票人數總也湊不齊三個不知道有多着急呢。」
「土槍近距離攻擊性能差,聽腳步聲往這邊來的只有三個人,運氣好的話我們都能逃走,你知道人哪裡最脆弱吧?」汪洋問。
「知道。」連辰學他樣子,撿起地上鐵棍。
門被人撞開,汪洋一悶棍下去,那人應聲倒地。汪洋耍起狠來一點兒沒有什麼科學家的樣子,十足是個市井混混,他朝連辰笑笑:「怎麼,下不了手?」
連辰一棍子揮向汪洋側面,罩着門面砸下去,汪洋吃驚一閃,頓時身後那人鮮血四濺。
連辰挑眉回答他:「怎麼會!」
兩人在狹小的空間里並肩,拖延了好一會兒。汪洋倒是沒有料到,連辰那捏慣了手術刀,纖細而靈巧的手指抓起兇器來也應付自如。那句話怎麼形容外科醫生來着?獅子心,鷹隼眼,婦人手。
「先生們,好身手。」
狼眼拍着手,從門口出現,他側身,露出後面那個不知死活滿臉是血的大個子保鏢的臉,「可你們都沒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在誰的地盤上撒野。」
「我收回前面的話,你打架挺厲害的,不過還是要死的。」汪洋果斷扔下滿是血跡的鐵棍,舉起雙手。
「這倒不會。」連辰鎮定地站到了他的前頭,不卑不亢,是做醫生時磨鍊出來的令人信服的沉穩。
汪洋皺了皺眉,他果然還是討厭這人,明明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還要逞英雄。
狼眼舉起了手槍指向連辰,連辰仍不為所動。
汪洋摸向背後的槍,藍眼漸露狠絕,盤算着現在開槍的勝算率。他不能讓連辰掛了,否則梁樂笑那蠢貨得哭得有多傷心。當然,他自己也不想死,還有諾貝爾和平獎沒有領呢!
「在我看來,你們拖時間並沒有意義。」狼眼說著,解開手槍的保險。清脆的一聲在靜寂的房內特別瘮人。
「對醫生來說,時間就是生命。」連辰鎮定說道。
爆炸聲一開始是從東邊過來,有人湊近飛快地朝着頭子耳邊說了些什麼,他臉色一變,陰狠地瞪向連辰,手指慢慢移向扳機,可他尚未來得及按下,整個人便陡然一震,直直地倒了下去。
狼眼的身後是一支不知何時出現的特種部隊,看制服並不屬於現在交火的任何一方。就算蘇里斯頓爆發內戰,也沒有任何國家可以派兵干預,這是國際慣例。
處變不驚的汪洋眼裡鮮見地露出了驚訝,顯然他看到這群從天而降的救兵,比看到外星人還要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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