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難眠全文完整版》[長夜難眠全文完整版] - 長夜難眠全文完整版第100章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他猛地轉過身,抓住李主任的雙臂,眼尾泛紅:「為什麼上面會有落落的名字?
她人呢?
她人在哪兒?」
勘測部的同事按住他的手,想要安撫他的情緒:「俊霆,你冷靜點,落落她……」「我只想知道她現在在哪兒!」
張宗廷失控地怒吼一聲,心中卻已經兵荒馬亂。
要他冷靜,他怎麼冷靜的了?
匆匆分別,心心念念了兩年半,原以為回來可以和她解除誤會,好好的在一起。
然而面對的卻是冰冷的石碑,上面還刻着代表永遠都回不來的名字。
李主任抹開眼角的淚,啞聲道:「俊霆,落落她是為了救工人……」他話還沒說完,張宗廷忽然轉身跑了,怎麼喊也喊不住。
的士上,張宗廷喉結上下滾動着,想要吞下讓他無力的慌亂。
通紅的眼睛緊緊盯着手機中程霖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機械的提示女聲就像燒紅的鐵釘釘進了他的腦子裡,灼燒的疼痛頓時漫延開來。
張宗廷眨着乾澀的雙眼,緊攥着手機,安慰自己程霖的手機只是沒電了而已。
天邊最後的餘暉也隱沒在藍黑色的夜空中。
大樓十三層的黑暗似是如墨滴進了張宗廷的眼中。
他扶着路燈,竟覺自己連抬腿的力氣都沒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將將吞噬他的意識。
良久,他才邁起灌了鉛般的腿往樓里去。
門外。
張宗廷急促的呼吸都不由放輕了,簡單的開門動作就像是放慢了數倍。
「咔噠」一聲,門開了。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帶着熱意的沉悶。
張宗廷心一沉,艱難地挪着步子走了進去。
桌上角落已經落了厚厚地一層灰塵,鞋柜上的鑰匙也被掩去了光澤。
昏暗的光線下,茶几上那張白色的紙格外顯眼。
張宗廷將它拿起,被灰塵蒙住的「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扎進了他的雙眼。
像是被岩漿燙了一般,他立刻將紙扔到了一邊,踉蹌着跑進了房間里。
然而房間的每個地方出了那張離婚協議書,再也沒有任何與程霖有關的東西。
雙腿終是再難以支撐無力的身子,張宗廷「咚」的一聲癱坐在了地上。
突然,手機震動了起來。
他滿是血絲的雙眼一震,看到來電人後,眸中燃起一絲怒意。
「爸。」
「俊霆,剛剛李主任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你回來了。」
顧父的聲音有些沙啞,顯然是哭過。
張宗廷一手緊握,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般:「落落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電話那端陷入了沉默,隱隱傳來顧母的抽泣聲。
良久,顧父才哽咽回道:「落落走的突然,我們怕你知道後衝動,擔心你……」「可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張宗廷聲嘶力竭地大吼一聲,平日的冷靜沉着在此刻都消散的一乾二淨。
五指穿過凌亂的發間,緊緊揪着,似是想靠這個減少心中的痛苦,他根本無法接受這件事,接受不了!
第十三章 夏夜「俊霆……」不等顧父再說什麼,張宗廷一把將手機砸在地上,雙手掩住噙滿淚水的眸子。
耳畔的寂靜像是給夏夜添了幾分寒涼,他靠着床,就這麼呆看着地板整整一夜。
一整晚,他感覺自己想了很多,但再去回憶卻是空白一片。
「叩叩叩——!」
劇烈的敲門聲傳進房內,張宗廷黯淡的眼眸一閃,抬頭望去。
許久,他才撐起身子走了出去。
門一開,顧父焦急的神色凝在了臉上。
他怔怔看着眼前瘦了一大圈又憔悴不堪的張宗廷:「俊霆,你……」顧母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臂:「怎麼成這樣了?」
說著,忙拉着他走到沙發旁坐下。
顧父跟在身後,目光卻被地板上一張白紙吸引,他俯下身撿起,看到上面的字後眼眶不由一紅。
「媽。」
張宗廷抬起無神的眸子,聲音沙啞,「落落在哪兒?」
聞言,顧母忍不住落了淚,她伸手撫着他凌亂的黑髮,想要勸,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張宗廷看向一旁同樣沉默的顧父,又問:「落落在哪裡?」
顧父將離婚協議書放在茶几上,坐了下來:「和親家埋在一起。」
話落,他不由偏過頭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張宗廷瞳眸微顫,眼底浸滿了難以言喻的傷痛。
他一言不發地站起身,突然就要往外走。
「俊霆!」
顧父趕忙拉住他,一臉的擔心。
他知道張宗廷性子穩重,但是程霖去世的事情打擊太大,他們夫妻倆都花了兩個多月才緩過來,更不用說身為丈夫的張宗廷。
誰知張宗廷猛地抽回手,竭力穩住顫抖的聲音:「我去看看她。」
看着他渾渾噩噩的背影,顧母心如刀絞:「以後可怎麼辦啊……」顧父掩面沉嘆一聲,說不出話。
墓園。
說變就變的天遍布烏雲,將清晨的陽光遮的一乾二淨。
寂靜的墓園裡,細碎的鳥鳴也消失在了從天邊漸漸靠近的悶雷聲中。
秦父墓碑旁邊是秦母,而秦母墓碑的旁邊是程霖。
堅硬的墓碑和黑白遺照在陰沉的天下多了幾分蒼涼。
張宗廷看着照片上程霖微笑的臉,心如同被硬生生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再灌進了滾燙的岩漿。
他單膝跪了下來,抬起微顫的手緩緩撫向那半個巴掌大的照片。
冷!
在觸碰到墓碑那一刻,一種刻骨的寒涼從指尖刺進了心口。
泛白的唇動了動,張宗廷竟發現自己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嘴裏那聲「落落」也被堵在了喉中。
他緊緊地攥着墓碑一角,突出的骨節和青筋無言地吐露着此刻他的撕心裂肺。
張宗廷額頭抵在照片上,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就像一個失去了最珍貴東西的孩子。
「落落……」終於,再被疼痛席捲了一遍又一遍後,他叫出了已經變成記憶的那個名字。
張宗廷抽泣着,紅腫的雙眼和滿臉的淚水讓他看起來狼狽不堪。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照片,心如錐刺。
如果他能早些坦白自己的心,如果他不和她吵,如果他不走,他和程霖就不會變成現在陰陽兩隔的境地了。
都是他……第十四章 縹緲醫院,病房。
「大夫,我兒子沒事吧?」
顧母滿臉擔憂地看着面前的醫生。
醫生回道:「放心,他是因為勞累過度引起的暈厥,最近注意休息,沒什麼大事。」
聽了這話,顧母和顧父這才放下了懸起的心。
要不是不放心張宗廷跟着去了墓園,都不知道他會在雨中昏迷多久。
看着病床上面色蒼白一臉病容的張宗廷,顧母才止住眼淚的眼眶又是一熱:「好好的一個家,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顧父攬住她,強忍心疼:「也怨咱們,當初落落要走,咱們攔着些就好了。」
然而他也明白他們留不住程霖,現在只希望張宗廷能好好的。
望着擰眉緊閉雙眼的張宗廷,兩人長嘆了一聲。
此時,深困在夢中的張宗廷只覺自己被置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突然間,耳畔傳來一陣山體坍塌般的巨響,緊接着是工人們震驚的痛呼。
「秦工!」
「快!
救人!
救人啊!」
而後,程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空洞而縹緲。
「俊霆,救救我……」張宗廷心一顫:「落落!
落落!」
他嘶聲大喊着,周遭卻始終是一片黑暗,那些嘈雜混亂的聲音將他的心緒揪成了一團亂麻。
恍然間,眼前突然一亮,張宗廷被那束越來越亮的光芒刺的睜不開眼。
耳畔的聲音開始不斷擴大,最後將程霖徹底遮住。
張宗廷眼底掠過幾許慌張,忙想要去尋找,卻倏然發現自己站在鐵律建築工地中。
天陰沉的像在墓園的那天,但天空飄着細雪,面前的巨山也變得一片雪白。
他愣住了。
這裡分明是桐塢鐵路的施工地!
突然,身旁跑過幾個戴着安全帽的工人,他們都朝一個方向跑去。
張宗廷心不由一慌,轉身望去,眼眸一震。
開鑿的隧道被石頭堵死,坍塌的隧道口滿是白黃的雪和泥。
「秦工!
秦工!」
工人們一邊叫着一邊開始救人。
秦工……程霖!
張宗廷身形顫了顫,正想跑過去,卻發現自己就如同被定在了原地,根本無法動彈。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工人們將碎石一個個搬開,將深埋在泥石下滿身是血且早已沒了氣息的程霖抬了出來。
她雙眼緊閉,白色毛衣衣領被血染紅,一頭黑長發沾滿灰塵,血順着額頭和垂落的手一滴滴地砸落在瑩白的雪中。
兩個工人將她小心翼翼地抬出隧道口,外頭的工人和趕來的醫生護士還有鐵路局的人面色一凝。
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工人「咚」的一聲跪了下來,緊攥着一本筆記本嚎啕大哭。
面對此景,佇立在風雪中的工人紛紛脫下了安全帽,紅着眼看着程霖被送上救護車。
張宗廷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巨大的疼痛在身體的每一處如同雷炸開了來。
「落落——!」
他撕心裂肺地大喊着,用盡全力朝救護車跑去。
然而救護車卻載着程霖的遺體漸漸駛離,就像帶走了他所有的希望。
張宗廷強忍疼痛追趕着,赤紅的雙眼中滿是恐慌:「不要!
落落!
快停下!」
救護車沒有停下,反而消失在了霧蒙蒙的風雪裡。
帶着為了救人而犧牲的程霖,離開了張宗廷的世界。
第十五章 吊燈「落落!」
顧母一驚,忙轉身去看,見張宗廷竟然坐了起來。
他滿頭細汗地大口喘息着,泛紅的眼中帶着幾分迷茫和恐懼,像是夢見了什麼讓他害怕的東西。
顧母立刻擰了條毛巾給他擦着額頭和臉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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