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靈萱蘇北恆》[楚靈萱蘇北恆] - 第4章(2)

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神色凄然。「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他越說越激動,一邊說一邊扇自己,好像只有這樣心裏才算寬慰。「我本來打算為了賠罪,把父皇送給我的白玉雕弓送給你的,沒想到還是遲來了一步。不過你放心,我會派人做最好的房子燒給你,還會把你最喜歡的那些書也一併燒給你。對了,我聽說你還喜歡吃八福樓的烤鴨,我一定派人把八福樓的廚子都拉下去陪你!讓你在下面天天吃烤鴨!」姜知棠本來睡得正酣,突然聽到耳邊嘰里呱啦的,再聽內容,原來陳蹊雲那個傻子。看那傻子低着頭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她計上心頭,突然將雙手猛地從被子里抽出,然後直挺挺地向上豎著,看起來詭異又驚悚。陳蹊雲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跌倒在地。「詐…詐屍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地揉了一陣後,再睜開眼時,姜知棠明明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莫不是花了眼?他覺得不對勁,於是壯起膽子湊上前仔細檢查。姜知棠的臉上一如既往的蒼白,並無任何異常。陳蹊雲陷入了自我懷疑,難道真是自己看走眼了?他不知怎麼想得,鬼使神差地想要伸手去試姜知棠的鼻息。可不料下一秒,姜知棠突然如掀棺而起的殭屍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這一遭可把陳蹊雲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姜知棠在床上笑得前仰後合,「笑死我了!你膽子也太小了!」陳蹊雲過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聽到姜知棠的嘲笑更是氣得臉色鐵青。「你竟然敢戲弄我!」姜知棠得意地朝他吐了吐舌頭,「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你……」「再說了!我記得六殿下好像在洞里對我發誓來着,說什麼以後只有我姜知棠捉弄你的份,沒有你捉弄我的份,這可都是你對我的償還。」她裝出無辜的神情,「難道六殿下要出爾反爾嗎?」剛到嘴邊的狠話突然被噎了回去。陳蹊雲細想,昨晚自己還真的與她說了這句話,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砸到自己的腳了。可是,他有一件事不明白。「所以外界說你瘋瘋癲癲的事是假的嗎?」「當然是假的!」「可姜知竹不也承認了!」姜知棠無奈地解釋道:「我確實讓大哥幫我傳遞了這個事,可是一開始說得只是我受到驚嚇,不喜出門,卻不知道是從誰開始越傳越離譜了。不過謠言本來就是這樣,混淆是非,顛倒黑白。」當初她和蘇北恆的事不也是這樣傳開的嗎?陳蹊雲被戲弄後,心裏吃癟,但還是不甘心地說道:「你也就能騙騙我!要是換成我五哥你才不會得逞。」於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春曉急急忙忙跑進來,「小姐!五殿下來了!」姜知棠和陳蹊雲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春曉照舊在外攔着蘇北恆,「五殿下你不能進去。」蘇北恆挑眉,「為何?」春曉作出哭腔,「小姐現在的狀況很差,不能受到一點刺激。」蘇北恆聞言,眉頭輕蹙,看了眼身後那緊閉的房門,以及院內下人的神情。沉吟半晌後,「好。我不進去,你替我把這本書給她。」春曉看着突然伸到面前的書,愣住了,這五殿下怎麼不按套路出牌?而一直傾聽屋外動靜的陳蹊雲見狀,連忙把門打開,慌張地朝春曉喊到,「春曉,你家小姐怎麼突然不動了!」春曉一聽,下意識地看了眼蘇北恆,立馬反應過來,跑到屋內對着姜知棠哭嚎。而陳蹊雲緊跟其後。蘇北恆望着那突然敞開的大門,也面無表情地跟着進去了。他踏過一片狼藉,視線徑直越過床邊鬼哭狼嚎的兩人,看向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姜知棠。微弱的氣息,以及孱弱的神色,看起來倒真像那麼回事。但如果不是發現她眉間的輕顫,連他也不禁相信了。他走過去後,床邊的陳蹊雲和春曉頗為默契地給他讓了位置。他也不掩飾,坐在床邊盯着那張姣好的臉蛋,不言不語,盯了許久。久到姜知棠都快憋不住氣了,身後哭喪的春曉和陳蹊雲也都默了聲,這時,他才緩緩地伸出手。姜知棠以為他和陳蹊雲一樣,於是想要故技重施。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着隨着姜知棠的動作,所有人都期待着看到蘇北恆被嚇一跳的表情。然而,姜知棠身子剛直起來一半,就被蘇北恆一根食指給按了回去。「……」一時間屋內氣氛尷尬。尤其是姜知棠額頭頂着蘇北恆那根修長勻稱的食指,尷尬地與蘇北恆瞪眼。大意了!蘇北恆眉眼柔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揶揄地問道:「想嚇我?」姜知棠訕笑着,「怎麼會呢?」陳蹊雲從背後插嘴道:「我就說五哥怎麼可能信你的伎倆。」姜知棠掙脫額頭的封印,猛地從床上坐起,不服氣地懟他,「誰說他不信!他要是不信會跑過來看我嗎?」語末,俏皮地朝蘇北恆眨巴着眼,「是吧?」蘇北恆嘴角微揚,「是。」見他這麼配合自己,姜知棠心裏頓時開心了。連帶着昨天被他冷落的事也拋之腦後了,此時精神十足地正和陳蹊雲鬥著嘴。蘇北恆看她氣色不錯,精神也恢復得很好,並從袖中拿出一本書遞給她,姜知棠定睛一看,「女紅秘籍!」她驚喜地接過,隨意翻開幾頁,裏面皆是繪圖精緻的刺繡教程。連忙問道:「這本書你從哪得到的?」「從藏書閣借的。」姜知棠似懂非懂地點頭,好奇地翻看着。可她記得當初在那個鎮上也有一本《女紅秘籍》來着,莫非這玩意根本不稀奇?罷了,總歸都是學女紅的,能否學會還得看她自己。蘇北恆壯似無意地提到:「皇后給你的帕子繡得如何?」姜知棠的表情一僵,心虛地回到:「還行。」其實那個帕子從拿回來到現在她都沒有動過手。不過,他為什麼好端端地提帕子?下一秒,蘇北恆給出回答,「那方錦帕可以借我看看嗎?」一聽他要借帕子,姜知棠立馬就慌了,不情不願地問:「你也對帕子感興趣?」蘇北恆看出了她的顧慮,淡然一笑,「只是覺得那個帕子眼熟。」從皇后拿出那個帕子時,他便想起小時候在娘親身邊似乎也看到過一樣的帕子。說來,他其實對皇后幫自己的事也很疑惑。當他問皇后關於父皇與娘親之間的事時,皇后的神情總會變得不自然,似乎是在有意隱瞞些什麼。從他記事起,父皇便對自己不屑一顧了。他在最破舊的涼梅宮長大,與娘親相依為命。他沒有身在皇宮的概念,只覺得涼梅宮外每日都有一群太監侍女端着豐盛的食物和最華麗的衣服送到另一邊的怡容殿。在最燥熱的夏季,陪伴他的是娘親冰涼的掌心,到寒冷刺骨的冬夜,煨暖他的是娘親的懷抱。他常常羨慕那些錦衣玉食的皇子們,也不止一次天真地問娘親,「為什麼他從來沒有看到爹爹?」每到這時,娘親瘦削慘白的臉上浮現濃濃的哀愁和怨懟。她給得回答從來都是:大抵是忙吧。可到底在忙什麼呢,以致於他到現在都未曾見過一眼。他不信,畢竟再忙碌也比不上那個天天一身黑裘龍袍的男人忙,他倒是天天看到那個男人在後宮六院流連。也唯獨不會流連到涼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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