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禍水] - 第5章

梁紀深拾起遙控器開電視,沒應聲。
電視在播報財經新聞,男主播字正腔圓地念着稿,他平時不看影視和綜藝,只固定收看四個頻道,冀省電視台,冀省財經,**一套和動物世界。
何桑問過他,為什麼看動物世界?
他回答,喜歡原始的征服和廝殺。
梁紀深的骨子裡,一如他渾厚英氣的皮囊,藏了一匹野狼。
「宋小姐想見你了,所以你趕着回去。」
何桑腳後跟的刀口綳得更緊,針扎的痛。
男人抱着她返回客廳時,順手拉上了窗帘,陽光被擋住,室內光線昏蒙蒙的,他隱匿在黯淡中,面孔虛虛沉沉的,不真切。
「你見完宋小姐,直接回中海嗎?」她呼吸絮亂,嗓音破破碎碎的,「還過來嗎。」「回中海。」
何桑抿着唇,手攥住沙發罩,越攥,指甲嵌得越深。
其實梁紀深陪在她身邊很久了,有四天了,他如今日理萬機,這四天不知要耽擱多少公務,日以繼夜地連軸加班,才能補上。
是她過於奢求不切實際的。
何桑深吸氣,緩緩吐出,「我上樓休息了。」
她經過梁紀深面前,沒有停留,一側的裙帶剝離,睡袍墜在腰間,完全盈盈一握。
這場手術又令她纖瘦了一些。
男人注視她背影,她腳未痊癒,步伐輕而慢,扶着樓梯小心翼翼邁台階,他過去,沒有伸手,只站在扶梯一角的彎道下,護着她。
直到何桑走上二樓,梁紀深關了電視,摘下衣服出門。
他開車抵達一座茶樓,走到二樓的一間包廂門口,推門進去,看清落座的兩人,正要打招呼,對方先開口了,「梁副總,中海的電話打到我這裡了,我親自出馬請您,您賞個臉嗎?」
「父親,你這是什麼意思。」梁紀深把黑色的薄夾克掛在衣架上,「我可擔不起。」
他又望向一旁的紀席蘭,調侃道,「您氣色紅潤,一定有喜事了。」
「托你的福啊,梁家的喜事少不了,我要當奶奶了吧?」
梁紀深鬆了松皮帶扣,最舒適的姿勢在對面坐下,「想抱孫子了?」
「想抱。」紀席蘭冷笑,「周坤那浪蕩子都結婚了,我和你父親能不心急嗎?」
「成全您。」他半真半假,笑意閑閑的,「五年抱仨,倆孫子,一孫女,孫子像我,一模子刻出來的,怎樣?」
「好啊。」紀席蘭冰窖似的,隔了有一米遠,氣場也冷颼颼,「什麼時候生啊?」
「我儘快,年底做個檢查,先讓您知道是孫子是孫女。」
「梁紀深!」紀席蘭忍無可忍了,「奉子成婚母憑子貴那套,在梁家你休想!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敢和我耍心眼,我有的是辦法折騰她消失,你不信試一試。」
男人撣了撣西褲,小腿抵住桌沿,無喜無怒的,鎮靜到極點。
紀席蘭唱紅臉兒,梁延章唱白臉兒,「你在家保證過,不發脾氣,我同意你跟來,瞧你現在鬧的!老三管理中海,在省里比我地位還高,我也要敬他三分了,是你能罵的嗎?」
梁紀深揚了揚眉梢,「您不用拿話激我,我混成什麼樣,您教訓我也是應當的。」
梁延章的確是激將法,奏效了,表情緩和了點,「你既然有這份心,我問你,回不回中海。」
「回。
梁延章又問,「自己回,還是帶女人回。」
「看您問哪個女人了。」
「姓宋的。」
他喝茶潤了潤喉,「暫時沒定帶不帶她。」
「何桑呢?」
梁紀深最膈應他提及何桑,語氣生硬了不少,「她調到外省劇院,不是您吩咐二哥乾的嗎?怎麼問起我了?」
「我沒有吩咐遲徽。」梁延章早有準備,氣定神閑,「他和黃院長是朋友,劇院缺女演員,他人脈廣,幫個忙而已。」
「那巧了,六十個多女演員,偏偏挑中了她。」
他含着笑,可笑不達眼底,陰惻惻的,浮於表面。
梁延章視若無睹,「你先回冀省辦公,我和你母親在外省待幾天,逛一逛景區,全當度假了,據說省歌劇院的芭蕾舞不錯。」
梁紀深面上不動聲色,眼眸儘是寒光。
歌劇院。
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奔着話劇院去的。
「梁氏集團需要您坐鎮。」
「中海也需要你,你管了嗎?」
「那我安頓完這邊,陪您一起回。」他起身,「至於逛景區,不妨等您退休了,時間富裕了。」
梁延章面色也陰了。
「你安頓什麼?」紀席蘭又惱了,「你2號離開冀省,今天7號,一星期都沒安頓完?」
梁紀深不緊不慢地替她斟了一杯茶,「您認識邱先生夫婦嗎?」
紀席蘭自然是認得的,她和邱太太打過牌。貴婦圈呢,分為三等,一等是京圈的,夫家有權,有錢;二等是滬圈、粵圈的,一部分富商往返於港圈、澳圈,黑白通吃,有勢,有錢;三等是純有錢的,網紅公司老闆,私企老總,在太太們的聚會上,打打下手,拍拍馬屁,調節氛圍,然後二等太太不要的資源,餵飽她們綽綽有餘了。
邱太太是三等,紀席蘭屬於一等,但她不是核心人物,周家的原配夫人才是核心,越是高級的圈子,家族內部越是封建傳統,講究嫡庶長幼,原配永遠壓續娶的一頭,續娶永遠壓外室一頭,倘若梁延章的髮妻翁瓊在世,她和周夫人就是核心人物。
紀席蘭對邱太太的印象很好,她嘴甜,會討好巴結,而且不顯山不露水的,哄人哄到心坎里。
「我來這邊是和邱先生談合作,不為私情,您可以找他求證。」梁紀深波瀾不驚的,真像是被冤枉了。
「是嗎?」紀席蘭拔高音量,「老鄭——」
話音剛落,梁家的司機進來,規規矩矩杵在門邊。
「三公子記性不好,他的行蹤他自己忘了,你提個醒。」
老鄭低着頭,「三公子3號中午在西郊馬場帶何小姐騎馬,下午在骨科醫院安排宋小姐手術,4號也在醫院監護,5號在麗水公館過夜,6號搬到市區的公寓。」
紀席蘭審視着梁紀深的反應,他眉目陰鷙得厲害。
一沾宋禾那狐狸精,他苦大仇深的。
什麼親媽,什麼梁家,統統顧不上了。
「你有什麼話說?」
梁紀深整理着衣領和袖扣,「無話可說。」
「姓宋的接她母親同住南海灣,你是任勞任怨養她一家啊,你來外省,我以為你捨不得何桑,原來我低估姓宋的了,她一追來,玩了這招苦肉計,惹得你又心疼了,雷雨天氣將何桑扔在西郊。」
梁延章聽得雲里霧裡,「什麼苦肉計?」
紀席蘭咬牙切齒,「馬場有專門的馴馬師,馴養得很溫順,根本不可能摔人!姓宋的騙你行,騙我?」她扭頭,「延章,姓宋的騎馬摔骨折了,賴上老三了。」
梁延章蹙眉,「好有心機的女人。」
「老三,她萬一殘疾了,你負擔她後半生嗎?梁家未來的兒媳婦必須是名門閨秀。」紀席蘭下最後通牒,「你不要逼我動手。」
梁紀深一言不發捏着茶杯,手一發狠,大力的擠壓下,杯身裂開一縷細紋,他重重撂在桌上,本已不堪一擊的陶瓷杯,倏地碎成了四瓣。
紀席蘭一愣。
梁紀深淡淡睨了她一眼,「您對小禾的誤解太深,您非要動手,沖我來吧。」

第79章 喜歡刺激的
梁紀深撂下這句,披上外套離開。
「你總是衝動,放狠話,老三什麼性子你不是沒數,他吃軟不吃硬。」梁延章埋怨着紀席蘭。
「我非要剷除她不可,她是個禍害。」
梁延章又沏了一壺新茶,「老三未必會娶她,他這點分寸是有的。」
「他一心護着狐狸精,對親媽都翻臉了!」紀席蘭抄起茶盤,賭氣掃掉桌上的碎瓷片。
梁延章並不認同,「席蘭,如果老三真的重視那女人,他承擔何桑在外省的衣食住行,也許是出於補償,可他親自拜託顧局關照她,卻解釋不通了,老三不喜歡欠人情,更犯不上為了無關緊要的女人欠人情。」
紀席蘭聽不進去,「反正我容不下姓宋的。」她笑吟吟調侃梁延章,「我折騰她,你不干涉,我折騰何桑,你一定會阻攔吧?」
「我什麼心思你還不了解嗎。」梁延章為她斟了一杯茶,「我畢竟這把年紀了,我能怎樣?當個花瓶,過過眼癮而已。」
「男人啊,一向是得寸進尺,弄個花瓶,過完眼癮,嘴又饞了,想上手了。」她接過茶杯,「我先清理乾淨老三身邊的女人,何桑在話劇院上班,她跑不了的。」
「老三有其他女人?」
「姓辛的。」
紀席蘭對辛欣也是有耳聞的,梁紀深不理會她,架不住她有心計,使勁貼,給外界製造假象,炒作緋聞,梁紀深貴為省企的二把手,集團的掌舵人,流言可畏,這種女人,必須儘早剔除。
梁延章笑,「不夠你忙活的。」
「我是顧不上何桑了,我看來看去啊,她在老三心裏最不值錢了。」
梁紀深從茶樓出來,開車去骨科醫院,在中途,他又調頭,返回公寓。
推開門,除了何桑,還有一個女人。
他腳步一停。
女人是蘇蘇,梁紀深沒見過她。
話劇院申請了出國巡演,需要演員手寫簽名,只限一天,何桑行動不便,正巧蘇蘇住在附近,於是給了她地址。
梁紀深進門前,蘇蘇也剛到。
「你怎麼回來了。」何桑也愣住。
男人沒說話,換了拖鞋,也沒脫夾克,直奔客廳。
何桑知道他的習慣,不脫外套,是不會久留。
「是落下什麼東西了嗎?」她掀開沙發墊,又小步挪到露台,摸索他待過的藤椅,空空蕩蕩的。
「沒落下。」
梁紀深落座點了一支煙,不像太着急的樣子,何桑索性沒管他,招呼蘇蘇,「蘇姐,麻煩你了。」
「沒事。」蘇蘇揮手,「你什麼時候回劇院排練?」
「這兩天吧。」
「黃院長把壓軸的《霸王別姬》給你演了,你在冀省演過虞姬吧?」蘇蘇雖然和她閑聊,視線似有若無瞟着梁紀深,曖昧感黏糊糊的拉絲。
蘇蘇和梁遲徽有過一面之緣,梁老三和他是截然不同的款型。
一款,英俊清冷的硬漢掛,一款,挺秀溫潤的君子掛。
長相也完全不搭邊。
蘇蘇閱男無數,最帥的都在娛樂圈,可娛樂圈的男人輕浮,太容易睡了,她玩多了容易的,本性要挑戰困難的,她直覺,梁紀深相當難搞。
他的性吸引力爆漲。
一個平平淡淡的眼神,血脈賁張。
從頭到腳的欲。
膚色也性感。
蘇蘇不禁幻想,他衣服之下的身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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