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韻楚之墨》[江青韻楚之墨] - 江青韻楚之墨第25章

他這次往瓜洲去,不僅替楚之墨辦正事,  也會了會在瓜州的一眾酒肉朋友,另有藍家在瓜洲住的兩間舊屋子都轉手賣了,  換了十兩銀子回來,  另有楚之墨給的五百兩銀子尚未花完,還余個五六十兩,  手裡攢着這些銀子,  難免財大氣粗起來,  囔着要給田氏和芳兒添首飾。
又聽說大女兒苗兒有孕,  喚着田氏拿些養胎的藥材送往況家去。
「早送去了,老夫人處,家裡各人都拿了不少好東西出來。」
田氏念叨,  「外堂里還存着些開綢緞鋪剩下的好料子,老夫人也給了好幾匹,給孩子做新衣裳鞋帽用。」
芳兒帶着小果兒在旁邊玩,聽見爹娘說話,也道:「爹既然回來,咱家什麼時候一道去看看大姐姐。」
「看你爹何時有空。」
田氏轉向藍可俊,「要我說,趁着你回來,早些往況家去一趟。」
「使得。」
藍可俊道,「往後還不知道怎麼忙哩,我得帶着船跑,往後在家的日子就少了。」
「這營生靠譜么?」
田氏道,「好好的鋪子不開,跑南闖北地去運貨,就那點兒漕糧賺的銀子,也不夠幾個數。」
「婦道人家懂什麼。」
藍可俊嘿嘿笑,「你還記得,以前咱家開香火鋪時,託人去金陵買燈草,一船燈草也就值八兩銀子,本金四兩,各種貨稅抽分船鈔加起來也得四兩,運到咱鋪里一分不賺,倒賠了這些力氣,你那時還哭了大半日哎,如今這船燈草若載在漕船上,那四兩稅銀不就省了么?」
田氏點頭:「那一船究竟能掙下多少來?」
「可多可少,看走什麼路子。」
藍可俊喝酒,「首一趟走,大哥兒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少不得兩三個月。」
芳兒聽見此話,問道:「大哥哥也要和爹爹一道出門?
那爹爹你們何時走?」
「還有個十天半月,七月里定走。」
三伏天熱,陽氣旺足,用藥也便利,施老夫人的咳喘漸也好了些,,楚之墨此時在主屋陪着施老夫人吃藥喝湯,他每日里都陪着施老夫人少坐片刻,祖孫兩人敘話閑聊,施老夫人絕口不提上回楚之墨說的一番話,楚之墨也不再問,只等施老夫人慢慢轉圜心思。
祖孫兩人說話都還有些擰着,小心翼翼挑着話不越界,施老夫人先聽楚之墨道要跟着藍可俊出門去運一次漕糧,點點頭:「大哥兒放心出門,如今老婆子身子強了許多,不必牽掛。」
又聽楚之墨道要搬去外堂住,有些詫異,「見曦園是你的園子,住的不好么,如何要搬出去?」
「一來孫兒每日里進進出出,回見曦園難免有些麻煩,二來待客說話也不甚方便,不若平日在外堂住下,閑暇空時再回見曦園。」
「也罷,外堂伺候的人少,你把紫蘇青柳也帶着去,好服侍你。」
楚之墨微笑:「順兒和旺兒都在身邊,做事也利索,不用婢子們伺候,再者把紫蘇她們帶走了,見曦園就無人打理,這倒是不好。」
施老夫人慢慢喝茶:「你身邊缺個穩重的婢子服侍,祖母心頭還是不放心。」
祖孫兩人的目光都投在簾外守候的婢女的身上,楚之墨搖搖頭,並不接施老夫人的話。
坐了半晌,他要往外頭去,見紫蘇和圓荷坐在一處說話,叮囑她:「我出門去見客,你也早些回見曦園去,別在外頭渾玩。」
紫蘇道了一聲是,送他出了主屋院門,仍折回來和圓荷一起,聽見施老夫人喚她,撩簾進了耳房,在下首同施老夫人說話。
施老夫人見她一身紫裙,俏生生地立在下首,模樣出眾又乖順,先安撫她:「小廝兒再利索,也不如女孩兒仔細,大哥兒身邊就你一個大丫鬟,總是需要你服侍的,他這事做的不周全,不顧及自身,又駁了你的面子,老婆子定要勸勸他。」
紫蘇柔聲回了個是,又聽得施老夫人道:「甜姐兒搬去了新園子,他兩人可曾走得近?」
「大哥兒近來倒忙,日日早出晚歸的,甚少再去榴園「施老夫人心頭略有些寬慰,想着楚之墨還是避着些旁人,聽見紫蘇又道:「只是不知怎的,這陣兒婢子常見兩個小丫頭常在見曦園面前走過每日里好些趟這兩個丫頭犯懶走路,又愛鑽愛鬧,只喜歡走那花叢樹林子里的小碎石子道,冷不防從密林里轉出來嚇人,有時大哥兒見着兩人,也說幾句玩笑話」施老夫人皺了皺眉頭:「哪兒來的什麼碎石子道,這種路最容易出事,早些封了才好」紫蘇覷着施老夫人的神色,猶豫片刻,吞吞吐吐道:「說起這個,婢子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但說無妨。」
「自打自打上回大哥兒領着二小姐重回施家,婢子貼身伺候了二小姐一陣兒,總覺得二小姐脾氣有些古怪。」
紫蘇跪在施老夫人身道,「興許是二小姐知道自己身世後,心頭憂慮過重,或是自怨自艾,時而樂一陣傷一陣,每每只有大哥兒前去,她心頭才好受些,遇見點不順心的事兒,就開始打罰婢子  前陣兒,婢子聽說,寶月因事惹了二小姐生氣,二小姐讓寶月跪地上自己掌嘴,寶月臉腫得不像話,幾日都未曾出榴園,不小心被奴婢見着了,還支支吾吾不敢說,求婢子別往外傳」「奴婢見二小姐這樣,再想着往年裡二小姐極溫柔小意的性子,心頭也是難過婢子想着,大哥兒最關懷弟妹,是不是二小姐這個模樣,讓大哥兒起了別樣憐惜老夫人,您是施家的主心骨,又一副菩薩心腸,您多疼疼二小姐,讓二小姐變回以前那樣兒」施老夫人沉默半晌,輕聲道:「我如何不疼她,我也盼着她過好日子,嫁個好人有別的事情擱在她面前,也比一日日悶在這家裡強只是愁着沒有個好去處,若是有個好去處」「婢子前幾日在桂姨娘處領東西,聽見過田嬸娘和桂姨娘閑話,道是金陵有不少江都籍貫的官宦人家,眷戀故土,特意找人回江都尋門好親事,田嬸娘還道,那冰人看中了芳兒姑娘,只是芳兒姑娘年齡尚小,田嬸娘想再教兩年,請那冰人過時候再來那冰人又問家裡有沒有待嫁的姑娘,田姨娘道家裡老夫人心疼孫女,不捨得嫁遠,把那冰人打發了回頭還道可惜了一門好親事」施老夫人微詫:「這話她們倒不曾在我面前提過,金陵雖是不遠,但親家不在眼前,又不知根知底,不甚放心。」
「正是,婢子心頭也是這麼想的。」
老夫人嘆了嘆氣:「我如今只能倚重你了你幫我多守着大哥兒些他這人主意大,我就怕他莽撞,害了自己」「是,婢子省得。」
紫蘇答道。
她從主屋出來,抬腳往見曦園去,想了想,又轉身去了桂姨娘處,哪知桂姨娘不在屋裡,婢女們道是去了雲綺處,走到碧波閣外頭的水榭,聽見水榭里有笑聲,原來是桂姨娘母女和田氏母女四人都在清涼水榭里說話玩耍。
原來是藍表叔從瓜洲回來,帶了些土儀回來,有些女子用的香槐花肥皂、桂花頭油一類,成色倒是不錯,田氏送些給桂姨娘用,母女四人圍坐在石桌前,見紫蘇來,忙着招手:「紫蘇姑娘快來。」
田氏往紫蘇懷裡也塞了些,紫蘇笑着推拒,田氏不肯,笑眯眯的拉着紫蘇一道說話:「還得謝謝紫蘇姑娘。」
桂姨娘和田氏交好,每日里都相伴說話,施家人雖不算多,但養的僕婢也不少,每月的進項支出也不算少,現今這些都歸桂姨娘管着,田氏自然要多親近些。
但這只是眼前熱鬧,等楚之墨成親後,施家有了正經的主母,這些都要交到新婦手裡去,紫蘇是楚之墨的房裡人,日後定然是抬做姨娘,眼下新婦沒影,人人都向著紫蘇,雖是下仆,也當半個姨娘看待。
幾人就在水榭里說話用茶,雲綺不耐煩聽母親和嬸娘嘮叨些田產管事,聽了半刻,要去碧波閣歇息,雲綺不在,芳兒也不耐煩呆,尋了個借口也出了水榭。
下午辰光,蟬鳴鳥燥,也不是歇午覺的時候,芳兒在樹下站了片刻,想了想,繞着清湖走了半圈,轉過一疊山石,拂過荼蘼架往內走,見眼前幾間清涼精舍,正是榴園。
花窗隱約可見庭蕪的葳蕤綠意,木色小門掩半扇,開半扇,芳兒推門喚道:「二姐姐在嗎?」
隱約能聽見笑聲,卻不知笑聲從哪兒來,隔了片刻,清露笑嘻嘻從游廊下轉出來:「是芳兒姑娘。」
「我們都在這裡玩,芳兒姑娘快來。」
近來芳兒有空常往榴園來坐,她喜歡榴園的清幽精巧,江青韻也不太出門,要麼針黹,要麼描字讀書,倒是靜心養性。
往日芳兒年齡小貪玩,不愛跟兩個姐姐們湊一起,如今年歲大了,苗兒又嫁,往江青韻屋裡來說說話,陪着坐坐,也頗覺有趣。
「芳兒妹妹。」
江青韻也從游廊下探頭,笑吟吟的對着芳兒,「我們喝茶呢。」
原來主僕四人都搬着幾個小竹凳坐在大樹蔽蔭的游廊一角,涼風習習,分外涼爽,地上一字擺開幾隻煮茶的小泥爐,爐上都架着小茶壺,人人手裡都捏着茶盞。
還帶着盈盈笑意,不同此前住在見曦園裡懶散:「姐姐在做什麼?」
「我們在試新茶。」
江青韻溫柔笑道,「清露明霜從湖裡摘了幾柄嫩荷葉回來,閑來無事,我們幾人把荷葉剪碎放在火上烘,泡幾樣清涼降暑的花果茶。」
江青韻手指點點身前小爐:「眼下有茉莉荷葉茶,瓜皮荷葉茶,白菊荷葉茶,薺菜荷葉茶,妹妹想喝哪樣?」
「那就薺菜荷葉茶,這個茶名我可從未聽過。」
「芳兒妹妹有眼光,這個茶味最獨特。」
江青韻喚寶月去拿茶盞倒一盞,「是清露悉心炮製的。」
面前四雙亮晶晶的眼睛都盯着芳兒:「滋味如何?」
杯內茶水色如青粲,氣味聞着卻古怪,芳兒抿唇,緩緩咽下:「酸酸甜甜,好喝」眾人都捧腹笑,芳兒也笑道:「二姐姐這兒真好玩,喝茶也不一般。」
「你若喜歡,那就常來玩。」
眾人一道消磨時日,林里鳥聲迭起,伴着女孩們唧唧喳喳的話語,也覺熱鬧,芳兒跟着江青韻說了半日的茶,又進屋內吃點心,環顧屋子:「姐姐屋內陳設都別緻精巧,想必都是用心布置的吧。」
江青韻微笑:「閑時隨手擺弄一二,算不得用心。」
「對了,家裡人都在說,大哥哥過陣兒要跟着船出去,一兩個月都不得歸,姐姐知道么?」
江青韻頓了頓,垂眼道:「無人和我說過。」
「許是大哥哥想親自對二姐姐說呢。」
芳兒笑道。
「興許吧。」
楚之墨這日再來,並未提要出門的事情,倒是頗有興緻的喝起了眾人炮製的荷葉茶。
「不像冬瓜,像是吃的蜜瓜,哪兒來的瓜皮?」
「是單給祖母吃的甜瓜,祖母不吃,給了喜哥兒,我在喜哥兒那兒撿的瓜皮。」
「你給我吃喜哥兒吃剩的瓜皮?」
他挑眉問她,頗有些嫌棄的模樣。
「我這盞也是呀。」
她無可奈何。
「那我吃你手裡這盞。」
他去搶她手裡的茶盞。
「有什麼差別么」她不肯,護住自己的杯子,「我已經喝完了。」
他瞧她那副又煩惱又嫌棄又無奈的模樣,神色活潑,眉眼生動,很是勾人,將她推在榻上,去搶護在她懷中的甜白釉茶杯:「當然有差別」天還是熱,他身上還帶着外頭熱騰騰的暑氣,都沾在她身上,江青韻氣吁吁的推他:「快起來混蛋」「楚之墨」他心都要被她念化了。
第49章第49章像一塊硬邦邦的糯米白糕,  被手爐里一點橘黃的細焰慢慢烤着,最後烘得軟塌塌黏糊糊,不成樣兒的綿軟。
他含笑摁着她的肩膀,  雙目對視,頗有些往昔兄妹兩人心意相通的情致。
「許久未聽見妹妹喊我哥哥」他輕輕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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